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抱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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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你的女人当我的材料。我可以勉强答应。”
二舞直接怒驳：“你作梦！”
中也眼神一冷：“不可能。”
“喔，那就算了。”
一副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史崔兰无所谓地持画笔往盘上不知是血还是颜料的红色一沾，继续画自己的。
……
气氛凝滞。
静默到能听到画笔在画布上掠过的细微摩擦声。
空气中满是黏稠潮湿的腐腥味，微微吸入身体便传来阵阵呕感，提醒着此地不可久留。
身旁的二舞凛着脸，像只伺机而动的猎豹紧盯着史崔兰不放，全身漫着随时想将史崔兰这祸害除掉的低气压。
喂喂，二舞……你还记得我们有求于人吗？中也无奈扶了下帽沿，想低声提醒她，但见史崔兰不在意的懒散态度，便想算了。
他能够理解她的愤慨，但现在真不是教训史崔兰的时机，何况还要对方的配合……眼前的燃眉之急是──她跟威廉的生命契约。
来不及阻止她拿自己的性命相赌，现下他能做的只有倾尽全力替她完成条件。
中也闭眼轻叹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却极为冷静。
──期限虽有七天，但真正的机会却只有一次。
来这里前他追问了她跟威廉所订定的生命契约细项，威廉提出的是：史崔兰心甘情愿加入他的旗下，为他所用；而二舞所提出的条件是：威廉必须在前者达成后使用能力，消除兰德身上的异能力。
这交易毫无公平可言。
要求方是二舞，立场也相对被动，尤其现在还处于下风，相当不利。
说到底这个以生命为代价来订下的契约，唯一的用处只有一个，就是约束。
姑且相信二舞声称的──威廉是个守诺的人好了。有违约减寿的代价为前提，威廉只要在事成后遵守条件消除兰德的异能，若史崔兰最后没有加入，违约的也只是二舞。威廉从头到尾只需要当个轻轻松松的角色，根本不会有任何损失。
反观二舞，必须历险来与史崔兰交涉、还得让史崔兰心甘情愿去做自己所烦厌恶的事情，七天内没让史崔兰加入威廉的话就等于违约，二舞减寿三年。怎么看都只有不利己的劣等条件，傻子才会答应这种交易。
还有……中也瞇起眼，契约的内容──说简单还不如说太轻率了。威廉跟二舞彼此都是。
像摆在台面上给外人看的表面交易。
他睨向一旁情绪似乎平稳下来的二舞。
虽然时常觉得她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只懂为别人着想的傻瓜一枚，但他心底并不认为她真傻。一个身上背负一堆麻烦的女人，能混到今天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她那副纤弱外表之下，是多年来形单影只面对所有事的坚韧。
还有那老是把身边的人耍得团团转的本事，根本跟某个讨人厌的家伙一样。尤其是表面装傻卖蠢实际上扮猪吃老虎那套，真的是有够像……
──所以，二舞……这样的你，怎么会同意定下这种契约？
简直就像是走投无路的人，在即将灭顶之际，不计代价也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你没有沦落到这种地步吧……二舞？
中也越在脑袋里厘清契约的始末，就越觉得，有太多他不知晓的隐情──但现在不是能询问的场合，等解决眼前这档事再来揪住她好好问个清楚。
“喂，你在画什么？”
每看到史崔兰用画笔沾一次鲜红的色料，二舞便觉太阳穴抽颤，终于忍不住发声。史崔兰面对着他们画画，她的视角看不到他画板上到底画了什么内容。
史崔兰闷哼了一声，没有回应。中也按住二舞的肩膀，上前一步，沉着嗓子问：
“用画来让人进入你所制造的幻觉世界，就是你的异能力？”
大概是画得差不多了，史崔兰蓄着胡碴的脸隐约勾勒出满意的笑容，在二舞看来却只是一个变态杀人犯露出的恶心表情，她蹙眉，口气冰冷：“在幻觉里杀人，就为了完成你的这些画？”
“猜得差不多，但我的异能可不是只有杀人。”
似这才有闲工夫与人交谈，史崔兰把笔跟调色盘放到画架边的矮几上，他看向两人，懒懒开口：“我的异能叫做‘月亮与六便士的残像’。”
“月亮与六便士？”……什么鬼？中也正疑惑，耳际便听到二舞有些清冷的声音──
“……我听威廉说过。”她依然盯着史崔兰，面上却有些微妙，彷佛瞬间想透了什么，“月亮代表理想，硬币六便士代表现实。意思大致是：人们只能抬头仰望那高不可攀的月亮，又继续追寻赖以生存的金钱。”
中也微微挑眉，“这样，所以残像的意思是──”
“就是幻觉。”史崔兰缓缓道：“在幻觉里，我可以让人看到他们潜意识的渴望、这辈子永远无法触及的梦想，也能让他们看到内心深处的阴影，最畏惧的事物。”他看向二舞，勾起讽笑，“你不是都见识过了？”
“……”想起那些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景象，二舞沉默，感到中也投来的目光，才微微点了下头。
得到二舞的确认，中也有些了悟，继续问史崔兰：“所以那些中了你异能的人，才会在幻觉里自杀？”
“是他们自己选择自杀的。”史崔兰摊手，一脸事不关己，“幻觉里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意识反射，我不过是让他们看到那些东西罢了。”
“骗人──你明明──”以中也为由，诱迫她只能选择自杀。
二舞好不容易忍下的怒意再次涌上喉头，但她深吸了一口气抑住。想到自己可能重蹈覆辙再次亲手害死重要的人，攥紧过头的拳头泛白微颤。
“喔，你是例外。”
“在我制造的幻觉里面能保持意志，甚至反抗的人，你还是第一人。我怕再多幻觉都对你没影响，所以稍微干预了一下，话说回来──”史崔兰用有些新奇的眼光上下睇她一圈，“那血海真是壮观啊……你不会以为是我搞的吧？”
“不是吗？”她冷脸质问。
“那是你的意识造就出来的东西，原因我可不知道。”
史崔兰的表情不像说谎。中了他的异能，进入幻觉世界也是没过多久的事，她该记得很清楚……原本以为是水滩，但却一直……一直？
一旦想要深究，脑中的印象就模糊成一团。
她隐约记得自己浸在什么里面，是血海么……
咦……血海……？那是什么？
记忆瞬间断层，就像拼图不小心脱落，消失了一片。
她努力去想那情景，便觉一股茫然心慌漫上心头，然后开始散布到全身的细胞，让她没来由地无措起来。
“二舞？”中也发觉她神情有些不对劲，二舞勉强抿出个笑容，摇摇头表示没事。想要转移这种内心空旷的无助感，她睇向那幅一直背对自己的画架，问：“这幅画，也是要拿来害人的吗？”如果是的话，必须得毁掉──
“这幅是──”史崔兰一顿，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扬起他粗糙的嗓音：“对了，这次就你们好了！”
不明他话意，中也皱眉：“什么？”
“你们不是想跟我交易？”史崔兰站起身来，有些兴味地道：“我新完成的这幅画，你们如果能破解画中的幻觉，我就答应你们的要求。”语毕，他将画架转过来，画的样貌终于向二人展示。
机会来得太突然，中也还来不及欣喜，看到那幅画的一刻却蓦地愕住。
旁边的二舞见到画的第一眼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手捂上唇一时间说不出半个字。
“？”见两人一副受惊的反应，史崔兰不明所以。
半晌后，二舞似乎消化完毕，脸色略难看地困惑开口：“你这画是……怎么回事？”
“怎么？很美吧。”史崔兰满意地拍拍画版。
“根本是──”中也不动声色拽了一下二舞的手，止住她的话尾。几步走到史崔兰面前，他神情认真盯着史崔兰：“你说真的？只要破解了你这画里头的幻觉，就同意我们的条件？”
史崔兰插着他粗壮的腰杆，粗声应：“啊，没错。”
中也眼底的锐光一闪而过。现在没时间论那画的奇异之处，史崔兰既然主动提出了要求，简直是此刻的最佳转机，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
“你说幻觉是人的意识反射，那──”中也朝画的方向比了下，“怎么才算破解？你要我们‘破解’的幻觉，又是什么内容？”
“她那样从幻觉中醒过来，恢复神智，就算破解了。”史崔兰看了眼二舞，“至于内容嘛──是由我的意识制造出的幻觉世界。”
中也不解：“你的？你自己为何不──”
史崔兰没好气打断道：“没事我也不想让其他人去探看我的潜意识，但我的异能无法对自己使用，所以只能借着你们这些人的眼来看了。”
原来是这样。
中也沉思半晌，心中已有决定──
“二舞，那个生命契约，你是用能力制造出来的吧？”
二舞先是一顿，立刻想到中也的用意，轻应了声。“嗯。”
面对史崔兰这种人，果然要用生命契约比较有保障？从中也眼里得到确定的答案后，二舞伸出手，金色光点在手心生出，慢慢聚集，一时照亮了昏暗的室内。
史崔兰一脸惊奇地看着她的举动。
片刻之后，光晕散去，二舞手中已拎着铂金色一纸。
中也走到她身侧，拿过这张可以让人减去生命的纸张，“怎么用？”
“只要在心里想，上面就会浮字了。”
中也尝试在内心默念，果然马上看到纸面凭空烙上了一行字。
“然后双方都确认了纸上的条件以后，达成协议，这契约就会生效了。”
“嗯……”中也一边应着，低眼看着手上薄薄的纸，似不经意随口问：“喂，二舞，之前在楼梯间你用来困住我的那个四面墙，现在做得出来吗？”
二舞立刻点点头，“空间墙么？嗯可以啊。”
“你弄一个我看。”
“喔、好。”对中也的话不加思索，二舞抬起双手，金色的光芒从身周绽出，转眼间一座微微透明的墙已将她围住。连史崔兰都惊叹了好几声，上前围观，朝那层轻薄的墙叩了好几下，然后啧啧称奇。
中也手抚上墙，使用污浊尝试了几次，墙丝毫无损。
“啊，中也别试了。这个跟困你那个可不一样，我强化过了，坚固得很！”
“这样……”中也垂眸，嘴角勾起弧度，喃喃低语：“那我就放心了。”
“？”二舞没听清楚。
“抱歉了，二舞。”他压了压帽沿，收回手，朝自己另一只手摸去。
面对中也突如其来的道歉，二舞来不及问出口，腕上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
“咦……？”
眼前的中也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她眼皮沉重，浑身发软无力，腿再也支撑不住，踉跄几步朝中也的方向倒去，手触及到坚硬的墙罩，她隔着墙，看到了中也的手从黑环上离开。
是持乐给的那个黑环上的麻醉功能？她抬起酸麻无力的手腕，抵着墙，望着中也，眼里尽是不解， “中也……为什么……？”
终于支撑不住，二舞眼前一黑，身子顺着墙滑落在地，最后歪着头靠坐在墙边，完全陷入昏厥。
旁观一切的史崔兰扬眉吹了个口哨，“这一手不错。”
中也朝他递出手上的纸，蓝眸中透出坚决的冷锐，淡淡开口：
“生命契约，我来跟你订定。”
【无法镇静、内心焦躁，不断地向外界索求。
那样的行为愚昧，其思维也难以理解。】
──中原中也《罪人之歌》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