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无雁影》季念&苏小钗

33、第33章

　　苏陌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平日里起身行走，都有些笨重。在这种日子，本该是由季千帆陪在她身边的，可如今他却在蒹葭楼陪着冷月溶。
　　苏陌幽幽一叹，不是不怨怼，只是，她更知道轻重。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回报，这样，才对得起季千帆十年韬光养晦。
　　至于冷月溶，她现在得到些，将来，还指不准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苏陌不过冷冷一笑。
　　她当初能容下念儿，不过是看在姐妹情谊，而且她也死了，逝者已矣，留下一个孩子，是她最大的让步。但，冷月溶？她仗着几分小聪明，竟也想爬到她头上去么？
　　苏陌微微一笑，眼带讥诮。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女人，难怪会被千帆骗得团团转。
　　只是，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冷月溶都触到了她的底线。她不会武功，但她有的是手段，如今的委屈不算什么，等将来，她会连本带利从冷月溶身上讨回！
　　在软塌上斜斜坐下，身边丫鬟体贴送上甜汤，苏陌轻啜一口，吩咐丫鬟：“去把季水叫来。”
　　“是，夫人。”丫鬟应声而去。
　　没一会，季水便出现在苏陌的小院，恭谨行礼。
　　“属下见过夫人！”
　　苏陌点点头，示意他起来，问道：“千帆仍在蒹葭楼？”
　　季水一愣，答道：“是，但是——”
　　苏陌挥挥手：“我明白，如今江湖上都是怎么传言的？”
　　“夫人，这——”季水有些迟疑。
　　苏陌微微一笑：“没关系，你说。”
　　“江湖传言冷姑娘是庄主的红颜知己，不日将娶过门做妾。”
　　“妾？”苏陌玩味，淡淡一笑，“只怕还不够。”
　　懒懒一笑，苏陌喝口甜汤，慢条斯理：“季水，我吩咐你一件事，一定要替我办好。”
　　“但凭夫人吩咐！”
　　苏陌温和一笑：“你派个信得过的人，向外传播消息，就说季夫人言行不端，已经被休了，冷月溶将取而代之。”
　　季水疑惑地抬头看她，但见苏陌笑语盈盈，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不多话一向是季水的优点，于是他应承下，出去办事去了。
　　苏陌不会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事上，她做什么，自然有她的道理。
　　前次冷月溶无故失踪，她不信里面就没有宣锦出手。
　　她苏陌这辈子，除了对季千帆，一直都是冷静，甚至是冷酷的。她连自小疼她的表哥也敢下手，更何况是他宣锦？
　　爱她，不能成为束缚她的理由，更何况，这辈子她已把她所有的爱情，都给了季千帆。
　　宣锦要对付季千帆，那么，她便不能让他存活。因为季千帆已是她存活于世的唯一理由。
　　事实上，她是个冷情到寡情的女人，除了季千帆以外的所有人，她都不会放在眼里。
　　宣锦……
　　苏陌微微一叹，怪只怪你爱错了人。
　　让季水将这样的传言传出去，他怕是坐不住了，而这，也是她除掉这一危险的绝好机会。
　　苏陌自嘲一笑，看，她就是如此自私恶劣的女人。

　　如此几日过去，江湖传言愈发的不堪，而苏陌知道后，只是满意一笑。
　　这日午后，喝过安胎药，正打算小憩一会，另有丫鬟来报，说是洛家延求见。
　　苏陌呵呵一笑，连她也坐不住了么？
　　摇摇头，让人喊她进来。
　　洛家延在雁影山庄确实是被当成贵宾一样招待的，奈何她心绪不开，纵使每日好鱼好肉，却也日渐消瘦。如今洛家不比当年，而她也是只身在雁影山庄避祸，心绪更是愁结不堪。她对苏陌的收留有一份感激之情，也不敢再对季千帆有什么幻想，只盼着能多看他几眼，安安稳稳的渡过余生。
　　她仰慕季千帆，敬佩苏陌，若是这两人在一起，她也是甘心站到一边，看他们幸福，为他们祝福，而不去打扰他们。可是如今冒出来一个冷月溶，处处占去季千帆时间，甚至把身怀六甲的结发夫人都扔在一边，这怎么可以！
　　季千帆可以是苏陌的，但决不可以是冷月溶的！
　　如今外面传言越来越不堪，苏陌却整日在庄里养胎，从不出门，若是被那个女人得逞，那可如何是好？
　　洛家延暗暗想，一定要告诉苏陌，让她早做准备，可不能让那个女人进雁影山庄的大门！
　　苏陌看着小步走进来的洛家延，微微一笑：“洛姑娘，在这里住的可习惯？”
　　洛家延收回心神，看到苏陌正盯着她看，不由脸微微一红：“我住的很好，谢谢季夫人关心。”
　　苏陌摇摇头，拉洛家延坐到自己身边：“叫什么季夫人，见外了，我痴长你几岁，你若不介意，便叫我一声姐姐吧！”
　　洛家延一愣，表情似喜似悲。
　　“怎么，不愿意吗？”
　　洛家延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不不，怎么会不愿意，我欢喜还来不及。”洛家延呼吸急促，认了姐姐，以后就不担心会离开雁影山庄了，是吧？想及此，洛家延哽咽，轻轻唤了声：“姐姐！”
　　苏陌温和一笑，拍拍洛家延的手，应了一声。
　　“姐姐，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洛家延想到冷月溶，语气有些踟蹰。
　　“什么事，你说吧。”苏陌轻声道。
　　洛家延点点头：“姐姐你如今不大出门，可知季大哥和冷姑娘……”
　　苏陌不等她说完，低低一叹，脸色黯然：“妹妹不要说了。”
　　“可是——”
　　苏陌苦笑：“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怕你取笑，咱们做女人的，一辈子就指望遇上一个好男人，如今千帆这样，我已经心寒了，只盼他还念夫妻情分，留我母子一条活路吧！”
　　洛家延脸色一暗，急忙拉了苏陌的手：“姐姐不要这样，季大哥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他心里必定是有你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如今你怀着身孕，可别让些无耻小人累了身子。”
　　苏陌感动的点点头：“多谢妹妹关心，只是——”苏陌欲言又止。
　　“姐姐请说，妹妹做得到的，一定万死不辞！”
　　“妹妹严重了！”苏陌握了她的手，脸色黯然，“妹妹也知道，千帆这几日来夜夜留在蒹葭楼，我的心甚是难受，能否劳烦妹妹跑一趟蒹葭楼，将千帆请回来，或许看在你的面上，千帆能回来一晚也不一定。”
　　洛家延见苏陌神色凄凄，当真是苦不堪言，心潮一动，也就同意了。趁着天早，去了蒹葭楼。
　　苏陌眼见洛家延走远，敛了脸上悲戚的神色，微微一笑。

　　且说那日冷月溶跟季千帆一走，宣锦便觉着有些不对劲，立刻赶去了蒹葭楼。花了几天时间打探，最后挑了个最不引人注意的时间进去。
　　“冷姑娘，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冷月溶甜蜜一笑：“反悔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今我过的很好，千帆对我也很好。”
　　宣锦冷冷一哼：“无知的女人，这样你就满足了？”
　　冷月溶倒也不以为意：“我爱他，能和他在一起，便是再好不过了，如今他爱我怜我，我又何必毁了这一切？”
　　“这么说，这些江湖传言都是真的？”宣锦皱眉，若是真的，那苏陌如今在雁影山庄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自然是真的。”冷月溶娇笑，“千帆亲口承诺我的。”
　　“这个混蛋！”宣锦怒斥。
　　“你气什么？”冷月溶微微一笑，“千帆对她不好，对你而言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哼！”宣锦冷哼一声，“他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也不多话，转身准备离去，“既然我们交易不成立，你好自为之吧！”
　　冷月溶不以为意地笑笑。
　　宣锦一出蒹葭楼，立刻有属下行礼。
　　“东西拿到了？”
　　“是！”
　　“你不用跟着我了，立刻把东西送到慕容山庄去。”
　　“是！”
　　几个跳跃后，面前已经无人了。
　　宣锦冷冷一笑，凝神而起，向雁影山庄的方向掠去。

　　季千帆一进屋，便看见冷月溶在翻箱倒柜，不禁好笑：“溶儿，在找什么呢？”
　　冷月溶看到他，脸色一暗，眼泪便掉了下来。季千帆赶紧上前，搂她入怀，柔声道：“溶儿，怎么了？不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冷月溶在他怀里勉强擦泪：“怎么办？我藏的好好的孤鸿剑突然不见了！”
　　冷月溶回来后两人说过真假孤鸿剑的事，心下两人明白，真的那把孤鸿剑被偷了！
　　季千帆脸色微变：“什么人来过？”
　　冷月溶恍然：“宣锦！他今天来过！一定是他做的手脚！”
　　“他？”季千帆皱眉，“你还与他有联系？”
　　冷月溶急道：“不是的！我是真心爱你，怎么会害你！他自己跑来的！”
　　季千帆眉毛一挑，安抚地拍怕她：“溶儿你别多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冷月溶微微一笑，安下心来，偎进他怀里，甜蜜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正待浓情蜜意一番，外头却吵吵嚷嚷的，季千帆皱眉，唤来门口丫鬟：“外头什么事？”
　　丫鬟恭敬答道：“外面有一个女子，想进外面蒹葭楼，被拦在了外面。”是了，蒹葭楼除了楼内女子，是不许其他女子入内的。
　　季千帆本不想理，却听得底下那女子的嗓音似乎有点耳熟，于是和冷月溶下楼一看。
　　那闹事的女子竟是平时文秀安静的洛家延，季千帆不禁吃了一惊。
　　洛家延本来安静内向，在蒹葭楼门口喧闹已羞得满面通红，如今见到季千帆，眼眶一湿，两行泪便掉了下来。
　　“季大哥……”
　　冷月溶轻轻挽住季千帆，温柔一笑：“原来是洛姑娘，季郎，这里人多口杂，我们还是楼上谈吧。”
　　洛家延这才看到冷月溶，不由恨恨瞪她一眼，冷月溶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对着洛家延冷哼一声，以示嘲讽。
　　季千帆率先上楼，对她们那些小动作故作不知。
　　三人坐定，上了茶，季千帆才慢条斯理的问道：“洛姑娘，你突然到这里，可是有事？”
　　洛家延也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开口：“季大哥，姐姐如今身怀六甲，你就把她这么仍在庄里不闻不问，你于心何忍？”
　　季千帆皱眉，心里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喊着淡笑：“是她叫你来的？你们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洛家延不满他敷衍的态度，气道：“你对她始乱终弃，是人都会看不过去的！”
　　季千帆还没开口，冷月溶冷笑道：“洛姑娘，你自己的家务事还没解决，还有心思管到别人家的家务事？”
　　“你！”洛家延涨红了脸。
　　“溶儿。”季千帆轻唤一声，冷月溶立即娇柔不语。
　　“洛姑娘，溶儿是无心的，你别怪她。”季千帆温和地向洛家延说道。
　　洛家延眼见两人在她面前毫不避讳的亲热，心里一阵难受，又想到庄里凄楚的苏陌，更觉不忍，不禁红了眼眶：“总之，姐姐希望你今晚回去一趟，我的话带到了，我走了！”
　　也不招呼声，转身跑下楼去。
　　“季郎……”冷月溶靠在季千帆胸前，软软唤他。
　　“怎么？”
　　“季郎，你今晚……要回去么？”冷月溶迟疑地问他，季千帆叹口气，不答。
　　冷月溶黯然地低下头去：“苏姐姐一向对我极好，如今这样，我也觉得很对不起她。”
　　“说这什么傻话。”季千帆搂紧她，低低一叹，却是欲言又止。
　　“你今晚去看看苏姐姐吧，她毕竟怀了你的孩子。”
　　“那你怎么办？”
　　“一个晚上而已，我没事的。”
　　“溶儿！”季千帆低低感叹，“你真是个体贴细致的好女人，我一定不会负你的！”
　　冷月溶娇羞一笑，刚刚的黯然一扫而空，抬首细细亲吻季千帆的下巴，柔声道：“早去早回，我等你。”
　　季千帆点头，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