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影》白木瓜

4、Chapter 4

　　萧烨觉得自己现在大概是在做梦。
　　趴在身下的沙发柔软得不像话，他耷拉着眼皮，视线在黑暗和模糊的光亮之间游走，朦胧间，他听见低沉而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里，似乎是在吩咐服务生拿清水和醒酒药来。
　　萧烨瘪了瘪嘴，有些不高兴地开口反对：“……不要醒酒药，我不想吃药。”
　　秦楚涵听到他的嘟哝，对门外的服务生挥了挥手，便抬起脚步走到沙发前，见萧烨面色潮红，便半蹲下身，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听话，谁叫你喝成这样。”
　　大概是醉了就变得毫无顾忌的缘故，萧烨用他那个此刻不太灵光的脑袋想了想，为了逃避吃药，他做了一个清醒后大概要羞愧到恨不得缩到角落里的动作，他径直挺起上身，十分大胆地把头埋在秦楚涵的后颈里。
　　秦楚涵愣了一瞬，只觉得肩上一重，温热的吐息从颈窝传来，只要一侧头，嘴唇就会擦过萧烨泛红的耳根。
　　“不要吃药嘛。”萧烨趴在他肩头，闷闷地扁着嘴抗议，平日里清亮的声音因为醉酒的关系变得软乎乎的，半开半合的眼眸里仿佛有水波淌过，表情委屈得似乎快要哭出来。
　　近在咫尺的恋人难得露出的温软模样让他仿佛看到了学生时代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腼腆又大胆的小包子，这让秦楚涵一向以冷静和理智著称的大脑，罕见地卡壳了。
　　萧烨仰头望向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一下又一下地扑扇着，仿佛轻飘飘的羽毛把他的心挠得发痒。秦楚涵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自己当场吻下去的冲动，他摸了摸萧烨泛红的脸颊，柔声哄道：“你喝醉了，吃了药才不会头痛，乖，听话，我保证药不苦的。”
　　“……”
　　萧烨歪了歪头，本就有些失焦的瞳孔染上几分朦胧的狐疑，似乎在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秦楚涵却含笑注视着他，两人就这样姿势亲密地无声对峙了片刻，直到房门被人敲了敲，秦楚涵才轻轻移开他的脑袋，起身去开门，不一会儿，便端着清水和醒酒的药丸回来了。
　　他把药和水杯递到萧烨面前，后者却嫌弃地吸了吸鼻子，把头扭到一边：“反正我不要吃药，你肯定是骗我的，药哪里有不苦的。”
　　秦楚涵一下子哭笑不得，他倾身抽了张纸巾把手里的药丸小心放在上面，然后用手贴上萧烨的脸颊，柔和又不失强硬地把他的脑袋扳回来面对自己，手心传来一阵高出体温的灼热触感，秦楚涵放软口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他的大拇指轻柔地摩挲着萧烨的下眼睑，缓慢地抚过那排低垂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听话，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就不会发热了。”
　　他唇角扬起的弧度温柔得不可思议。
　　萧烨像是被这份难得一见的温柔蛊惑了，他怔怔地盯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再熟悉不过的深色眸子，其中流淌着的笑意和宠溺仿佛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罩在他头上不动声色地收紧，直到他的呼吸变得愈来愈困难。
　　萧烨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瞳孔似乎聚拢了几分，秦楚涵坐在他身前，仍旧用那种温柔得似乎能漾起水波的目光看着他，萧烨觉得喉咙一阵发紧，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不过，被酒精浸泡的神经让他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于是他只张开了嘴，睁大眼睛望着面前的人。
　　秦楚涵承认自己被萌到了，他觉得萧烨这副如同小动物求投喂的模样简直可爱极了，红艳艳的嘴唇和露出的一小截舌尖让他的眼神暗了暗，秦楚涵把水杯放到茶几上，对萧烨挑了挑眉：“既然是你自己的意思，一会儿可不要后悔。”
　　萧烨懵懂地眨了眨眼，还没搞清秦楚涵话里的含义，嘴唇蓦地一热，有什么温热而柔软的东西缠了上来，气息格外熟稔。他的嘴唇被□□了一圈，然后那东西伸进了口腔，他还来不及分辨，只觉得一颗像是药丸的物体被推倒了喉咙口，混杂着唾液很快就被自己咽了下去。萧烨想喘气，可对方似乎还未餍足，仍旧缠着他的舌头不放，在他的口腔里舔舐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的唇瓣，分开的时候两人的嘴唇都被津液弄得濡湿。
　　萧烨喘着气，昏沉的头脑因为这一吻反倒清醒了几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上似乎沾着浓重的酒味，萧烨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摇摇晃晃地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秦楚涵握住他的手腕。
　　萧烨歪着头看他，眼珠转了转，流露出几分嫌弃的意味：“味道太重，我要去冲个澡。”
　　秦楚涵像是逗弄小动物一样拉他在自己腿上坐下，摸了摸他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非常干脆地否绝了他的提议：“不行，你这个样子去淋浴间太危险，现在换了衣服去睡觉，要洗澡等醒了再说。”
　　萧烨撇了撇嘴，莫名地觉得有些委屈，但秦楚涵振振有词，他发现自己似乎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并且，他现在是真的很想闭上眼睛，然后躺在松松软软的床上睡上一觉。唔，他得说自己现在无比想念家里那张又大又柔软的king size双人床。
　　秦楚涵显然看出了他的动摇，他扶着萧烨打开卧室的门进去，摆在中央的同样是一张king size双人床，不过床头的式样以及被单的颜色明显同家里的不太一样。
　　但萧烨似乎没注意到什么区别，他挣开秦楚涵的手臂，欢呼一声扑了上去，裹着柔软的被子滚了一圈，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不过，很快萧烨就觉出了一丝尴尬，因为他的目光不偏不倚，恰好对上了站在床边含笑看着他的秦楚涵，萧烨默默放弃了滚第二圈的打算，他抱起被角捂住脸，自暴自弃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秦楚涵好笑地伸手把他的脸从被子里拯救出来，然后拍了拍他的脑袋，又帮他掖好被角。
　　“你好好休息，工作不用担心，明天我会帮你请假。”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轻缓地拂过心头。
　　“嗯。”萧烨顺从地点头，任由秦楚涵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他趴在额上的前发，出神了好一会儿，然后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了转眼眸问：“你怎么赶回来了？我以为你至少得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事情比较顺利，今天下午就回来了，”秦楚涵扬起唇角，“给你带了礼物，原本先回了趟家的，结果发现你不在，就把东西放在家里去公司了。”
　　“哦……”萧烨模糊地应了一声，眼皮却已经快要阖上了，因为酒精的关系，他的脸颊仍旧红通通的，却正好衬得平日里深刻张扬的五官显得稚气可爱。
　　秦楚涵轻柔地抚过他的双眼，撩开他的前发低头留下一个吻，然后站起身，走到隔开阳台的玻璃门前把挽起的窗帘放下来。
　　离开前，秦楚涵拧灭了床头暖黄的灯光，骤然暗下来的房间里，只听得见萧烨均匀的呼吸声，他带上门，低声说了句晚安。

　　闭上眼的时候，世界仿佛就是为了一个人量身定做的，太过美好，反倒让人清楚它的不真实。
　　萧烨想，如果这是场梦的话，他宁愿永远也不醒来。
　　十六岁的阳光灿烂得晃人眼，通透又毫无顾忌地洒落在挤满了人的操场上。虽然是开学典礼，但彼时的萧烨因为熬了通宵的缘故，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无精打采地站在人群里，连校服的拉链只拉了一半也没注意。挺着啤酒肚的校长站在主席台中央，唾沫横飞地念着冗长的欢迎辞，故意修剪的小胡子随着嘴唇的开合一颤一颤的，或许是这个无聊的上午里唯一的笑料。萧烨打了个哈欠，和操场上大部分人的状态没什么区别，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如同催眠曲一样遥远而模糊的声音终于彻底消失了，紧接着一阵掌声响起，虽然稀稀拉拉，却足以把萧烨从飘忽的状态中拽了出来。
　　然后，就像什么狗血小说的开篇一样，他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眼神顿住了，仿佛是慢放的胶片，长久地定格在迎着光走上台的人严肃得毫无表情的面容上。
　　那时的秦楚涵对萧烨而言，是一个足以冲击他价值观的存在。
　　明明染着黄发，明明穿着破洞的骷髅图案T恤，明明眉眼间透着那么桀骜不驯的神色，这样的秦楚涵，却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站在主席台上，一丝不苟地发表欢迎致辞，右耳的钻石耳钉衬得他仿佛整个人都在放光。
　　萧烨就这么呆呆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那道面无表情的侧影，像笔直的旗杆一样，铿铿铿地走下主席台。
　　十六岁的少年，总是容易痴迷于陌生新鲜的事物，正处于可以轻易喜欢甚至爱上一个人的年纪。
　　萧烨喜欢秦楚涵，在他还没弄明白喜欢这个词的含义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了秦楚涵。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秦楚涵呢？
　　那时的他固执地认为，哪怕用世界上一切美好的语言来形容秦楚涵也不为过。
　　尽管他染着稻草一样的黄色头毛，瞒着父母偷偷去打了不良少年气十足的耳洞，甚至，脾气冲得一言不发就和街边的混混大打出手。
　　可他又是个优秀得无以复加的人，做什么都很认真，说什么也都很认真。当他奔跑在球场上，意气风发地抬脚射门时，年少的萧烨站在球场边，目不转睛地追随着他的身影，心里满满都是说不出来的欢喜，他恨不得指着那个在阳光下耀眼得惊人的黄毛少年，举起扩音器对所有人宣布，看，这就是我喜欢的人，是我最喜欢的人。
　　但那时的萧烨还不知道，年少的狂气像极了疾风骤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黄毛少年的消失就如同他的出现一样突然，秦楚涵考上大学的那一天，他去理发店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又让理发师给自己理了个再普通不过的短发，似乎一夜之间，那个锋芒毕露的叛逆少年就消失了，再找不到一丝残留的痕迹。
　　秦楚涵曾经冷硬又张扬的性格也开始变得圆滑，他最后一次毫不忌言是对当时学他的样子剪了个稻草头的萧烨嗤笑了句难看，结果后者第二天就弄回了原来的发型，并且再没尝试过曾经向往无比的稻草头。
　　只是青春期的少年所受到的挫折从不会让他觉得真正的挫败，在萧烨满十八岁那一年，他曾天真地幻想过十年后的自己该是什么模样，或许是西装革履地在某栋气派的写字楼里做着体面的朝九晚五的工作，又或许还在吃着泡面，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为了某个远大的理想而奋斗。无论如何，他想，二十八岁的自己该是一个成熟得不得了的可以游刃有余地行走在社会上的大人了，成熟到能完成好被赋予的工作，也能处理好那些盘踞在内心不足为人道的隐秘纠葛。
　　二十八年的岁月说长也长，长得快要忘记十来岁时心上人的模样，说短也短，短得还没来得及在人生成排的岔路口中，找到一个出口。

　　隔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萧烨慌张地冲进浴室洗漱，虽然印象里自己昨晚给邢煜添了不少麻烦，不过此时他也来不及找打邢煜声招呼，只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就匆忙地往电视台赶。
　　他得庆幸自己负责的晚间新闻板块，是从晚上八点才开始直播，算上讨论以及准备新闻内容的流程，作为主播只要下午三点以前赶到就没问题了。
　　三月的天气开始转暖，温热的阳光洒落头顶，扑面而来的微风中弥漫着淡淡的初春气息，可萧烨无心欣赏街边的景色，他气喘吁吁地赶到电视台的时候，离三点的会议只差十分钟。他暗自庆幸地在前台打过卡，新闻连线栏目组的办公室就在底层，他径直推开玻璃门，刚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还没来得及坐下，邻座和他搭档的女主播明媚挪了挪椅子，凑过来问：“萧烨，你怎么来了？”
　　萧烨一头雾水，疑惑地看向她：“今天不该我休假啊，我当然要来。”
　　“你表哥不是给你请了假吗，说你生病了来不了。”
　　生病？
　　萧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只不过是昨晚喝多了，哪里到了生病请假的地步，再说他只有萧婉一个表姐，哪里来什么表哥——
　　“你的身体没事吧？不要勉强自己哦。”
　　萧烨抬起头，明媚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没关系，”他只好糊里糊涂地把这件事带过，“普通的感冒而已，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见对面正和AD商量着什么的导播抬眼看过来，他不得不无奈地补了一句：“对声音没有影响。”
　　“还是润润嗓子吧。”刚进来的摄影助理丢来一瓶润喉糖，萧烨倒了两颗吞进嘴里，笑着把瓶子扔还给他。
　　“对了，大家听说了吗，”见导播推门出去了，明媚坐到摄影助理的位置上，转着椅子，脸上一副神秘的表情，“台里招了一批实习AD，其中一名正好分到我们这里，据我在人事部的姐妹说，这次分来的是一名刚从大学毕业的漂亮小姑娘。”顿了一下，她靠在椅背上抄起手，故作遗憾地感叹，“我们栏目组终于不止我一个女人了，看来，你们这群男人的春天就要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就传来一阵激动的狼嚎，尤其是摄影助理小张，连忙丢了手里的文件袋，三两步挤到明媚边上，谄媚地问：“明姐，消息准确吗，小妹妹长得漂亮不？”
　　明媚翻了个白眼，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怎么，你是质疑我的消息来源？”
　　“哪敢哪敢，我这不是激动的嘛。”小张缩回了头，一阵讪笑。
　　明媚从他的桌子上抽了两页文件，用指缝夹着，然后动作优雅地起身，拿纸张遮住下唇，露出个妩媚的眼神。
　　“如果人家真是个小美人，”她朝呆愣的小张勾起嘴角，很是语重心长地说，“知道什么叫人贵有自知之明吗，就凭你这副如此有个性的长相，难不成还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蛋？”
　　小张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委屈地撇了撇眉毛，表示长得丑又不是我的错。
　　“我看，还是萧烨机会最大，”明媚把文件丢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睨了萧烨一眼，颇为遗憾地耸了耸肩，“不过可惜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
　　“明姐你偏心！”小张撑着桌子不满地嘟囔，“怎么说还是我这个单身汉更有竞争力吧……”
　　“嘛嘛，”在旁边抱着胳膊看热闹的AD李乐用食指抬了抬黑框眼镜，接着深情款款地给了明媚一个飞吻：“小媚你放心，无论来多少女人，我心里只有一个你——”
　　“哟！”
　　李乐的表白被推门而入的人打断，明媚转过头，调整嘴角的幅度，很好地隐藏起方才被恶心到的表情。
　　“洛宇衡？”她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大大咧咧推门进来的人，来人一身休闲装扮，头上戴着顶黑色棒球帽，不过，表情看上去似乎比她还惊愕。
　　“阿烨，你居然来了？”洛宇衡挑了挑眉，同办公室里的众人打过招呼后，走到萧烨面前，把手里拿着的文件袋放在他桌上。
　　萧烨一边抽出文件袋里的稿子，一边疑惑地开口：“该我问你吧，今天不是该你轮休吗？”
　　洛宇衡和萧烨同为电视台主播，萧烨负责晚间新闻，洛宇衡则是午间体育新闻的主播，不过，他们的关系还不止于此，他俩曾经是在同一个寝室里度过了四年上下铺日子，有着所谓革命友谊的大学室友。
　　大学四年间，萧烨帮洛宇衡顶包过不少选修课，尤其是冷门但学分很好赚的西方哲学，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当时学校的西哲外教一看到萧烨都热情地叫他宇衡。
　　“嘛，”洛宇衡懒洋洋地坐在萧烨的办公桌上，不紧不慢地解释，“我这不是被你们头儿抓过来顶人吗，于导说你请了病假，人员安排又临时有变动，所以我就傻乎乎地放弃休假跑来了，”他侧过脸，十分有节奏地晃荡起腿来，“不过你这样子一看就是生龙活虎的，害得我白跑一趟了，连加班费也没捞着。”
　　“抱歉——”萧烨果断选择道歉，洛宇衡的厉害他再清楚不过，那张嘴可以把一件小事颠来覆去说成地球毁灭那么严重，他把稿子按顺序清点好，整齐地放进文件夹里，然后抬起头给出个提议，“作为补偿，晚上结束后请你喝酒怎么样？”
　　“你请客我当然有时间啦，”洛宇衡半真半假地抱怨，“要知道大学那会儿我可有将近半年的时间被你连累得只能靠吃泡面度日。”
　　萧烨的嘴角抽了抽：“真亏你还一直记着。”
　　“我当然记着，还记得清清楚楚，”洛宇衡低下头笑眯眯地说，“不就是为了你那个宝贝的小女朋友吗，还遮着掩着一直不肯介绍给我认识。就昨天，体育部的陈副总编还亲自来问我你到底有没有交女朋友，看来他女儿可是迷你迷得——”
　　他还没说完，萧烨站起身一把捂住他的嘴，不顾周围人的侧目，半是胁迫半是强硬地把他拖出办公室，觉得很是头疼。
　　“你怎么还是这么口无遮拦，我说过多少次了，这种关系到台里领导的事千万别在工作场合提起。”
　　“有什么嘛，不过就是个八卦，你没看见刚才大家的眼神吗，这事儿怕是早就在台里传开了。”洛宇衡把萧烨的手挪开，打趣般地眨了眨眼，随即并起两指一挥，“既然你来了，我可就去好好享受没有工作的日子了，晚上在华奕那儿等你。”
　　萧烨望着他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