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无雁影》季念&苏小钗

29、第29章

　　冷月溶负气离开，季千帆虽然无奈，但也没有办法。他承认他是在利用她，她提出任何要求他都可以满足她，但娶她，绝对不行。
　　他这辈子，为达到目的一向不折手段，并且他也从不觉得那有什么错，如今他也是这么认为。这是个利益当先的江湖，结盟或者反目，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思及此，季千帆淡淡一笑，进屋去看苏陌。
　　从冷月溶到雁影山庄，到他们两个谈话，再到冷月溶离开，这内里，苏陌不去问也能猜个七八分，此刻见季千帆进来，苏陌面上笑容轻浅，心里却是极开心的。
　　轻轻偎入季千帆怀中，苏陌曼声问道：“你把冷姑娘气走了？”
　　季千帆搂紧了苏陌，笑道：“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呢？”
　　苏陌沉默的望着季千帆，然后慢慢低下头去，伸出双臂抱住季千帆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怀，闷声道：“千帆，我是不是很自私？明知道冷姑娘这么一走肯定是个麻烦，可是你没有留她，我真的很高兴。”
　　“傻瓜！”季千帆喟叹一声，“还不明白吗？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
　　一句“最重要的”，让苏陌霎时红了眼眶，哽咽道：“千帆，谢谢你。”
　　季千帆怜爱地抚摸她脸庞：“是我要谢你才对，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我，陌儿，谢谢你。”
　　苏陌眼眶含泪，嘴角却勾了起来，两人默默相拥。
　　想到冷月溶，苏陌有隐忧：“冷姑娘性子刚烈，就这么走了，我担心会被有心人利用。”
　　季千帆低叹一声：“我知道，我已经让季水去盯着她了。”顿了顿，又说，“若她一个人还翻不出什么浪，不过也要谨慎，虽然她帮了我不少忙，但必要时这人还是留不得。”
　　苏陌无声一叹，抱紧了季千帆，没有说话。
　　这个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成大事者，必须要狠得下心，任何妇人之仁都有可能导致失败，而失败，是他们绝对不能容许的。
　　这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冷月溶那边还没解决，衡复山庄又出事了。
　　本来衡复山庄因为岳远山疯了，岳霖死了，整个山庄人心惶惶，后来在季千帆出面协调下，衡复山庄总算是稳了下来，但这次，衡复山庄大概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这天干物燥的，偌大个衡复山庄，竟一把火被烧得仅剩了半个山庄！衡复山庄自然是损失惨重，而山庄里仅剩的那些弟子，也都纷纷离开了山庄。昔日风光无限的江湖四大庄之一的衡复山庄，如今竟仅剩岳家父女两个！
　　苏陌服侍季千帆穿衣，低声说道：“你还是去一趟衡复山庄吧，这事也只有你能去解决。”
　　季千帆皱眉：“可是你一个人留在山庄我不放心。”
　　苏陌微微一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不是把季金、季木留下来保护我了么？”再一笑，“还有我身边也放了不少药物防身，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此行要小心。”
　　季千帆想想也是，于是稍稍放下心来，笑道：“我是去‘救火’，能出什么事？放心吧。”
　　苏陌也就一笑。
　　刚刚送走季千帆，苏陌叹口气，打算回房，却在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宣锦。
　　“阿苏，见到我，有那么吃惊吗？”宣锦坐在太师椅中，品茗，淡笑。
　　苏陌微微苦笑：“锦公子。”
　　心念一动，立刻明白，衡复山庄失火，必然和宣锦有关，只为了引开季千帆罢了。
　　宣锦微微一笑，坦然道：“你不吃惊，想必也猜到，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傲然一笑，“虽然季千帆在也没什么关系，但能不被他打扰更好。”
　　“锦公子有何指教？”
　　宣锦走近苏陌，上下打量一番，最后低叹一声，却是不答反问：“阿苏，你怀孕了？”
　　苏陌一愣，随即双手抚上小腹，温柔一笑：“是，我怀孕了。”
　　宣锦垂下眼帘，淡然问道：“阿苏，你可相信一见钟情？”
　　苏陌呵呵一笑：“我相信。”
　　怎么能不信？她第一眼爱上季千帆，爱了十年，还将爱一辈子。
　　宣锦苦苦一笑：“可惜你一见钟情的对象却不是我。”
　　苏陌脸色一正：“锦公子，苏陌不过是一个寻常妇人，不值得锦公子费心。”
　　宣锦摇摇头，霸气逼人，他笑道：“阿苏，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
　　苏陌警戒：“锦公子，你到底想要什么？”
　　宣锦邪气一笑，伸手勾起苏陌下巴：“我要什么？阿苏，你这么聪慧，当真猜不到么？”
　　苏陌垂下眼睑：“锦公子要什么女子没有？而我平凡至极。”
　　宣锦哈哈一笑：“阿苏，别说这种妄自菲薄的话，我看上的女人，怎么会平凡？”宣锦凑到苏陌耳边，轻声调笑：“别忘了，你还欠我什么。”
　　苏陌微微一笑，云淡风轻：“苏陌没忘。只是，这条命可以给你，这颗心却不可以。”
　　宣锦却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意味声长：“你会给的。”
　　苏陌一愣。
　　宣锦不理她，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处，略略转过头来：“阿苏，你尽管放心，你肚里的孩子，我还是容得的。”
　　就像他来时的悄无声息，宣锦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苏陌捂住心口，跌坐在椅子上。孩子，容得？天！他要对付千帆了！

　　岳馨看着一片狼藉的衡复山庄，还有自己疯疯癫癫的父亲，真是欲哭无泪！
　　衡复山庄百年的基业，算是毁了！幸而在乡下还有别院，如今衡复山庄住不得人了，而为了给岳远山养病，岳馨决定搬到乡下去住。
　　季千帆带着季火安排衡复山庄弟子、下人另谋出路，而季土则去帮岳馨搬家。
　　岳馨看着忙忙碌碌的季土，心里有个疑团却余额来越大。这几天她看到季土，越发肯定他就是当初在蒹葭楼调戏她而被季千帆打跑的大汉，可是就是这人，竟为何成了季千帆身边的五将之一呢？会不会有什么内幕？
　　岳馨越想越觉得可疑，死死盯着季土看。
　　季土自然发现了岳馨的不寻常的举止，寻思着可有什么地方得罪她，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来，索性开口问她。
　　“岳姑娘，你一直盯着在下看，可是在下有何不妥？”
　　岳馨先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她为人一向大大咧咧，也没有多想，既然他问了，她也就直说了。
　　“你究竟是谁？”
　　季土一头雾水：“在下季土，岳姑娘你早知道了啊。”
　　岳馨冷哼一声：“不用骗我，当初在蒹葭楼调戏我的就是你吧！别以为我认不出来！说，你怎么会在季大哥身边的？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季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倒是失策了，最近事多，也就将这事忘记了，这岳馨为人虽然娇纵，但女子的细心倒是没有少。
　　季土心思一转，心里有了计较。如今真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脸上摆出诚挚的表情，向岳馨道歉：“当初是我不识好歹，冲撞了岳姑娘，还请岳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岳馨见季土竟承认了，倒也一惊：“真的是你？你怎么会跟在季大哥身边的？”
　　“是这样的。”季土略一沉吟，开始很用心的胡说八道，“我本来是个混混，空有一身武功，成日也不过打架玩乐，那日在蒹葭楼受季庄主点拨，输给季庄主，我也是心服口服。我们庄主是人中龙凤，能留在他手下做事，是我们的福气。而且我原本仅是个被人瞧不起的混混，如今在庄主身边做事，平日受庄主点拨，才发现过去那些纸醉金迷的生活一点意义都没有，我是真心仰慕庄主，甘心留在庄主身边，供他差遣。”
　　一番话，说的季土自己都热泪盈眶热血沸腾的。
　　岳馨不疑有他，见季土拳拳真意，也就信了：“原来是这样，季大哥有你们这群手下，也应该很欣慰吧，你以后可要多帮季大哥分忧。”
　　季土连连称是。
　　季土倒也不是全在骗她，他追随季千帆，衷心于他，至死不渝。
　　岳馨消了心底的疑惑，心情也轻松起来，脸色也好多了。季土暗暗吁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季千帆为了方便行事，这两天都是暂住衡复山庄破败的屋子里。季土回来将这事完整报告给了季千帆，季千帆曲起食指轻叩桌面，微微一叹。
　　季土脸色一凛：“庄主，可是我做的不对？”
　　“不，你做的很好。”季千帆摇头，“无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让她什么都不知道吧，衡复山庄这样，我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是。”季土低头。
　　“庄主！”季水在门外唤道。
　　季千帆微一皱眉，沉声：“进来。”
　　季水进屋行礼，季千帆摆摆手：“不是叫你盯着冷月溶吗？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启禀庄主，冷月溶不见了。”
　　“什么？”季千帆凝眉，“不见了？什么意思？”
　　季水半跪在地上：“那天我照庄主的意思，一路跟着冷姑娘到了蒹葭楼，冷姑娘一进蒹葭楼后就没有出来过，我不放心，就偷偷潜进去查看，发现冷姑娘的房间空无一人，整个蒹葭楼也没有冷姑娘的影子，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可是被人掳走了？”
　　“属下查探过了，楼内没有动过手的痕迹。”
　　“那楼里其他人知道她的去向么？”
　　“冷姑娘与楼里其他姑娘交情不太好，是以无人知道。”
　　季千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季水与季土互看一眼，退出了房间。
　　季千帆单手磨娑下巴，暗暗一叹，又要变天了么？
　　没有人发现，一个灰衣奴悄悄溜到残破的后院，没多久，一只白色的鸽子扑腾着翅膀，越飞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