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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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衣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她想起几天前坐在李夫人的屋子里时被劝告的那些话。
程子玉他已经被赐了皇亲。
就算不是这样，自己一个空有美貌的乡下姑娘，又怎么能够配得上他呢？
想着，莲衣已经脚步踉跄地进了家门。
莲衣的娘亲见她自己一个人回来便问道：“你爹爹呢？”
莲衣微一怔愣：“我忘了。”
“你这孩子。这些天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心不在焉，老是魂不守舍的。”莲衣的娘亲拉过她的手坐在一旁的板凳上，“从那天从城里回来开始你就没了笑模样，跟娘说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你爹说你在表舅家的时候曾经独自出了门，可是好半天都没有回到家中，是不是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莲衣毕竟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又从小生长在朴素的乡村，因而这些天的遭遇，尤其是李夫人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实在是在她尚有些简单的内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有些委屈地摇了摇头：“娘，你别问了。”
莲衣的娘亲看她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可气：“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少爷呢？”
莲衣猛地回转头：“没有，娘，我早把他忘了。“说着，她的眼泪却不自觉地滑落下来，莲衣立马站起身想往屋里走。
莲衣的娘亲在她背后说道：“孩子，他已经定下了亲事。这事连咱们这穷乡僻壤的都知道了，你还在奢望什么呢？”
莲衣身子顿了顿：“娘，你说的我都懂。”
可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能轻易就忘掉他呢？
莲衣进了自己的屋里，趴在窗前的梳妆镜上无声地流着泪。半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底下的小柜子里翻出一个有些老旧的盒子。莲衣把它打开，一个精致的玉佩静静地躺在里面。
既然他想见她了，那么有些事就一并说清楚吧。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莲衣取来刚刚浆洗干净的衣服穿上，又精心地为自己梳了个简单好看的发髻，化了个淡妆。做完这些之后，日头只是刚刚西斜，莲衣躺在炕头上想要休息一会，又担心衣服被压上几道难看的褶皱，所以只得安静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没头没尾地想事情。
算一算，自从程子玉启程去京城的那一天起，他们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面了。他还是原先那个模样吗？
莲衣拍拍自己的脑袋，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自己心里老放不下他，还有些什么用呢？
她拿出荷包里的玉佩摩挲着，那时和她许下承诺的那个少年，仿佛依然在她眼前，深情地眼眸直直地看着她，让她就那样毫无保留无可避免地陷进了他的温柔里。
可是，为什么当初好好的一切到现在全都变了呢？
她用手帕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咧着嘴难看地笑了下，或许这就是命吧。
莲衣就这样在窗前呆呆地坐了一下午，等到昏黄的日头拖长着光影在院子里染上一层细碎的金色光芒，她才站起身，攥紧了手中的荷包，出了门。
这条从家门口到湖边的路，她从小到大走过无数次，可是唯有这一次，她却怎么也走不到头了一样。
等到莲衣磨磨蹭蹭地赶到湖边，早就望眼欲穿的少年双眸微动，带着愉悦快步向她走了过来。
程子玉额角的须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了。他却什么也顾不上，只是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姑娘。
如果莲衣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定会看见他眼角似是有些晶莹的闪动。
“莲衣，一别多日，你可还好？”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沧桑飘进了莲衣的耳朵。
莲衣却不敢抬头，她紧紧地捏住裙角，微微侧转过身子。
“少爷，我还好。”
程子玉向她靠近了些，想要仔细瞧瞧莲衣。却没想眼前的少女连连退后了几步，低着头讲：“少爷，这里人多眼杂，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说着，莲衣便在前头自顾走着。
程子玉的心头滑过一丝异样，但转而又欣喜地跟在她的身后，急急地追了上去。
两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程子玉高兴地看着莲衣，不知许久未见，她是否也有满满的话想要同他说。
谁知，莲衣只是掏出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交给他。
程子玉问：“这是你绣的吗？”
莲衣点点头：“你打开来看看。”
程子玉将里面的物件取了出来，原来这是那日将要离别之时，他送给莲衣的玉佩。
想到那日的情景，程子玉的脸色微变。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该怎么样向眼前的莲衣解释呢？
他看着莲衣，在心里反复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才好。
这时，莲衣却抬起头来，有些决然地说道：“少爷，你已定亲，莲衣已经知道。”
程子玉有些着急地抓住她的手臂：“你听我说，莲衣，这些都是万不得已，身不由己的。我心里一直没有忘记你。你相信我好吗？”
莲衣挣脱了他，背过身去。她的肩膀微微耸动：“李夫人已向我说过其中厉害。少爷，你大可不必关心我的想法，我一个乡下丫头，也确实懂得这番姻缘对你的前程是极为有利的。我不会怪你。”
程子玉转到她对面，重新看着莲衣：“你这是说什么话，什么叫不关心你的想法，什么叫一个乡下丫头。我曾说过，我这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这话你难道忘了吗？”
莲衣微微哽咽：“我没忘。我不会忘。”
程子玉见她伤心的模样，心内却更是五味杂陈，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不能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那他岂不是言而无信，无能至极？这其实也是这么多天他躲着不敢见莲衣的原因。只是还有一个疑问，程子玉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于是问莲衣道：“莲衣，你是什么时候见过我的母亲？我怎么不知道呢。”
莲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程子玉：“那天不是你派人来告诉我你已经回来了？”
程子玉说：“昨日我是让阿毛来告诉你的。难不成早些时候就有人来告诉了你这消息？”
莲衣点了点头。
“那你又是怎么见到我母亲的呢？”
莲衣有些羞赧地说道：“我去找过你。”
程子玉闻言开心地笑了：“我就知道，你还是惦记我的。”
莲衣被他打趣，也没了以前恼怒的神情，反而冷静地看着他道：“难不成那日不是你安排的？”
程子玉摇了摇头：“莲衣，这几日，我其实一直不敢见你。你知道的，皇帝已经给我赐了一门亲事。我不敢同你说，我怕你伤心，我怕你从此再不愿见我。”
莲衣不知道他眼中显现出的伤心是真是假，但她还是重新动容了。
少爷，他其实未曾忘记过自己的，对吗？
程子玉接着说道：“莲衣，你懂我的身不由己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当日赴京，我本是带着满腔仇恨想要取个功名，为自己也为母亲谋个立身之处。谁知一朝取得功名，本该是欢欢喜喜的事情，却让一旨赐婚冲淡了我们的姻缘。我确实背弃了我们的承诺，但我心中始终只有你一个，不管你是个乡下丫头还是个官家小姐，我都是念着你的。你还相信吗？”
莲衣看着他，点了点头：“我信你。”
程子玉高兴地笑了笑：“莲衣，你不恨我吗？”
莲衣摇了摇头：“但是少爷，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吧。我们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不，莲衣，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高高兴兴地在一起的，只要你愿意。”
莲衣陷在程子玉认真的眉眼中，不知未来是否真如他所说那般，还充满着希望。
“莲衣，你愿意跟我走吗？只是恐怕日后只能委屈你，做一个妾侍。”程子玉说到后头，声音慢慢小了下来。他在心中已经琢磨良久，这个主意虽然自私，可是他也愿意同莲衣一说，他希望有个机会还能与这个姑娘白头偕老。在他心里，只有她是他唯一的妻子。
莲衣不知怎么的，竟然想到李夫人跪在她面前的那一幕。
李夫人说，程子玉的继母毒如蛇蝎，他只有娶了现在定亲的这位小姐，才能安然无恙。可是，如果自己答应了程子玉，只做一个随身的妾室，估计也没什么影响吧。
这个主意大大扫去了她心中连日的阴霾。
莲衣开心地点了点头，她不懂妾侍有什么不好，她只知道能够继续留在程子玉身边，这就足够了。
“莲衣，你疯够了没有？”一声怒喝冷不丁地打断了莲衣和程子玉之间的柔情蜜意。
两人抬眼望去，只见莲衣的娘亲拿着擀面杖立在那里，双目恨不得在两人牵着的手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莲衣急忙撒开手走过去：“娘，你怎么来了？”
莲衣的娘亲不管她的讨好，径直走向程子玉：“我再不来，你都要跟人私奔了。”
莲衣辩解：“娘，你这是说什么话？”
莲衣的娘亲本是十分温婉的农村主妇，这时却另有一番凶蛮的样子：“莲衣，我和你爹向来对你视若珍宝，却不想你这样作贱自己。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对他这样死心塌地？”
程子玉闻言立马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妇人诚恳地祈求：“伯母，我是真心喜欢莲衣的，您能看在我一片痴情的份上，成全我们吗？”
莲衣的娘亲一声冷笑，也不管这个衣着华丽的公子此刻是怎样谨小慎微。她兀自呵斥莲衣道：“你先回家去。你们俩的事绝无可能，你都同黑牛定了亲，如今若再被人说了闲话，看你那张脸还往哪搁！”
莲衣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程子玉，他询问道：“什么定亲？”
莲衣的娘亲不慌不忙地解释：“早在多日之前，我们就给莲衣定下了一门亲事，现在绝无退亲的可能，少爷您还是起来吧。”
程子玉觉得无法相信，他看着莲衣：“真的吗？”
莲衣只好点了点头：“少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娘亲说等你回来…”
“够了，莲衣，我说你先回家去，成亲之前不许再离开家门一步。”
“娘。”
莲衣的娘亲拖着她往回走，程子玉不死心地追了上来：“伯母，我有话想要和您说，可以借一步谈谈吗？”
莲衣的娘亲打量着他，思索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你先回家，若不想我把你锁在屋里，就立马回去。”
莲衣无法，只得回头狠心离开了。她末了看了眼程子玉，那眼神似有无尽的缠绵之意。
程子玉的心上莫名地震颤，忽而觉得这场景大有生离死别之意。
他稳了稳心神对莲衣的娘亲说道：“伯母，我不知为何您会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但是，莲衣既然心中有我，我也是惦念莲衣的，你为何不成全了我们呢？”
莲衣的娘亲一声冷笑：“您是高高在上的程家少爷，又是皇帝钦点的榜眼，我们哪能高攀得起，还请您打道回府，莫要这小小的村子玷污了您的高贵之躯。”
程子玉也不恼怒，继续说道：“伯母，到底为什么不同意，你好歹跟我说个理由啊。”
莲衣的娘亲终于肯正眼看他了，这少年长相俊朗，温润如玉，难怪少未经事的女儿会对他念念不忘。可是光有这般如何能够？他终究不能是女儿的良配。
“适才您提到要让莲衣给您做妾？先不说一个妾侍是如何的地位低下，不为正室所容。再说我女儿只是一个乡下姑娘，见识短浅，若是真跟着您远走他乡，万一哪天您厌弃了她，她在远方无依无靠，又深陷内宅之中被人欺凌，这下场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么凄惨。我是绝对不会让她跟你走的。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伯母，您怎么知道我就会抛弃莲衣的呢？”
“公子，您不要在这多费口舌了。莲衣早已定亲，这是木已成舟的事，还是不要空坐白白的努力了。”
程子玉见她要走，顿时心内惊慌不已，若是今日无法打动莲衣的娘亲，日后恐怕再难有机会了。
他上前一步，想要拦住莲衣的娘亲。
莲衣的娘亲抬头看着他，只是一字一句地说道：“少爷，您若是真为了莲衣好，就放过她吧。若是她嫁给黑牛，一生只会顺风顺水，平平安安，丝毫不用涉足内宅之中勾心斗角的那些事，这样不也是您想要看到的吗？”
“您的生母的下场，您还记得吗？”
程子玉踉跄了下为她让开去路。
他自己也恍惚地怀疑，日后他是否真能护住莲衣周全？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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