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影》白木瓜

3、Chapter 3

　　萧烨和邢煜又聊了一会儿，主要还是邢煜热衷的历史遗迹方面的内容，中途邢煜起身接了两三通电话，听口气应该是关于今晚酒会的布置安排的。坐了一会儿，邢煜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提议带萧烨去休息室挑件礼服。
　　到了这份上，再拒绝似乎就显得不近人情了，萧烨只得颔首应下。
　　只是起身的时候，他忍不住掏出手机垂眼看了看，没有任何来自那个人的信息，变暗的屏幕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每一次去出差都是这样，除了回来时带些礼物，几乎从不会主动联系。
　　邢煜转过头发现他的表情有些恍惚，奇怪地问了句：“怎么了？”
　　萧烨很快收回思绪，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面上却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有些走神了。”

　　说是休息室，其实更像是邢煜个人的衣帽间，当邢煜抬手推开衣柜门，映入眼帘的场面颇有些壮观。等身高的檀木衣柜里，整整一排都挂着式样大同小异的名牌西服，根据颜色由浅至深一列排开。被拉开的抽屉里也摆着琳琅满目的领结、袖扣，甚至还有不同尺寸的垫肩，对于普通男性而言，这个衣柜简直过于奢华了。
　　萧烨跟邢煜的身高相仿，他站在衣柜前打量了一番，不久便选中了一件款式经典的三件套Kiton，暗灰的颜色很衬他白皙的皮肤，仿燕尾服的设计收腰效果很好，流畅的手工剪裁完美贴合他的腰线。而内衬的银白英伦领结则凸显出儒雅的绅士风度，整套礼服给人的印象稳重又不失时尚，再加上萧烨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显得玉树临风，贵气十足。
　　当他走出换衣间，在式样繁多的袖扣间纠结时，一旁同样已经西装革履的邢煜靠在偌大的平面镜边上，挑起嘴角投来赞许的目光，还故作轻浮地吹了一声口哨。
　　“哟，不愧是电视台的当家主播，我都要怀疑这一身是不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了，等会儿肯定能迷倒不少楼上那些贵妇小姐，不过，可别得意忘形了。”
　　这话的调侃意味实在浓厚的很，萧烨对着镜子整了整领结，也懒得开口，装作对邢煜促狭的表情视而不见。

　　皇都国际酒店最有名的莫过于位于顶层的豪华总统套房，据说这间套房从家具到装饰全是由意大利著名工匠手工制作，因而价格高得离谱。更令人瞩目的是，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租下这间总统套房，有资格住进去的人，无一不是达官显贵。
　　萧烨曾经来过一次皇都顶层，不过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当时他负责对下榻于皇都的一名著名导演做专题访问，可惜的是那次来去匆忙，譬如现在身处的这间被透明采光玻璃笼罩起来的宴会大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比起奢华，萧烨更愿意用浪漫这个词来形容，大厅里没有其它光源，只靠着从玻璃顶上垂吊下来的一串串风铃大小的星形彩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由浅至深的蓝色如波浪般温柔起伏，若不是面前还有侍者推着精雕细琢的甜品来来往往，怕是要以为自己置身于梦幻的童话世界中了。
　　萧烨一只手端着酒杯，在邢煜的介绍下同几位耳熟能详的商界大佬握手寒暄，不过也就是说些场面话，这几位显然对一名普通的电视台主播兴趣不大，简单地同邢煜说了几句就离开了。而穿梭在宴会厅里的打扮精致的贵妇小姐们，对他的态度也如出一辙，刚一开始看见他还会主动围上来搭话，不过其中大部分人在知晓他的身份后就颇为遗憾地扭着腰离去了。
　　邢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在意，这些小姐们都想攀上政界的公子，连我都看不上眼的。”
　　萧烨倒看上去十分乐观，他从面前的长桌上挑了两杯冒气泡的透明鸡尾酒，递了一杯给邢煜，挑眉笑开：“喏，敬被抛弃的男人。”
　　邢煜爽快地接过，一口饮尽，辛辣的烧灼感从口腔一直蔓延到喉咙。
　　“唔……吉普森吗，够味儿……”
　　萧烨似乎对这样辛辣的口感习以为常，他拨弄了两下杯口的缀着洋葱片，目光投向站在大厅中央笑得满脸皱褶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那就是魏敬国吗？”
　　“嗯，”邢煜嗤笑一声，“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的肥肉塞进那套Brioni里的，还真是可惜了衣服。”
　　他重新倒了半杯威士忌，又加了两块冰，手腕轻晃着酒杯，继续说，“背对着我们的正给他倒酒的年轻人，就是他的儿子谢宇，谢敬国能突然在珠宝界异军突起，全靠了他宝贝儿子——诶，你怎么了？”
　　邢煜疑惑地侧过头，却发现萧烨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萧烨背过身对着角落，拿着酒杯的手轻轻放下，压低声音问：“谢宇……他是不是毕业于H大经济系？”
　　“没错，他是比我大一级的直系学长，”邢煜挑了挑眉，“你认识他？”
　　萧烨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邢煜来了兴致，语气神秘地凑到他耳边说：“本来谢宇身世普通，可大学的时候不知道找到什么门道搭上了秦家的大少爷，秦家你知道吧，政界数一数二的名门世家，名字经常在新闻里出现。而这个谢宇自从毕业后，秦少一直明里暗里处处帮他，可惜谢宇虽然交际手腕不错，但能力上一直欠把火候，直到这一两年才终于崭露头角。”
　　萧烨扯起嘴角，不置可否地应着，待邢煜说完，他半垂下眼皮，杯子里微微倾斜的琥珀色液体反射出晶莹透亮的光点，萧烨凝视了一会儿，随即仰起头一口饮尽。
　　邢煜以为他兴致高昂，也越发口无遮拦，他又给萧烨满上一杯透明的酒液，愈发神秘地揽过他的脖子低声耳语：“一会儿秦少也会来，酒会名单上有他的名字。”
　　萧烨愕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邢煜咧开嘴，似乎十分理解他的震惊：“嘛，要说秦少才是真正的名门权贵，政界的圈子总是要比商界的圈子高上一层，今天那些打扮得光鲜靓丽的莺莺燕燕，绝大多数都是冲着秦少来的，如果能攀上他以后才真正是贵不可言，不过嘛，”邢煜顿了顿，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向宴会厅正在招呼宾客的谢宇，“不知道谢宇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秦少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要我看，这谢宇也就交际应酬还过得去，像他这样相貌和能力的，甚至比他出挑的，随便都能找到一大堆，秦少却这样屈尊地一味相帮……”邢煜玩味地勾起唇，眼眸里浮起几丝暧昧的意味，“圈子里不少人都在暗地里猜测他们的关系。”
　　萧烨垂下目光，捏着玻璃杯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
　　“大家都觉得他俩关系不简单，”邢煜倚在墙上继续说，“秦少年近而立却一直没结婚，甚至连女朋友也没交，无论是公事上还是私下里都是一副不远不近的态度，却只对家世平常的谢宇另眼相待，也难怪大家猜测了。”
　　萧烨只是简单应着，邢煜看过来的时候他不自然地笑了笑，掩饰般地喝了口刚满上的颜色格外鲜艳的香槟。
　　“——啊，朝这边走过来了。”
　　邢煜突然转了语气，他侧过头，挂着笑容面向萧烨，可眉宇间却透出十足的不情愿，甚至还夹杂着些毫不掩饰的厌恶。
　　萧烨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的谢敬国，后者一路和身边的人打招呼，过于圆润的脸上满是笑容，连下巴的赘肉都止不住地颤动。
　　“看来你真是不喜欢他。”萧烨举起杯子同邢煜碰了一下，邢煜喝了两口，维持着笑容抱怨，“我跟谢敬国不对付，要不是父亲，他是绝不可能在皇都办酒会的。”
　　“怎么个不对付法？”萧烨随口问。
　　“嘛，”邢煜含糊地嘟哝一声，“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
　　萧烨耸了耸肩，没有追问下去。
　　只差几步，谢敬国就要走到他们身前了，萧烨好笑地看着邢煜僵硬起来的面部表情，直起身往前走了一步，巧妙地挡在邢煜身前，想帮他把人糊弄过去。
　　“呀，谢总，好巧。”还没等萧烨开口，谢敬国就被一个含笑的女声拦住了。邢露身着一袭石榴红雪纺露肩礼裙，右手挽着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姗姗走来，朝谢敬国露出矜持的微笑。
　　谢敬国连忙笑着回礼：“呀，邢小姐，真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了，韩少真是好福气……”
　　邢煜趁机拽着萧烨穿过人群走到另一侧，找了个靠近角落的灯光暗淡的卡座坐下。
　　沙发很柔软，邢煜仰在靠枕上，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根烟。
　　“要吗？”打火机的火苗映得他的瞳孔亮的惊人，萧烨摆了摆手，一手搭在沙发背上，朝他使了个眼神：“没关系吗？”
　　“我是老板，”邢煜的语气颇为嚣张，他呼出一口白烟，扬眉道，“只要不被父亲看到就没关系。”
　　然后他抬手，示意应侍生拿几瓶威士忌过来。
　　“我不能再喝了，”萧烨有些头疼地看着面前又被满上的玻璃杯，苦笑着摇头，“之前喝了好几杯烈酒，我没什么酒量，再喝就撑不住了。”
　　“这有什么。”邢煜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拿起酒瓶，径直往喉咙里灌了一口，然后用手拍萧烨的背，十分豪气地说，“皇都有的是客房，我负责给你安排，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萧烨还待拒绝，他转向邢煜想说什么，视线却骤然被烟头燃起的白雾模糊了，萧烨眯了眯眼，等视线再度清晰起来的时候，他瞥到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对方的侧脸对着他，正言笑晏晏地同身旁人讨论着什么。
　　萧烨怔了一会儿，表情复杂地收回目光，接着，他沉默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换来邢煜爽朗的笑声。
　　“爽快！”邢煜也干了一杯，酒还含在喉咙里，就听身旁的萧烨语调模糊地问：“……邢小姐身边的人就是同她订婚的韩家公子吧？”
　　邢煜点了点头，从喉咙发出含混不清的咕噜声，等他把酒液咽下去了，准备开口说什么，却见邢露提着裙摆往这边走来。
　　萧烨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被酒精弄得有些昏沉了，他的眸子透过玻璃顶愣愣地盯着夜空中某个虚无的点，长而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沉默了片刻，没头没脑地发出一声近乎呢喃的叹息：“今晚的月色真美。”
　　邢煜顺着他的目光往头顶上看，却发现视线范围内的夜空不过是黑漆漆的一片，连星星都没有一颗，哪来什么月亮。
　　喝糊涂了吧，邢煜失笑，他用手掐灭了快要燃尽的烟头，转过头，发现萧烨仍旧仰着脸，表情呆愣地盯着漆黑的夜空。
　　这个角度让他脸部的轮廓更加明显，尤其是下颚的曲线延伸到白皙的颈项，再没入黑色的领结里，邢煜就这样拿着空空如也的玻璃杯，对着萧烨的侧脸发起呆来，他有些疑惑又有些苦恼地皱起眉，这个侧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邢煜，你干什么呢？”
　　邢煜被吓了一跳，骤然抬起头，却发现邢露正站在面前抱着手一脸不善地看着自己。
　　“小露你干嘛，”他松了口气，抱怨道，“声音那么大吓我一跳。”
　　“我倒是要问你在干嘛，”邢露在他对面坐下，怀疑的眼神投过来，“你不是喜欢女人的吗，难不成因为齐采儿的事打击太大，连性取向也变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邢煜哭笑不得，“我只不过是看他眼熟而已，还有，”他的语气低了下来，“别再提应采儿的事了。”
　　邢露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反而有些担心地看向已经靠在沙发上睡过去的萧烨，她拦下一名经过的侍者吩咐对方上一杯清水，然后才转向邢煜，压下嘴角说：“我可事先警告你，不许对萧主播出手。”
　　邢煜用匪夷所思的眼神打量她，不置可否地扯了扯下唇，他起身把自己的空杯子满上，又另倒了一杯滑向桌子对面。
　　然后他懒洋洋地举起酒杯朝邢露致意：“刚才谢了，谢敬国没为难你吧？”
　　“他敢为难我？”邢露嗤笑一声，“我没为难他就算他走运了。”
　　“哈，”邢煜咧开嘴角，笑了一阵，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揉了揉眼睛问，“对了，韩腾飞哪去了，怎么没跟你一起？”
　　邢露抿了口酒，然后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如果你真的感谢我，就请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我不想谈论的人。”
　　语气太过温柔以至于让人情不自禁地感到不寒而栗。
　　“嘛，我可是见你主动挽着他的手，”邢煜翘起腿，觉得有些发热，便顺手解开了衬衣领口的两颗纽扣，“我还以为你们消除误会，重新和好了。”
　　“难道我要像你一样，在人前甩他两个耳光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关系紧张？”邢露摆出一副谢敬不敏的表情，“我可不会做那种事，除非我想被父亲赶出家门。对了，”邢露顿了顿，抬眼看他，目光带着疑惑，“父亲和母亲还没到吗？”
　　“没有，”邢煜耸肩，“父亲要再过一会儿才来，大概是在等秦少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儿，可清水却迟迟没被端上来，邢煜皱起眉，起身把玻璃杯里剩下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然后他在萧烨面前俯下身，把萧烨的手绕过自己的脖子，有些吃力地扶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
　　眼角瞥到有人朝这个方向走过来，邢煜对正想过来帮忙的邢露努了努嘴：“你去应付一下，我把阿烨弄去楼下的客房醒醒酒。”
　　邢露点了点头，一边伸手把自己颊侧垂下的卷发拨弄到耳后，一边低声嘱咐邢煜：“照顾好他。”
　　然后，她便端起笑容，忍着脚趾传来的不算太严重的疼痛，踩着高跟鞋步履姗姗地离开了角落。

　　萧烨虽然因为酒精的缘故，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但其实他还是有点儿意识的，尽管很模糊就是了。
　　所以，当邢煜扶起他往大厅外走时，他多多少少能感觉到自己在移动，便十分配合地把脑袋搁在邢煜肩上，任由对方把他似抱似拖地往前带。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对方停了下来，但姿势仍旧没变。他有些疑惑，便动了动脑袋往对方的颈窝蹭，鼻尖暖烘烘的，萧烨舒服的叹了口气，昏昏沉沉的脑袋里钻出个模糊的念头，他觉得自己仿佛躺在温暖的沙滩上，阳光的温度正好，晒得人懒洋洋的，情不自禁地让人想多睡上一会儿。
　　不过，邢煜的处境就没他那么惬意了，事实上，简直可以用糟糕透顶来形容。
　　邢煜原本已经出了大厅，正准备把萧烨扶进电梯，然后去楼下准备好的套房。他没等多久，面前的电梯门就打开了，毕竟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使用专用电梯了。于是，邢煜头也没抬就径直往里走，事实证明这是个错误的选择，他差点一头撞上正从电梯里出来的人，幸亏对方及时伸手把他推开。可是，由于惯性，偏了方向的他来不及止步，于是额头便分外悲催地撞上了关到一半的电梯门上。
　　邢煜倒吸了口气，他发誓自己被撞的额头绝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包，虽然他知道这也不能怪电梯里的人，可装了不少的酒精的大脑此刻正处于一点就燃的状态，他张了张嘴巴，很想直接开口骂人，但下一秒，当他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他十分庆幸自己一秒前管住了嘴巴。
　　站在他面前一身黑色西服打扮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他和萧烨分享的流言中的另一个主角——秦家大少爷秦楚涵。
　　不过，让邢煜头皮发麻的并不是近在咫尺的、散发着冷淡疏离气息的秦楚涵，而是秦楚涵身后正用不善的目光盯着他的皇都董事长邢正黎。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邢煜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死过上百遍了。
　　幸好，碍于秦楚涵在旁边，邢正黎没有当场发作，只是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小煜，怎么走路的，旁边这位是你朋友？”
　　邢正黎和秦楚涵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邢煜的肩头。
　　邢煜暗暗叫糟，身为酒会负责人的自己居然离开会场送喝醉的朋友去休息，而且还是刚认识不久的身份普通的朋友，在邢正黎的眼里，这已经可以称得上严重失职了。
　　他艰难地扯开抹笑容，打着哈哈想敷衍过去，埋在他肩头的脑袋却动了动，似乎因为听见了说话声有些转醒的迹象。
　　邢煜在心里祈祷萧烨千万不要在这个当口醒来，然而，上帝似乎正在某个他不知道名字的小岛度假，邢煜感到肩头一轻，他绝望地转过脸，果然，萧烨从他肩上缓慢地抬起了头。
　　邢煜闭了闭眼，开始在心里酝酿接来下苦口婆心的解释，他已经可以预见了，一会儿来自父亲的长篇大论的“教导”。
　　可饶是他做好了各种准备，接下来的场景却仍旧让他目瞪口呆。

　　老实说，萧烨并没有完全清醒，他还做着那个阳光沙滩的美梦，只是觉得周围似乎有说话的声音，连沙沙的海浪声都盖不住，显得格外吵嚷，于是，他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第一个反应是脖子好酸，然后紧接着，没有任何预兆的，他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似乎很久没看到又似乎才看到不久的漆黑眼眸。
　　阳光沙滩瞬间被海啸吞没。
　　尽管意识仍旧处于模糊状态，但他却读懂了对方眼底闪过的惊诧和随之而来的怒火。
　　萧烨瘪了瘪嘴，有些不满，之前邢煜的那些似真似假的侃侃而谈还残留在脑海里，他想，我都没生气你倒是生得哪门子的气。
　　秦楚涵走到萧烨面前把他从邢煜的怀里拉出来，动作并不温柔，甚至称得上粗暴。
　　邢家父子双双露出愕然的表情，只不过一个张着嘴过于外露，另一个则很好的把惊愕的情绪隐藏在眉宇间。
　　秦楚涵抿了抿唇，没有过多解释，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他是我朋友，刚才……多谢邢先生了，能安排一间客房吗，我带他去休息。”
　　“当然。”
　　邢煜还没反应过来，邢正黎却很快嘱咐了一名服务生带秦楚涵和萧烨去同层的总统套房，秦楚涵一边颔首致谢，右手却几乎是用搂的方式把萧烨强硬地圈在怀里，迅速迈开脚步往服务生指引的方向走。
　　“那……酒会？”邢正黎在他身后迟疑地问。
　　“我晚一点再去。”秦楚涵的脚步没有停顿，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冷静。
　　被留在电梯门口的邢家父子面面相觑，面对明显被转移了注意力的父亲，邢煜悄悄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秦楚涵让自己逃过了一劫。
　　“刚才那位是哪家的公子？”邢正黎回过神来，问呆立在面前的儿子。
　　“啊？”邢煜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据我所知，是市里一家电视台的新闻主播，应该没什么背景。”
　　邢正黎狐疑地看了儿子一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对了，小露她——”
　　“小露早就到了，”邢煜跟在邢正黎身后，积极应道，“我和小露正等着父亲和母亲呢。”
　　“嗯，”邢正黎没什么表情，只哼了一声，“你母亲有事来不了，不过，今晚一定要把小露和腾飞的事彻底定下。”顿了顿，他转过头对跟在身后的邢煜说，“小煜，你这个做哥哥的可要有做哥哥的样子，别袒护着你妹妹胡闹。”
　　邢煜赶紧点头，诺诺称是，迈开脚步跟上背影矍铄的父亲的时候，心里却忍不住为邢露暗暗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