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安息的苏黎世》水与鸢

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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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晚谈心之后，苏梨就不再叫徐之程宁安了，她也叫她之程。
　　也是自从那晚谈心之后，苏梨隔三差五就八卦徐之程跟冯年的故事。惹得徐之程隔三差五就去找萧时投诉。
　　“过了新生舞会就是中秋了，中秋你回家吗？”说完一堆被人嘱托的废话，萧时顺口问一句对面正捂着耳朵的人。
　　“是喔，快要到中秋了。”近来知织忙着练舞早出晚归，苏梨自己也家教社团各种忙，每天天昏地暗的，差点都忘了中秋就要到了。
　　“不知道啊，那天应该，不在家吧。”苏梨说着低下了头。
　　高三那年的中秋节是去叔叔家过的。爷爷去世后，苏梨一个人生活，叔叔放心不下，曾想让她搬过去他那里住，但是苏梨坚持不去，到最后叔叔也不强求了，只是逢年过节都会接她过去一起过节。上一年的大小节日都是去叔叔家过的。其实苏梨是不想去的，因为她过去了，萧时就是真的一个人过节了。不过还好，上一年的中秋和春节，萧叔叔都有回来。
　　苏梨抬头，盯着萧时：“对了，萧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提前两天吧，往年都是提前两天回。”
　　萧叔叔是一个考古学家，常年东奔西跑。萧时小的时候回家的时间还多一点，近几年都不怎么回来，都是逢年过节才回家几天。所以小时候，萧时经常被托付给隔壁的爷爷，也就是苏梨的爷爷照顾。只不过经常是被托付过来照顾苏梨去了。虽然萧叔叔不经常回来，但是他和萧时、苏梨的关系都非常好。听爷爷说过，萧叔叔曾是他的得意门生，所以空出多时的房子才会爽快地租给他。爷爷一生严苛，对己对人，就算只是选租客也需要细细斟酌。
　　晚上就是新生舞会了，因为全体大一新生强制出席，苏梨也想去看看知织伴舞的情况，所以乖乖配合。然而一腔热情来到现场后就被迅速浇灭了。
　　苏梨发现，自己班的位置被安排到了一个最偏远的角落里，根本看不清台上的人，基本上到时只能看到知织的“鬼魂”。这也就算了，因为后半段是新生之间的跳舞时间，这种时候只能和隔壁班的互动，他们是金融学院的最后一个班，和自己学院的同学呈对角线地隔着人山人海，而安排在他们班隔壁的，正好是信息学院的信息工程1班。
　　也就是弋唯那班。
　　这对其他同学来说是值得欢呼雀跃的事情，因为除了社团外居然还有机会大面积地接触其他学院的同学，简直让人热情高涨，恨不得现在就在那里坐到舞会开始。但是苏梨就不是这样觉得了。
　　所以晚会几乎要开始的时候，知织过来拽着自己就走的时候，苏梨有一种和人私奔的感觉，而且很兴奋，很想欢呼雀跃。
　　然而当知道原来是后台人手不够而抓她来当壮丁时，苏梨是身心都表现得十分拒绝的。但是知织给出的理由是“来来来绝佳大好机会让你近距离欣赏本小姐优美的舞姿”，让苏梨翻着白眼又无从拒绝，而且来都来了，如果要再通过人山人海挤回去并且面对更不想面对的人，苏梨权衡了一下当前的利弊，果断地悲壮地开始了自己苦力的一晚。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让苏梨在一晚的苦力生涯之后濒临崩溃。
　　姗姗来迟的知织的舞伴搭档，竟然是弋唯。
　　所以这一晚上的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任劳任怨不说，结果该避开的都没有避开。
　　苏梨背身过去仰天长叹。
　　在知织面前还能怎么表现呢？在再次转过身来的思量中，苏梨就决定装作不认识吧。
　　“啊梨！这是我的搭档弋唯，信息学院的！”看得出来知织很兴奋，眼睛里有光芒在跳跃，她凑过去苏梨那里，压低了声音跟她说话：“很帅对不对对不对！总算生活部的那个小毛孩没有亏待我，给我安排了一个大福利啊简直是！”
　　苏梨没有说话，只是在对上他的视线时淡淡笑了一下，算是“初次见面”的打招呼。
　　原来他们的伴舞是给校长结束说话后新生舞会开始前的一个过渡，相当于舞会的开场舞，也就是说旁边是钢琴弹奏，舞台中心是三对跳舞的人。
　　说是伴舞，其实更像是焦点。
　　舞会开始了。苏梨艰难地挪开自己的视线，尽量不去看聚光灯下翩翩起舞的人儿。但是几经挣扎还是失败了，知织灵动的舞步可以看出是有功底的，加上她优美的身姿，将一曲平平淡淡舞得相当动人。至于她的舞伴，苏梨每看一眼，心里就敲出一次闷闷的回响。贴身的裁剪衬得整个人丰神俊朗，一步一移间尽是摄人心魄的光华所在。
　　尽如当年。
　　就在苏梨看得内心挣扎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苏梨回身，见到是他时颇有些意外。
　　“冯年？你怎么在这里？”苏梨说完还探头看了看后面有没有徐之程。
　　“因为我也是新生啊。”他比苏梨高出许多，所以对着苏梨微笑时是稍微低着头的。
　　“哦，呵呵。”苏梨指向舞台下面的一大拨人，“可是新生不是应该在那里面吗？”
　　“一场舞会除了台前，不是还有幕后么。”
　　说话间一曲结束，知织和弋唯开始退场，舞台下面的学生开始沸腾，蠢蠢欲动要去寻找舞伴开始跳舞。苏梨余光瞄到台上的人就要走下来，苏梨对着笑容灿烂的知织飞快地竖起大拇指，并附以重重的点头和笑容算是称赏，然后在他们还没走过来之前迅速扯过冯年的衣袖，从舞台的侧面直奔舞台底下，观众席有栏杆围着，他们在舞台侧边的栏杆外围停下，但是总体上算是已经身处那一大锅煮开的饺子当中。
　　苏梨僵硬地牵起冯年的手，然后僵硬地笑一下：“来都来了，跳个舞再走吧。”
　　难得的是冯年也没有拒绝。
　　但是还没移动两步，萧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冯年解救于水深火热之中，因为就单移了那两步，苏梨就已经踩了他两脚。
　　跳舞停止了，苏梨仍处于僵硬的状态，她的双眸犹如泛起水雾般，模糊了所看到的眼前的景象。
　　萧时看向冯年：“不好意思，她不会跳舞，麻烦到你真是抱歉。”
　　冯年看了一眼苏梨，再看一眼萧时，然后摆摆手，轻轻笑了一下：“不麻烦。”他说完转身走了。
　　“好累啊。”
　　现场声音太大，萧时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苏梨机械式地再重复了一次。
　　“好累啊。”
　　他轻轻揽过她的肩，将她环在怀中。
　　这个拥抱轻得若有似无。
　　台下人声鼎沸，忙着交换着各自的信息，忙着邀请舞伴；舞台上有自告奋勇上去跳舞的人，更是引得台下欢呼一阵阵，一片欢乐。
　　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苏梨才缓缓开口：“喂，我说我累了，你抱我干嘛？”
　　“哦。”
　　“哦什么哦，我问你话呢！”苏梨捶他的肩，她已经恢复成平日那样，眼珠里头有深不见底的黑暗，黑暗里头有温暖无惧的光华。
　　不远处烟花腾空，四散成熄灭的火苗，不是特别绚烂，但是火苗多了，也足以将天空点缀成曼妙的模样。
　　不知道是哪一朵烟火盖住了现场的哪一句话，只知道在火苗扑簌成灰之前，一个男生站在舞台侧边，看着观众席的侧边栏的地方。而观众席的侧边栏外，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开始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