《神隐》佐婠菡

9、第三章：落樱吹花

　　初一踏入景家院子，柳天若便被这华丽的景象所吸引的彻彻底底。
　　一丛一丛鲜花娇艳地盛开着，白蕊似雪，花瓣绝艳却不轻佻，这美丽的图画，如梦似幻。更令人惊讶的是一边的一排宝箱，居然是用深海最珍贵的砂石作为毫不起眼的箱沿。柳天若打开了箱子，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眼璀璨——
　　“辟尘，惊风，微雨，赤焰，疾电！”这不是南海的五灵神石？柳天若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景晴画：“姑娘怎会有这五样宝石？”而且，还轻易地丢在院落里。
　　景晴画淡淡地扫了一眼，淡淡地呷了口茶，缓缓道：“那些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石头，姑娘喜欢大可拿去。”她景晴画什么都缺，惟独不缺钱，还有宝石。
　　“什么？！”柳天若不可思议地看着景晴画，本以为她会欣喜地接受，却不料她却怒眼而视，恨恨地吼叫道：“有钱很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把这些珍贵的宝石随便乱丢吗！我知道你身上的衣服首饰都是价值连城，可是你宁可丢掉这些钱你也不愿去救济百姓，你认为这样很光荣吗？！”
　　的确，景晴画的衣饰的确是无价之宝——
　　精细的钻石紧密地贴在簪子上，挽起她松散的发丝，鬓角垂着一缕无法挽起，却有着数十颗碎钻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有种成熟妩媚的感性。薄而透明的细条钻石耳环，垂在耳际。左眼下镶着三颗钻石，上面精细地雕刻着三种不同的花。光是这张脸上的装饰，就足以抵上平常百姓人家一年的开销。
　　景晴画并不生气，只是淡如轻烟地说着：“这个动乱的时代里，有钱，就是拥有一切。那些穷人家之所以穷，就是因为不懂得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事业。你说，我为什么要施舍一堆废人？”
　　柳天若被她的话塞出，说不出下句来。
　　苏以薰摇了摇头，看两人的争执结束，才坐在院落的青石凳上，慢慢开口：“景小姐，不知请‘惊风雨’出马要多少两银子？”
　　景晴画一时间停住了举着茶杯的右手，缓缓地放下，然后微微一笑：“我想，以姑娘的身份和能力，呵，怕是付不起。”
　　这话听在耳里，让尹千朔十分的不舒服，他攥紧背在身后的右拳，皱起眉道：“景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
　　“哦？我只不过是说姑娘付不起而已，不过你们的要求，我还是可以听得。若是我有兴趣，那么或者我会帮帮你们的忙。”景晴画低头喝了口茶，“公子又何必生气？背在身后的手，莫非是想一举杀掉晴画？”
　　尹千朔听罢，悻悻然送开了手。
　　苏以薰见事情有转机，便娓娓道来。
　　“我们这次来，有两件事想委托景小姐帮我们调查一下。其一，是慕容家与柳家之间的纠葛，是否另有隐情。柳汐和慕容二少爷的死，我不认为纯粹是意外。况且，这秘笈藏在我这里这么久，也不见慕容家的人来抢夺，此事必有玄机。
　　“其二，我希望景姑娘可以帮我们将‘四隐玉’的秘密彻查清楚。”
　　景晴画淡淡地听着，在听得“四隐玉”的时候，眼神却有了瞬间的变化。她起身，来回踱步，思量着。
　　苏以薰长吁一口气，也不知来请景晴画帮忙就是是不是明智的选择。
　　这个孤僻的少女，不知会不会帮自己的忙。况且，再把她扯进来，未免对她也是一种伤害。她只不过二八年华啊。
　　时间漫长地流逝着，在空气里静默着。
　　“好，这次，我帮你们，而且……”她顿了顿，“不收你们一分钱。”

　　沙子在沙漏里一点一滴地落下。
　　空气静谧地仿佛没有人的存在，就这样默默地站着，坐着，相对无言。
　　没有人去打破这份似乎无法终结的沉默，都只能缓缓地看着，听着时间嘀嗒地流逝着。
　　“景小姐，让翌晨去，真的可以吗？”苏以薰终于首先划破了这份沉默，面露担忧的神色。秀丽的脸庞上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害怕和极度的担心。
　　这一切，尹千朔看在眼里。
　　没有太多的顾虑，只是缓缓地走到她的身后，抚抚她的双肩，眼底满是宽慰与怜惜：“薰，不用担心，既然景小姐让阿晨去，必然是有了周全的打算。”
　　景晴画听着，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她定定地看着苏以薰，把她的焦虑尽收眼底。不出数秒，她忽然笑了起来：“苏姑娘，原是你江湖经验远远输在尹公子之后啊。姑娘难道认为，我让洛公子去，是件荒唐的事吗？莫忘了，在你们来这里之前，洛公子就已为我‘惊风雨’秘密打探了数月的情报。都不曾出过差错，更何况是这些简单的事？难道，姑娘对我的能力有所质疑？”
　　质疑？呵……
　　谁敢跟富可敌国又是最大的情报组织的“惊风雨”提出质疑？
　　苏以薰苦笑着，这才放了心，长长地叹了口气，眼里的担心却依然彻彻底底。
　　尹千朔的眼神微微一变，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倚在白墙上，皱起剑眉。谅是任何男子遇到这样的状况，都会是这样的反应吧。
　　不过，他偏偏是一个例外。
　　不过短短几秒，他睁开眼，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气息。把手轻轻地落在她的肩头。
　　对于这样的动作，苏以薰早已习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回头微微一笑，然后秀眉继续似蹙非蹙。

　　除了这两个人那心照不宣的神情与动作，还有景晴画漠不关心的闲适。柳天若的欣喜若狂则是这静谧气氛中唯一生动的景象。
　　好精致的衣服！好清幽的香粉！好珍贵的钻石！
　　柳天若如获至宝般地一个一个欣赏着这珠光宝气。每一样饰物，都是价值连城，除非王侯将相，否则谁又有能力买回这些精致璀璨的饰物？况且，这样的王侯也未免太少。
　　“喜欢吗？喜欢就拿去，不用客气。”景晴画不知何事站到她的身后，看着她望着一支鸳鸯簪迟迟不放，才缓缓开口。柳天若第一次发现，她的声音竟然有着与年龄不符合的成熟，妩媚。
　　柳天若瞧了瞧身上的五颗灵石，转念一想，问道：“真的可以？”
　　景晴画的语气平和，却有着一丝淡淡的不屑：“这些，喜欢就送你。我不在意。”
　　柳天若虽然听着不舒服，但是依然展眉而笑，这个倔强无情的大小姐，居然可以笑得这样开朗。景晴画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景小姐若不介意，帮我戴上这簪子，可以吗？”
　　景晴画没有拒绝，踮起脚，细致地将簪子插入她的发髻，然后仔细地瞧了瞧她的模样，不禁赞叹：“柳姑娘也是个美人呢。”
　　柳天若闻言，忽然忸怩了起来，脸涨的通红：“谢谢夸奖……我，没有以薰漂亮。”
　　“对，苏姑娘的美是倾国倾城，怕是这凡间没有比之于她更加绝艳的美人了；不过柳姑娘眉宇间的英气，必是能吸引不少的少年垂怜。苏姑娘她，在这一点，是比不过姑娘的。”
　　柳天若听罢，想了想，也同意地点了点头。
　　苏以薰和尹千朔的故事，怕是这整个世间无人不晓。一个倾城倾国，一个绝代风华，这样令人羡慕的组合……这世间，是不会有任何人敢打他们任何一人的主意了。“不离不弃，矢志不渝。”这份感情，怎能容他人来破坏呢？
　　“……不过，以薰现在是幸福的呢……”
　　柳天若用一种羡慕的语调缓缓地说着，脑子里却冒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萧佑晟。
　　柳天若忽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敲了敲脑袋。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最近老在想他……”

　　此时的厅堂里，则是另一番谈话。
　　“薰，你来寻‘惊风雨’来调查这些事，你不怕牵扯更多的人吗？”尹千朔呷了口茶，悠悠地问着，“这事，牵连的人，太多了。”
　　苏以薰并不担心，轻轻地随了句：“嗯……没事……”
　　尹千朔知道，她在担心洛翌晨。
　　一股不知名的酸楚冒上心头，尹千朔的脸色霎时间沉了下来。迟疑了很久，才缓缓道出：“薰，你就这么担心翌晨吗？景小姐似乎对翌晨有些许好感，你也应该看出来了……你，就不怕……景小姐有意见？”言下之意很明了——我也会有意见。
　　心知他心事的苏以薰忽地展开蹙紧的秀眉，无奈地笑了：“你在吃醋吗？朔，你明明知道，我对他，是处于首领对部下的关心而已。你这样，我会认为你……嗯……”
　　他也笑了，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你会认为我，太爱你。”
　　苏以薰抿住嘴，眼帘低垂，让尹千朔看不到她的表情。
　　而她的眼底，却有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