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红尘》渝不知

4、做戏，赌局

　　第三章：做戏，赌局

　　八月十四
　　卯时
　　城门口

　　陆小凤和绯衣两人轻飘飘飞身上了城门，两人中间隔了七八尺，相面而站。
　　微风轻起，吹动了二人的衣角，映着一副严峻的脸色，凭白间多了几分杀气。
　　此番场景自然吸引了不少武林人士，人一多，也就热闹了起来。

　　“我说，那不是陆小凤吗？”
　　“是啊，他在……和人决斗？”
　　“瞎说什么？看那对面站的可是位姑娘！陆小凤还能和女人动手？”
　　“呵呵，没准又是哪里惹得风流债”
　　“这姑娘蒙着面，不知是哪家的侠女？”
　　“想知道，问问不就好了？”

　　众人皆看向陆小凤，有胆大的抻开嗓子向陆小凤喊道：“喂！陆小凤！你这是在干什么？”
　　陆小凤本是一副严肃的样子，颇让大家有些不习惯，可此时又是变回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位仁兄，你看不出来吗？我们这架势，难道不是要打一场吗？”
　　说完陆小凤抱了抱拳，对着绯衣：“这位姑娘，在下真的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绯衣本是垂头而立，纹丝不动，听了这话，摆了摆袖子：“有人向我买你的命。”
　　众人皆是大惊，不知是谁竟想要陆小凤的命！而这姑娘也有本事取了他的命吗？
　　陆小凤一惊：“我的命又不值钱，有谁会想要我的命？”
　　绯衣垂头不语。
　　陆小凤挑眉：“姑娘，你真的要和我动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陆小凤摇摇头：“我从来不愿和女人动手。”
　　“由不得你！”
　　说话间，绯衣向前冲出几步一掌朝陆小凤胸口击去，陆小凤侧身一躲，翻身越到了绯衣身后。绯衣回身下腰直踢向陆小凤的咽喉，但陆小凤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一味只是闪躲。

　　“做戏也要有个度，打到什么程度算是完了？”
　　“你我自从百花楼走出，我就发消息给我阁里的人，到了我们动了几回合手后，就会有飞鸽传书过来通知我雇主身亡，任务作废。”
　　“那老猴子和花兄呢？”
　　“司空摘星便去赌坊开个赌局，赌我们二人谁会赢，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过来围观，不过一定要易容了再去，花满楼只要一直待在百花楼让人看见就好，比完了你就直接回到百花楼。”

　　“咕咕咕——”
　　二人再次拉开距离的时候一只鸽子从北方飞过来，绯衣伸手一道气浪将鸽子卷了过来，轻念出了鸽腿上绑着的信件：“雇主身亡，任务作废。”
　　二人相视，稍稍点了点头。
　　绯衣扬声：“我这本有一份追杀陆小凤的任务，如今雇主已死，我们的规矩就是既此任务便是作废，如今还请大家见证，陆小凤与我们并无仇怨。”
　　陆小凤听了得意一笑：“我本就不愿与女人动手，现在却是遂了我的愿了。”
　　绯衣抬头眯着眼看着陆小凤：“任务虽是做了废，但也不妨碍我们再比一场啊？”
　　陆小凤一愣，微微不自然的侧过身子，用手挡着嘴小声道：“不是到这里就该回去了吗？”
　　绯衣似是顽劣一笑：“这么多的朋友们看着呢，难不成你是要他们空等一场吗？”
　　城门下的江湖人士均是纷纷应和，叫嚷着要他们比试一场，莫不知其中多数人可是在赌场下了注的，若是不比这一场，可就便宜了赌坊了。
　　绯衣挑眉：“如何？”
　　陆小凤不解：“为什么非要比呢？”
　　“我自是有我的所求。”
　　陆小凤叹气：“我说过我不愿意和女人动手。”
　　绯衣道：“那也好办，就比轻功如何？”
　　陆小凤眼睛一亮：“不错！猴精和你比过轻功也没说个输赢，这回便让我试试你到底如何。”
　　绯衣用眼神示意陆小凤城门下的人。
　　陆小凤会意，抱拳道：“我与这位绯衣姑娘打个赌，比谁的轻功更快，还请各位做个证。”
　　大家都以为今天这场赌局不成了，没想到却又是赌起来了，虽是赌的轻功，倒也不错，于是应下了。
　　绯衣对着陆小凤说：“若是打赌，需有个赌注，你想要什么？”
　　陆小凤像是早就想好了一般：“虽然之前没有想过和你打赌，但是有一样东西我倒是很想要。”
　　绯衣垂眸：“若是你赢了，我墨染红尘阁里的东西任你挑选。”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竟是墨染红尘阁的人！
　　陆小凤大喜：“我只问你阁中还有多少烟花碎？”
　　绯衣心下了然：“除去司空摘星那一盏还有三十五盏。”
　　陆小凤笑：“那我便要上十盏。”
　　绯衣应允。
　　陆小凤好奇：“那你又要什么呢？”
　　绯衣拂袖：“我要你一根肋骨！”
　　陆小凤不解：“你要我的肋骨？”
　　“没错，赌不赌？”
　　陆小凤只当绯衣还在开玩笑，欣然接受：“赌，当然赌！”
　　绯衣面向众人而立：“你我从此处城门出发，向百花楼而去，谁先带着一朵秋海棠回来，谁就算是赢了，你可答应？”
　　陆小凤爽快道：“没问题！”
　　绯衣从袖子里抖出一块红色的手帕：“手帕落地，即为开始。”
　　所有人都盯着那条看起来轻飘飘的手帕，绯衣松手，大家便看着那条手帕慢慢的飘落在地上。
　　瞬间，一红一蓝两道身影疾驰而去，只留了两道风声。
　　城门下的众人中有几个自恃轻功上乘的也都跟随着而去，大部分人都留在原地等着消息，一人看着地上的红色手帕颇为好奇，便上前捡了起来，乍看之下，红色手帕上真真是印着似是墨痕流淌一般的“墨染红尘”的样子。

　　陆小凤一开始便没用了全力，他虽知道绯衣是连司空摘星也甩不掉的人，但他仍是存了几分自傲，认为绯衣追不上他。
　　诚然绯衣也确实只是跟在他的身后。
　　想着便是到了百花楼，远远的便看见花满楼正在整理衣冠，看样子是正准备出门。
　　陆小凤大喊：“七童！让开！！”
　　花满楼虽不知为何，但仍是照做，他身法极快，闪身让开，陆小凤两指一伸便从花满楼身后的那盆秋海棠中掐了一朵，绯衣紧随着陆小凤也摘了一朵，又急向城门而去了。
　　花满楼此时一片迷茫，本来算着时间他们都该回来了，可是全都久久未归，便是准备起身去找，谁知陆小凤和绯衣二人竟是急匆匆的进来，一人带走了一枝秋海棠就又走了，实是奇怪。
　　花满楼微微摇头，正是慢吞吞的下了楼，漫步向着城门而去，却遇到了那几个追赶他们二人的，匆忙问了几句才知道陆小凤和绯衣二人竟是又打了个赌，不由摇头失笑。复又想了一想，既是他们都相安无事，还是继续等着他们比较好。

　　自出了百花楼，陆小凤玩笑的心思便是收了许多，想着还是赶快到城门口，赢了那十盏烟花碎，好回去送给花满楼。
　　心中想着，便是微微加快了速度，想要甩下绯衣，谁知绯衣仍是稳稳的跟在他身后，陆小凤心下有些焦急，又加快了速度，却仍是如此。
　　这一下一下的加速，陆小凤发现，便是自己用了全力，绯衣还是像之前一样的距离跟在他身后，眼看着就要到了城门，陆小凤只听见身后风声突的变响，就看见一道红色人影闪去，在他之前，稳稳的落在城门上。
　　绯衣旋身弹出手中的秋海棠，花瓣就轻轻的从空中飘了下来。
　　陆小凤的身体仍是依着惯性朝着城门去着，却生生的落后了绯衣几个身位。

　　城门下的众人也是大惊，竟不知这女子的轻功竟然强的过陆小凤！

　　陆小凤有些无措的瞪着眼睛看着绯衣，绯衣则是迎着他的目光摆了摆袖子。
　　绯衣悄悄扬起一边的嘴角，因着蒙了面才没人发现，又瞥见城门下的混在人群中一个人影才又开口：“今日这事便是了了，虽然陆小凤曾是我墨染红尘阁的任务，但是如今作废，陆小凤从今以后便是墨染红尘阁的朋友。”
　　城门下众人看着赌局已经完了，全部一窝哄的往赌坊奔去，只余下一人站在树梢的阴影下。
　　绯衣背着手从城门上轻轻落下，信步走向了那人：“如何？”
　　那人嘿嘿一笑，虽本是普通相貌，却又生生多了几分狡黠：“嘿嘿！不错不错！你们先回吧。”
　　绯衣了然的点点头，便见那人“呼”的一下就没了踪影，又向陆小凤叫了声：“回吧。”
　　陆小凤本还在城门上百无聊赖，看着绯衣不知和谁说了几句话才招呼他下去，纵身一跳，勉强放下心中不快，便同着绯衣又回到了百花楼，远远的还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哎，绯衣，那人是谁啊？”
　　“呵，你竟不认识……”

　　百花楼

　　司空摘星“噔噔噔”的上楼声震得人耳朵都发疼，陆小凤在心中思量着：好在百花楼够结实，不然叫这猴精踏碎了定是要他赔的！
　　“喂喂喂！你们怎么还在喝茶？知道我今天赢了多少钱吗？”
　　花满楼笑：“司空兄竟是去赌钱了吗？”
　　司空摘星正经道：“去赌场不赌钱才是白去呐！”
　　陆小凤摸着胡子道：“这倒是没错。”突然又反应过来大叫：“老猴子！”
　　司空摘星本来是数着手里的银票，却被陆小凤吓了一跳：“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陆小凤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起了身，一脚踏上凳子，一手夺了司空摘星手中的银票，挑着眉毛道：“你够不够朋友啊，居然没有赌我赢？”
　　司空摘星仰着头：“绯衣的轻功与我相比不分上下，若是赌你赢了，那不就是承认你比我厉害？”
　　陆小凤不服道：“看这银票便知道了，赌我赢的人有一大把！”
　　司空摘星嚷嚷：“那还不是赔了！把银票给我！！”
　　陆小凤一手把银票塞到怀里：“就不还！”
　　司空摘星气急，伸手往陆小凤怀里探去，陆小凤侧身避开，司空摘星变掌为爪，向陆小凤心口直去，陆小凤后空翻避开，随手抓了身后花盆里的一朵花，捻了花瓣便向司空摘星甩了过去。
　　花瓣在陆小凤手中就像开了刃的刀一样，迎面打向司空摘星的面门，司空摘星堪堪躲开。
　　“好你个陆小鸡！竟然敢……摘了花满楼的花！”
　　他本是想说陆小凤下狠手，但转念一想便拿出了花满楼做幌子。
　　陆小凤听完果真分了神，向花满楼望了一眼，谁知花满楼只是微笑着向着陆小凤身后指了指。
　　还楞楞的看着花满楼微笑的陆小凤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顺着他的指向一回头才发现，三五片鲜红的花瓣同样向他面门而来，而他却是早已避不过了。
　　正想着，一只青白色的茶杯飞了过来，正接了那几片花瓣，打了个旋儿就又飞了回去，正是稳稳的落在了绯衣的手里。
　　绯衣把玩着茶杯，缓缓说着：“虽是打赌输了，但不至于用司空摘星来撒气吧？”
　　陆小凤神色有些窘迫，没有言语，只是走向了桌子边，同他们一起坐下了。
　　司空摘星看他如此便知道他火气过了，也就一起过去坐下了。
　　绯衣就着那几片花瓣倒了杯茶，递给了陆小凤：“玫瑰安神，喝吧。”
　　陆小凤一手拄着头，肆无忌惮的看着花满楼，一手接过了茶喝了起来。
　　司空摘星开口：“虽然是这只小鸡先下了狠手，不过也是因为他不开心，而且我后来也还手了，算是扯平了。”
　　陆小凤还是一动不动：“我也不该把火气撒到你身上，虽然你确实没有赌我赢。”
　　司空摘星拉着脸：“那你能不能别看花满楼了，你不是在和我说话吗？转过头来我就在你后面！”
　　花满楼本是有些奇怪为何陆小凤一直在看他，但因着现在的气氛所以没有开口，听了司空摘星的话才知道原来是陆小凤还在和司空摘星赌气才不看他，而是转向坐在旁边的自己了。
　　绯衣轻轻扣了扣桌面：“我倒不知道陆小凤是这么个小气的人。”
　　陆小凤侧眼瞪了绯衣，不情愿的坐直了身子。
　　绯衣冲着陆小凤挑衅一视，又向司空摘星开口：“你刚才摘了玫瑰，怕是手上扎进去刺了吧？”
　　司空摘星这才抬手看了看，确是有几根刺，只是情势太急没有注意。
　　绯衣幽幽开口：“你本是靠着这双手吃饭的，现下……”
　　陆小凤心中存了几分愧疚，站起身：“老猴子，和我下楼把伤处理一下吧。”
　　司空摘星少见陆小凤如此神色，不愿浪费，当下就就和陆小凤下了楼。
　　绯衣不知从哪里有扯出一块红色的帕子擦拭着那根笛子，慢悠悠的说：“陆小凤知道药在哪里吗？”
　　花满楼轻声：“他知道的。”
　　绯衣又问：“他对这里很熟悉吗？”
　　“自然熟悉，每年他要过来住几个月的。”
　　“这里分明是你家为什么他会这么熟悉？”
　　“这是因为……”
　　“是因为他早已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吧？”
　　“呃……”
　　“难不成他每年还能在别的地方住上几个月？反正我就算是在别的地方住再久也是要回墨染红尘阁的。”
　　花满楼有些反应不过来：“……啊？什么？”
　　绯衣有些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无事，今日便是十四，明日你便回家吗？”
　　花满楼摇摇头：“不是的，本来昨日就回桃花堡的，但因着今日之事耽搁了，而且若是明日再回，那今天不是还要麻烦你再下厨房了吗？”
　　绯衣垂着眼：“你想的倒是周到。”
　　花满楼笑：“那你呢？”
　　“我怎么？”
　　“家父本就有意结交与墨染红尘阁，你与我们也是朋友，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桃花堡？”
　　“我们？”
　　“往日若是中秋前后陆兄要是在的话，他便和我一起去桃花堡，司空兄也是如此。”
　　“哦……那便一起去吧！只是，你家中可有别人？”
　　“只有家父和兄嫂，不碍事的。”
　　“那你何时出发？”
　　“午饭之前到就好了。”
　　“那还有些时间，我去准备一下。”
　　绯衣说完拿着笛子到楼边短短的吹了几个音，才下了楼，不多时便听见一声呼啸声，司空摘星的声音就从楼下传了上来。
　　“哇！绯衣，这鹏离着近了看更漂亮了！”
　　“我让它传信回阁里给我带些东西过来，东西到了就让给你玩会儿。”
　　“这么好心？真的假的？”
　　“你有伤在身，当然要多关心你了，瞧瞧这伤，伤的真重啊！”
　　“好了好了，就知道你在嘲笑我。”
　　“呵，走吧！”
　　楼下又一阵风声响起。
　　“喂！宝贝儿，快点回来啊！”
　　花满楼在楼上听了，微笑着摇摇头，起身摘了几片玫瑰花瓣又泡了壶茶，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