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矛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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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圈套？
“你在说什么……”兰德揪住她的衣领，急道：“给我把话说清楚！”
黑德薇格任他拉低身子，“你也经历过那个像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恶梦幻境，难道没有察觉到吗？”
兰德愣住，松开她坐倒回床上，喃喃重复：“恶梦幻境……”只是回想都让他寒毛竖立……
那见鬼的幻觉世界未免太过真实，他几乎一度被迷惑，以为那就是现实。
在那里，他见到所有被他亲手杀死的人们复活，他们狰狞扭曲、身躯破烂，血流如注却依然能行走。
他们把他关回了木棺里，再次丢进了他曾死了数次的湖里。木棺渐渐沉入湖底，水从缝中灌进来，淹没了他最后能呼吸的氧气，也夺走了他的生息。
他在生与死之间轮回，不知“死”了第几次后又再次清醒的时候，木棺里面多出了一个人，是他的双胞胎妹妹──罗娜。
她跟记忆中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不可思议的是她周身散发着光芒，照亮了漆黑狭长的空间。
曾经他悲惨落魄的时候，唯一的奢望就是在梦中遇见她，然后希望那场梦永远不要醒。所以当他见到她真正出现在面前时，他的意志有些动摇，甚至产生了想永远沉溺在这个幻境中的念头。
但她却神情着急拉着他，不停指着木棺的某处。
他马上会意她的意思，往那处使劲踹，重复几次后终于把已经腐朽、布满苔藓的木棺角落给踹出一个破洞。
终于可以脱离这座棺材了！
他欣喜转头想找罗娜，却发现她消失了。
正惊愕着，耳边有一阵水流划动的声音传来，眼角余光看到了光芒，他朝那里望去，罗娜浮在棺外不远处，带着笑容向他招着手。
他想回应她脑袋却猛地晕沉，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趁着尚未迎接下一个死亡前，他猛地用双脚一踢，游出木棺，往她所在的方向游去──然后一切中断！
他再次失去意识，隐约只记得在昏迷前，似乎重重撞上了什么，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划破皮肤的刺痛感。
兰德低头查看自己身体，却没见着什么伤痕，一旁的黑德薇格道： “想起来了？放心，你身上的伤口都治疗好了。”
他一脸恍惚，“伤口？我做了什么？”他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进去以后没多久，突然破窗而出、跳楼来着。”黑德薇格夸张地道：“如果不是我接住你，你的小脑袋瓜就爆脑浆了。”
没想到她会救自己，兰德偏头，嘴上不屑：“多此一举……反正我又死不了。”
“哦，说的也是。我应该让你直接摔到地上，然后近距离欣赏传说中的‘妖童’死而复生的精采过程才对。”
“你这女人──算了。”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他正色问：“喂，史崔兰的能力该不会是让人迷失在幻觉中吧？”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但恐怕没那么简单……你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例子？”兰德深思她的话，脑中的连结逐渐串起，一个灵光闪过，他微惊开口：“……难道史崔兰的能力是──幻觉杀人？”
黑德薇格没有回答，反而开始分析起来，“史崔兰的画能让自己所恐惧的事件重现，所以我才说，过去越复杂的人会遇见越可怕的事情。精神脆弱的人会脑袋错乱、分不清现实与幻觉，但他们不会永远待在幻觉中。他们会被幻觉所诱惑，然后为了脱离幻觉，选择自我了断。”
“你是说在幻觉里自己选择自杀？”
黑德薇格点头道：“我是这么推测的──要脱离那个幻觉世界唯一的方法就是自行了断，也就是选择死亡，但同样的，自己现实中的真身也会做出一样的举动，这才是史崔兰的能力可怕之处。”
“但我没有自杀──”正说着，他就自己想通了。
他最恐惧的回忆就是那一段沉湖，无数次历经生与死，根本不用自杀也一直在重复死亡了，直到罗娜出现后幻觉才结束，所以她的出现只是……诱惑他死亡的一个契机，如同骗局般的存在。
而他明知是幻觉、是陷阱，还是动了错误的念头……
兰德心情忽地沉闷，瞟向直挺挺站着的黑德薇格，突然瞇起眼道：
“你说自己一知半解，结果知道还挺多的嘛──你之前不是也有去见过史崔兰，你没出事？”
黑德薇格闻言微讶，笑道：“我有说过我是一个人去吗？”脑筋动挺快的嘛，她似乎小觑这个仅有外表像孩童的男人了。
兰德一愣，“难道你让人──”
“嗯，说对了。”黑德薇格耸肩，干脆道：“我总不可能笨到自己去冒险送死吧。”
兰德咬牙，怪不得这女人知道那么多史崔兰能力的讯息！她根本是以旁观者的立场，置身事外看那些陷入幻觉的人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做出哪些行为。
“那些人呢？”他冷声问。
“没有人活下来。”
“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
“妖童想要跟我讨论良知这回事吗？”黑德薇格沉着嗓子低笑了几声，道：“那都是先生让我带去的人，我只是遵从指令罢了。”她也是因为有人当牺牲者，才发觉史崔兰在楼道设下的机关──可见先生早就知道史崔兰的能力内容了。
感觉事情瞬间复杂了起来，他瞪她，“难道威廉想要让二舞死？那他干嘛跟二舞订下生命契约？这不是自损寿命吗？！”
威廉•萨默赛特•毛姆……那家伙果然没有表面上那么干净。一直都用这种方式来解决掉那些威胁到他、想要让对方死的人吗……
“所以我才怀疑这背后是圈套。”黑德薇格用红唇咬着拇指指尖，推测道：“先生跟你们交换条件、订下生命契约……恐怕都是幌子。史崔兰那家伙的能力太邪门了，对先生来说并不是能摆在明面使用的东西，保持现状才是最好的。而且就我所知，史崔兰跟先生早就认识了，却在这个时间点提出要舞姊说服他加入，这怎么想有些诡异……也很牵强。”她怎么想都觉得这背后绝对有什么猫腻，却始终找不到绝对性的证据。
兰德听了立馬从床上蹦起，“该死的！你怎么不早说？！”这样他绝对不会让二舞去跟那家伙做什么鬼交易！
“你可别忘了我现在是先生的人，怎么可能帮你们。”黑德薇格翻他白眼，续道：“放心吧，先生一直以来都很渴望得到舞姊，不可能会想让她死。”
“那威廉到底想怎样？！矛盾死了！”兰德失去耐心烦躁道。
是很矛盾……黑德薇格沉思，她想不透为什么先生要让舞姊接触史崔兰，背后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先生不可能做无意义的事情……果然关键点还是在史崔兰那里吗？
兰德跳下床，“不管了！二舞她现在人在哪里？”他先找到她在说！
“去找史崔兰了。”
兰德立刻跳脚，“什么？！你怎么不阻止她？”
“别担心，她不是一个人去的，你们那个日本朋友也在。”
“帽子架？”他闻言冷静下来。有帽子架那家伙在的话，二舞应该不会有问题……
“你去起不到什么作用，可能还会帮倒忙。”黑德薇格摆手，“接下来情势会怎么发展，我们都无法预料，只能等舞姊见完史崔兰了。”
虽然心底很不甘愿，但他也不得不认同她的话。
可恶，二舞你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回来──
……
“二舞！快醒醒！”
中也半抱着她，一边晃着她的肩膀，想将她摇醒，“给我醒醒！”
二舞就像失了魂魄，歪倒在他怀里，眼神失焦看着前方，任他怎么摇晃都没有半点反应。
“二舞？！”该死！中也急了，正想是不是该用什么法子把她敲醒，突然见她眨了几下眼，无神的双眸逐渐恢复清明，然后她慢慢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唇轻启，不确定地唤出声：“中……也？”
见她终于恢复意识，他松了口气，“终于醒过来了？”
“……醒？”二舞似乎这才真正看清他，睁大双眼：“……中也！”
“你没事吧？！”她连忙从他怀中退出来，先是抓着他审视一圈全身，最后摸上他的脸，胡乱掀起他的浏海，亲眼见到他完好无缺，额上没有任何枪伤或血洞，才确定自己回到现实中。
“太好了……太好了……”她后退几步，露出欲哭又庆幸的表情后深深低下头，将脸埋在掌心。
被她的行为弄得莫名其妙，中也看着她，轻声道：“有事的是你吧……笨蛋！”然后他发现她的身子一直微微颤抖着，“怎么在发抖，冷吗？”
中也脱下自己的长外套，披到她身上，“穿上吧。”
二舞垂着脑袋动也不动，一副还没完全回过神的样子。中也只好握住她覆在脸蛋上的手，分别塞进外套的袖子里，然后握着她的双肩，语气放柔问：“发生了什么？”
她缓缓抬头，看见他定定看着她的蓝眸中透着担忧，她的心瞬间稳了下来，“我……被困在幻觉里头，看到了一些……讨厌的画面。”
她没说出口的是──我看到你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你……
幻觉之中，那个自己说：“要出去这里只有一个办法，但，你敢做吗？”
她立刻问：“是什么？”只要不要伤害中也，她什么都愿意做。
“自杀。”
她一怔，随即质疑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犹豫了吗……呵，你别无选择，不死的话，现实中的你就会做出这种事──”
话落，她倏地无法动弹，同时看到前方一个人朝自己跑来，她看着那人跑近──是中也？！
无法转动脖子，她只能低眼往下看，那个额上开一个洞的中也不知不觉已经消失在血海之中。
一个完好无缺的中也重新站在她面前。“二舞，你没事吧？”
她的身体却像被人操控似，自动举起手中的枪，朝他的方向扣下板机。
画面重迭，他的额头再次被穿出一个血洞，倒在血海之中，溅起一大片血花。
“你会像这样──亲手杀了他。”
跟自己如出一辙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诱惑着：“只要你不死，他就会死。”
她毫不犹豫选择了拿枪自尽。
然后啪的一声陷入黑暗，再清醒时她回到了现实。
看到活生生的中也站在面前，有种恍如隔日的感觉。
所以那个自己说的是真话，选择自尽真能从幻觉中清醒，那如果她晚了一步──她就会真的杀死中也？
光是这个可能性，就让她胆战心惊冒出一阵冷汗。
“幻觉？史崔兰的异能？”中也皱眉，问：“你在幻觉里面是不是做了什么？例如，举枪自尽？”
她愣住：“……为什么中也会知道？”
中也朝地上比了比，“要不是我打掉你的枪，你差点就挂了。”
她看到地上自己用能力变出的枪，恍然大悟。
幻觉杀人──原来这就是史崔兰的能力，现实中的自己会做出一样的举动。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中也叹了一口气，伸手重重压上她的脑袋，“别再一个人行动了。”
二舞先是反射性地点点头，忽地想起有哪里不对劲，“等等，中也你没中幻觉？”
“没有。”中也看了几眼挂满画的廊墙，当时他为了救她没想太多就冲进来，也不小心睨到某些画几眼，但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思忖道：“我也觉得奇怪，若是他的能力是见到画会看到幻觉，那我怎么会没事？”
“那是因为，你又不是我的目标。”远处冷不防传来粗哑的男声。
两人同时一惊，中也立刻将二舞护在身后，迎向那个不知何时站在长廊尽头的高大男人。
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只听到他低哑浑厚的声音：
“竟然没死？太让我失望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