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影》白木瓜

7、Chapter 7

　　不会有人来的。
　　十六岁的萧烨绝望地想。
　　挟着雷霆之势的瓢泼大雨闷头浇下，断线的冰冷的雨点浸透了他全身的制服，再钻进破了皮的伤口里，蹿起刺骨的寒冷，以及无法抑制的疼痛。
　　萧烨喘着气从水泥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喘了口气，他半屈起腿，缓缓摆开架势，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对面一尺开外的人影，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掀开唇，句句都透着狠戾：“来呀，就这点本事，我奉陪到——唔——”
　　话还没说完，他被人狠狠一拳揍中左脸，萧烨被迫偏过头，因为骤然袭来的疼痛不得不眯起眼，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受到丝毫影响，他顺势制住对方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就把人掀翻，那人砰地一声重重摔在湿滑的地上，滚了好几圈。
　　可是，还没等他回过头，另一个人拿着小刀冲上来就比划上他的脖子，没拿刀的手揪住他的衣领，阴测测地拿刀尖隔着微弱的距离滑过他的喉咙。
　　“还真是不听话，非要逼我拿刀出来——”萧烨被勒得呼吸困难，喉结上下滚动，却不小心触到近在咫尺的刀尖，颈部一小块皮肤被划破，很快见了红。
　　缩在角落里的女孩子见着这样的架势，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刚才被萧烨掀翻在地上的瘦子站了起来，从萧烨身后恶狠狠地揪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猛地给了他腹部一拳，萧烨疼得冷汗直流，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身体，却被扯着他头发的力道逼得往后仰。
　　“够了！”女孩子突然捂着湿透了的衣服大叫起来，声音带着止不住的哭腔，“我求你了，把钱给他们吧，是我对不起你，求你了！”
　　“哼，钱！？”瘦子夺过同伙的刀，胳膊扼住萧烨的脖子，被雨水冲洗得银白的刀尖离他的脑门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打伤老子两个兄弟，还差点把老子摔出脑震荡，老子告诉你，你小子就是后悔了想拿钱了事，老子也不干了！”
　　萧烨的眼膜被迎面浇下的雨点打得生疼，他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捏起手指，想趁身后人不注意的时候肘击对方的腰侧，同时要蹲下身，避过随时可能掉落的刀刃。
　　可就在他极细微地调整姿势，准备等适当的时机出手时，下身骤然一凉，湿漉漉的粘在皮肤上的冰凉布料被人从腰上拉下，冷冰冰的雨直接打在没有遮挡的皮肤上，萧烨心头蓦地腾起一阵几近空白的恐慌。裤子掉落在地上，他的下身只裹着条内裤，双腿□□着站在刺骨的风雨里，他想下一秒挥出手肘，身后的人却放开了他已经被揪得发麻的头皮，沾着血的手指摸上了他的股间。
　　萧烨不敢置信地握紧拳头，排山倒海的恶心涌上心头。
　　瘦子凑在他耳边发出刺耳的冷笑：“怎么样，这个滋味你怕是从没尝过吧。”
　　从没有过的渗入骨髓的寒意从脚趾一寸一寸地往上蔓延，裸露在外的双腿似乎支撑不住一般，难以抑制地微弱地打着颤，那根恶心的手指已经摸到了紧闭的凹陷处，这一刻，萧烨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捏成拳头的手指也在颤抖，萧烨想要镇定下来，却摆脱不了身后粘腻的触感。
　　他无比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这条小巷很深，傍晚经过的人又鲜少……
　　不会有人来的。
　　他茫然又绝望地想。
　　但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放弃反抗，哪怕锋利的刀刃就比在咫尺间。
　　萧烨惨白着张脸，咬紧颤抖的牙关，也顾不得许多，抬手就要往身后招呼，身后却突然一轻，抵在他脑门边上的小刀也落在离脚边不远的地方。
　　因着惯性，萧烨的身体不由得往后倒，他想下意识抓住点东西稳住重心，两只手在空气中乱舞，眼看就要狼狈地摔在地上，却被人及时扶住了。
　　环在他肩膀上的温度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他抹了把脸上交错的血水，侧过头，发现大他两岁的表姐萧婉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姐？”他迟疑地开口，声音在瓢泼大雨的冲刷下有些模糊不清，“……你怎么……来了……？”
　　萧婉又急又气，一边扶着他的腰，一边弯下身去捡之前冲过来的时候落在地上的雨伞。皮肤不再被冰冷的雨水击打得生疼，麻木的身体反而感到了一阵愈发刺骨的凉意，萧烨费力地伸手去够自己已经被大雨和泥浆折磨得不成样的裤子。
　　突如其来的，一件温热的外套披在了他肩上，残留在外套里的温度让他冰冷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一下子被久违的热意包围。
　　萧烨回过头，一身白色涂鸦短袖的人站在离他身旁两三步的距离，手里把玩着那把之前划破他皮肤的小刀，他没有撑伞，全身被没停止过的暴雨淋得湿透了，黄色的头毛凌乱地贴在脑袋上，明明该是狼狈极了的模样，他却犹自翘着唇角，再加上他手指旋转刀柄的动作，无端透出一股慑人的意味。
　　萧烨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把瘦子一把拉开甩到地上的人，就是开学典礼的时候，那个站在主席台上演讲的似乎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学长。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狼狈了，蹲下身使劲儿想把裤子拉上，双手却不听话地颤抖个不停。
　　“没事了。”萧婉揽住他的脑袋安慰，幸亏萧烨的伤都是皮外伤，虽然手上脸上都有口子，但看起来伤口不深，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萧烨终于把混杂着泥浆的裤子提到了腰上，也不顾两只腿渗进骨髓里的凉意，哑着嗓子开口问。
　　“我离开学校的时候，听人说见你在后巷里和一群小混混打架，”萧婉扶着他站直身体，心里悬着的那口气似乎终于松了下来，“我担心你出事，好在半路上遇到了秦楚涵，就和他一起赶过来了。”
　　“……谢谢。”萧烨垂着眼皮，闷声说。
　　“可把我吓死了，”萧婉狠狠剜了他一眼，“你怎么会跟群小混混打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萧烨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目光投向巷子深处的角落，却发现之前躲在那里的女孩儿早就不见了，连带着被秦楚涵甩开的瘦子，和自己之前打趴下的两个人，也不见了踪影。
　　“我……经过这里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孩子被两三个混混推在墙上，表情看上去特别害怕，他们人多，本来我想直接报警的，”顿了顿，他喘了口气，继续说，“可那女孩儿一看见我就直接奔了过来，躲在我身后求我救救她，我——”
　　“你就和他们那伙人打起来了？”犀利而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萧烨抿了下唇，只解释了一句，“是他们先动手的，把我拖进巷子说要放过那个女孩儿除非我把身上全部的钱给他们。”
　　“他们是一伙儿的。”声音也是冷冷的，同演讲的时候一样，不带丝毫感情，“你动手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衡量自己和对手的实力吗。”
　　萧烨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尖都快要陷入手心里了，面对秦楚涵的冷言冷语，他心里还是觉得又狼狈又委屈，虽然，对方的确说的很有道理，
　　“汲取教训就是了，下次这种情况不要去贸然出头。”萧婉出声打圆场，她朝萧烨温和地笑了笑，指着秦楚涵说，“对了，刚才没来得及介绍，这是和我同班的秦楚涵，开学典礼上露过面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当然记得，萧烨想，怎么可能不记得啊，那个连念冗长乏味的稿子都闪闪发光的人。
　　“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闪闪发光的人捡起巷口的雨伞，抬了下手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
　　萧烨不知哪里来的气势，明明身上还到处都是伤，却挣脱了萧婉，飞快地跑过去拦在秦楚涵面前。
　　秦楚涵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挑了挑眉。
　　被他这样看着，刚才的勇气突然就没了，萧烨觉得大脑里的神经似乎乱成了一团浆糊，他张开嘴又闭上，踌躇了半晌，见秦楚涵不耐烦了，想绕过他离开，连忙拉住对方的衣角，好歹憋出一句话：“那个……你的……外套……”
　　“不用还了。”
　　秦楚涵毫不留情地拍开他伤痕累累的手背，径直迈步离开。
　　身后的萧婉赶上来为他遮住头顶冷冰冰的雨，嗔怪地揉了揉他一团糟的头毛：“秦楚涵就是这个性格，你别放在心上，我和他同班三年，说过的话一根手指都数得过来。”想了想，她又郑重地补上一句，“他家里很有背景，千万别去招惹他。”
　　“嗯。”萧烨抬起脸朝萧婉笑得龇牙咧嘴，眨了眨眼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姐，送我去医院吧，疼死了。”
　　“你也知道疼啊，疼不死你！”萧婉嘴上凶他，心里还是心疼得不行，连忙扶着他往附近的医院走。
　　医院的方向同方才秦楚涵离开的方向正好相反，萧烨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秦楚涵的背影早就消失在了连绵起伏的雨幕中，不见丝毫踪影。
　　但萧烨却忍不住咧开嘴，觉得在自己十六年来的生命中，第一次对福祸相依这四个字感同身受。

　　而二十八岁的萧烨，坐在餐馆里望着刚端上桌的热腾腾的盖浇饭，视线被升腾起来的热气熏得有些模糊，他扭过头，对一旁忐忑不安的服务员小姑娘说：“会的，他会来的。”
　　他总会来的。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染着几分难以动摇的笃定。

　　青椒肉丝饭里的辣椒分量十足，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辣了，居然让他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呛出了眼泪。
　　等解决完一大盘盖浇饭，除了因为辣椒而变得通红的眼眶，萧烨还是觉得十分满足，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现在离工作时间还早，便打算按照计划去萧婉的公司取车，以他从小到大对萧婉的了解，他十足的确信当时工作狂上线的萧婉是绝对没听到他留下的那句让她帮忙开车回去的嘱咐，于是在和老板打过招呼后，他一边往餐馆外走，一边拨通了萧婉的号码。
　　只响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如此惊人的速度倒让萧烨小小的吃了一惊。
　　“小烨？找我什么事？”
　　萧婉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笑意，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的车还停在你们公司楼下吧，这会儿正好有空，我过来取。”
　　“你的车还停在这边啊——哦，对了，我记起来了，前天你给了我一把钥匙让我帮你开回去是吧？”
　　萧烨无奈地叹了口气：“……总算你还有印象。”
　　“诶——你等等——”萧婉突然拔高了音量，萧烨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把听筒拿远了点。
　　电话那头传来了似远似近的交谈声，过了片刻，萧婉重新开口，语气愈发轻快：“呐，小烨，你不用过来跑一趟了，我正巧和小露在一起，她说她把车直接开去电视台，我把钥匙给她就行了。”
　　萧烨愣了一下，赶紧说：“这不太好吧，太麻烦别人了，还是我过来——”
　　“这有什么，她跟我说了，你们本来就在一起工作，不是挺方便的吗。”萧婉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果决，似乎连一点儿拒绝的余地都不给萧烨，“好了，就这样，你去电视台等着，她一会儿就来了。”
　　萧婉的态度让萧烨觉得自己除了答应别无选择，而在挂电话之前，萧婉又特地补了一句：“今天我本来打算陪小露去商场选鞋子的，不过我这边太忙了，没办法抽身，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不等萧烨反应，她就直接挂断了。
　　萧烨瞠目结舌，深深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这才上午刚过就已经连续被两个人挂电话了。
　　同时，他对着听筒那头传来的忙音，对萧婉这样赤裸裸的坑弟行为表示十万分的无奈。

　　萧烨是在地铁站的出口碰见邢露的。午后的阳光格外明媚，她戴了顶嘻哈风格的牛仔鸭舌帽，一身明黄色的水果套头衫和印着可爱熊猫头的水色牛仔裤，像极了享受假期的高中生的打扮。
　　邢露踮起脚尖，隔着汹涌的人潮一个劲儿地朝萧烨招手。
　　“喏，钥匙还你。”她笑眯眯地晃了晃指间夹着的车钥匙，“作为回报，陪我去逛逛附近的商场怎么样？”
　　萧烨十分好说话地拿了钥匙，又主动接过她手里的包。
　　“是打算买鞋吧？”萧烨冲她笑了笑，“婉姐在电话里说了。”
　　“啊——嗯，没错。”邢露的表情看上去怪怪的，她掩饰般地咳了咳，飞快地换了个话题，“对了，那个，我刚听说的消息，估计过几天就要公布了——”顿了顿，她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据说，咱们栏目组的导播要换了。”
　　“嗯？”萧烨惊讶地挑起眉，步子都缓了下来，“于导要被调走？”
　　“没错，”邢露耸了耸肩，“这次应该不是正常的人事轮换，听说空降的新导播跟副台长有关系。”
　　“这样啊……”
　　也是就所谓的“关系户”了，不过这样的事在电视台也绝不算罕见。
　　“于导……怕是挺难受的吧，”萧烨叹息了一声，“这档节目是他当初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这才不过两年……”
　　“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萧烨突然侧过头问，“虽然看起来咱们栏目组里的其他人不清楚，但于导是知道你的身份吧？”
　　“嗯，”邢露弯起眼睛点了点头，“不过我进来前就告诉他了，千万别露马脚，要对我一视同仁。你也是哦，主播先生，可别把我的身份不小心泄露出去，那样就不好玩了。”
　　“……好玩……”萧烨抽了抽嘴角，觉得或许在邢露看来，隐瞒自己的身份进电视台工作，的确只是一场颇具挑战性的游戏而已。

　　似乎女性天生就对购物有种狂热的执着，才刚进商场，邢露就熟门熟路地领他走进一家没听说过名字的专卖店，然后他就被扔在一边，坐在沙发上替邢露拿着包，看着对方穿梭在一排排鲜艳亮眼的衣架间。
　　说好的买鞋呢……
　　他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说起来，萧烨已经很久没逛过商场了，只除了每年秦楚涵的生日他帮对方选礼物的时候，总还是要去商场的橱柜看看。因为职业的缘故，他和秦楚涵一样，通常穿在身上的都是款式相近的西装，他对穿着不是很讲究，只要干净就行了，以至于如今他私下里的休闲服还有很一大部分是大学时同洛宇衡一起团购的。
　　萧烨这辈子还从没同女性一起单独逛过商场，唯一的表姐萧婉是某大型购物网站的忠实粉丝。是以，在半个小时以后，当邢露把大包小包递给他时，他不由得瞪大了眼，觉得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夸张了。
　　“真是麻烦了，”邢露好心地拿回了自己的挎包，眼眸亮晶晶的，似乎格外满足，“平时要买这么多东西，只有叫邢煜那家伙来帮忙，还老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还是阿烨哥好多了。”
　　萧烨牵起唇角，努力维持笑容，却在心里默默为邢煜鞠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阿烨哥，”邢露提着包转了一圈，眨了眨眼凑到萧烨面前，“听说，你高中的时候就和秦少认识？”
　　“嗯？”邢露的话让萧烨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的反应已经没有昨晚邢煜冷不丁提起的时候那么怔忪了，他还是维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一句话不经意地带过，“哦，我高中的时候恰好和他同校。”
　　“嗯！”邢露笑嘻嘻地点头，“我听邢煜说过了，其实啊，前天晚上的酒会是我第一次看见秦少，以前都是听父亲和邢煜在提，却从没见过真人，弄得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神秘得不得了。”
　　萧烨同她并排走着，安静地听她继续说：“不过真人的话，感觉比想象中要帅不少，虽然嘴角挂着笑容，看上去不那么高高在上，可偶尔不笑的时候，还是有种——怎么说呢——不怒自威的气势吧。”
　　这句评论倒是让萧烨侧了侧目，不过他还是没开口，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是呢，这一点怕是秦楚涵身上唯一没变过的地方了。
　　“其实，如果秦少高中的时候不突然转学去读市立一中的话，我怎么着还是应该能在学校里见到他一面的。”邢露撇了撇嘴，见萧烨的目光变得疑惑，她便又开口解释，“你知道nash-king吧，挺有名的一家私立学校。”
　　萧烨颔首，他听说过，能进那间学校的，无一不是有背景的贵族子弟。
　　“原本秦少直到初中毕业，都一直在nk读的，nk实行的是从小学一直到高中的直升制，中途转学来的很少，转走的就更寥寥无几了，可秦少偏偏在直升高中前去考了市立一中，那时我还在上二年级吧，什么都不懂，只是这件事后来还被人口耳相传，说当时秦少的举动让很多人都震惊了，因为这算是打破了我们这个圈子的默认规则，圈子里总是这样的，”邢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大家都和同自己身份家世相近的人混在一起，也方便长大接手家族生意以后互相来往。不过秦少偏偏主动走出了圈子，那时大家都议论纷纷，却碍于他家的势力，也只敢在私下里说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我听到过的最中二的大概是说他居然甘愿堕落到与庶民为伍。”
　　见她说到最后忍俊不禁地笑起来，萧烨也弯了弯唇，很有同感地说：“没错，的确挺中二的。”
　　“嗯……”邢露突然止住了脚步，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他，萧烨被她看得一头雾水，逐渐收敛了笑意，这时，却听邢露叹了口气似的，感叹道：“阿烨哥，你知道吗，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这句突如其来的称赞实在让萧烨有些措手不及，而罪魁祸首却径直迈开步子，嘴里还在念叨：“怎么说，眼睛里就像装了星辰大海一样——不对，还要更漂亮，诶呀，我形容不来，反正，比你播新闻时候的微笑还要好看。”
　　如果不是两手都提着东西的话，萧烨肯定会不自觉地伸手摸鼻子，其实对于这样直白的夸奖，他还是很有些害羞的。
　　正当他在思考到底是回一句谢谢，还是用调侃带过更好，身边邢露的脚步再一次停住了。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肘被人搭上了。萧烨被迫停下来，疑惑地转过头，却见是邢露右手挽住了他，她双眼直视前方，一脸甜蜜的笑意，眉眼间隐隐有些挑衅的意味，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抱歉，阿烨哥，请配合我一下。”
　　萧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对面有两名男子迎面走来，皆是黑色的休闲装打扮，看起来身材更壮硕的那一位萧烨曾经见过一次，正是前晚酒会上同邢露一道拦下谢敬国的人。
　　如果他没搞错的话，对方就是和邢露在去年九月订了婚的韩家公子——韩腾飞。
　　而跟在韩腾飞身后大约两步之遥，个子稍矮些却轮廓坚毅、一脸严肃的人，萧烨就更熟悉了。
　　随着彼此距离的缩短，他更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于是他张了张嘴，还没开口，便在对方脸上找到了同样惊讶的神色。
　　“……萧烨？”
　　那人走近了，在他面前停下。
　　萧烨弯腿放下手里的袋子，然后站直了身体，朝对方伸出手，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不过声音听上去仍旧如往常般清亮，他笑着说：“简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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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额……木有评论一个人更文好寂寞~~(╯﹏╰)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