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安息的苏黎世》水与鸢

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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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梨做了个梦。
　　她梦到爷爷凌晨两点钟的时候在家门口很大声地喊她，喊了很久很久，而这时六岁的苏梨却在睡觉，睡得很死；十八岁的她站在爷爷旁边，爷爷却看不见她。他们两人都声嘶力竭，却都不放弃这样的呐喊。
　　苏梨记得，爷爷从没这样喊过她。小时候她去宁安家玩，玩到忘了时间，是萧时过来找的她。每次都赶在爷爷准备好饭菜之前到达。
　　只有一次，苏梨一个人跑出了市区，很晚才回家。饭点早已过去，爷爷一言不发，萧时在洗碗，只有水龙头的水哗啦啦的声音。
　　爷爷看了看她，敲敲桌子，苏梨乖乖地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好，双手交叠放好在桌子上，准备好之后就抬头，带有两份惧怕八分无畏看着爷爷。
　　“啊梨，这次错在哪了。”
　　“不吃晚饭。”
　　“那你是因为什么没吃晚饭。”
　　“因为啊时没给我留晚饭。”
　　萧时抹完最后一只碗，出来听到这句话，一脸无辜地耸耸肩。爷爷再次叩响桌子，沉闷的声音较第一次的更为威严。
　　“错在我自己错过了晚饭时间，出去玩还晚了回来，该罚。”苏梨见势头不对，立刻低眉顺眼，认命地及时地将错误重新甩回到自己身上。
　　“嗯。”爷爷沉吟片刻才再开口：“知错就好，先去洗澡吧。还有，今晚要吃就得自己煮。”他收回手扶了扶眼镜，起身背着手出门散步。
　　等苏梨洗完澡出来，萧时已经将饭菜加热好了。
　　“其实是爷爷留给你的。”
　　苏梨迅速拿过筷子，夹了一块东坡肉，塞得脸颊鼓鼓的，但是一脸自信地嘟囔：“我知道啊。虽说隔了一代，毕竟是亲生的嘛！”
　　萧时捏她皱起的鼻子：“说吧，去哪玩啦？战利品呢？”
　　苏梨眯起眼睛笑，一脸奸邪状，保持了几秒钟之后才开口：“不告诉你！”
　　那一晚，只有苏梨知道，她抱着要送给奶奶的绣花香囊入睡。她存了两个月的零钱，在宁街走了好久都找不到奶奶喜欢的绣花香囊，所以才走到了市区去。尽管她出生时奶奶已经不在了，她看到的奶奶也只是一张黑白的老照片上一个青葱貌美的少女，但是她知道，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奶奶生日了。
　　再过几个小时，就是爷爷最爱的奶奶的生日了，就是那个心灵手巧，会自己绣很好看的香囊绣袋的奶奶；那个爷爷会捧着和她的合照满眼不舍和温柔的奶奶。
　　爷爷很爱奶奶，苏梨很爱爷爷，所以苏梨也很爱奶奶。
　　她醒来，额头上都是冷汗，看了看床边那个要上发条的老时钟，刚好是凌晨两点钟。
　　窗外有一丝丝风声，逼着凉气隔着玻璃渗进来，将她紧紧缠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苏梨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下课的时候，一个长得很可爱的男生出现在她们面前，手里捏着一个信封状的物体，递出给正在做笔记的苏梨，落落大方地说出“你好，我想认识——”之后看见睡得半梦半醒的杨知织抬起头来，手一移，“你”字刚好对着知织说出口，说完还转头对刚抬起头来的苏梨眨眨眼表示抱歉。
　　苏梨余光有感觉到前面有人，不过就算在他说话时都没有抬起头，这个时候倒是抬了起来，右手撑着下颚，左手转着笔，嘴角噙笑饶有兴致地观看这场闹剧。
　　知织好像是习惯了，仍然维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手接过信封举过额头看看：“什么东西？”
　　眼前的男生倒也气定神闲，和他那偏可爱的长相略有不符，悠悠然地开口：“情书。”
　　“拒绝。”
　　“原因。”
　　“轻佻。”
　　“驳回。”
　　“轻浮。”
　　......
　　知织瞪了一眼从教学楼一路笑到篮球场的苏梨，拆开信封，是一张邀请函。打开一看，知织恍然。
　　她将邀请函摊开放在苏梨的眼前，气急败坏地打断她的笑声：“苏梨你给我看清楚啦！是新生舞会的邀请函！”
　　新生舞会是学校的传统，往年都是在新生入学两周之后举办，今年恰逢八十周年校庆，为了凸显其隆重程度，就将舞会安排在晚会之后，所以今年的迎新分别经历了进校时的自来熟迎新、社团招新时的三成熟的迎新和这次已经有七八成熟的迎新。
　　“他要邀请你当他的舞伴？”
　　知织咬牙，“舞伴这两个字的表达没错，就是要倒过来。”
　　“伴...... 伴舞？”苏梨忍俊不禁，但是碍于知织的狂瞪，只好忍住：“给谁伴？校长讲话时你就出场吗？”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苏梨还是由衷地笑了出来。
　　知织拿起手上的邀请函对着苏梨就是一阵狂拍，手刚累到停下就是一阵狂吼：“伴你个头啦！你不知道新生舞会只有后半场才是你们群魔乱舞吗！”
　　刚好在篮球场边，刚好音量大到让一堆充满活力的热情洋溢的打篮球的新生旧生侧目。杨知织同学和苏梨同学对视两秒后，一致默契地决定立刻掩面然后再火速逃离现场。
　　苏梨接过署名为院学生会生活部的邀请函看清楚，才发现原来刚刚那个男同学是学生会派来的人。原来是来邀请知织在新生舞会上半场的节目中演出的。
　　搞什么？搞得跟追女孩一样。现在学生会的都这么办事的吗？而且，看他的行事风格，好像还很...... 熟稔？
　　“啊天呐，我只是为了看帅哥才一不小心加入了个国标组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啊天呐，国标组的男生才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番没有痕迹的打斗过后，知织正经地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势：去，功力不足，出丑。不去，集体荣誉感不行，没有奖学金的指望，被人排挤，被国标组排挤，被国标组的帅哥排挤。
　　结论：我去！我杨知织绝对不是没有集体荣誉感的人！

　　苏梨被部门的一些事耽搁了一下，萧时就画了一个路线图让她自己找过来。凭着萧时精妙卓绝的手绘路线图，苏梨艰难到达了宁安的新家地址。通常苏梨会把萧时的这类技能归类为一个等级——手残。
　　远远看见等在路口的萧时，苏梨就没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心情。萧时发现对方神情不对，立刻晃了晃手上的那一份礼物示意。苏梨意会，只能攒拳将骂声在心底里狂踩一遍之后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啊时，你还没进去啊？”
　　小时候不怎么看重生日，只知道一有小伙伴生日，就会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而且那一天晚上，爷爷不会催促苏梨回家。苏梨一直记不清宁安的生日，只知道是每年刚下过雨天气转凉的时节，而且刚放完暑假。相反，萧时却记得很清楚，不仅仅是宁安的，苏梨的、爷爷的都记得很清楚。所以从认识他以来，每年生日，第一个跟苏梨说生日快乐的人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