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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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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白关入地牢的当夜,便死在了牢里。
本来是要在武林大会上公审此案,再对慕容白刑罚做出定夺,岂料岳馨与余盎因忍不下这口气,半夜入地牢将慕容白狠狠毒打一顿,地牢阴冷,慕容白又被封了功力,这一顿毒打,慕容白竟生生被打死了!
慕容澈痛失爱子,自是痛不可当。况且他知道儿子性子温和、淡泊名利,杀害岳霖一事必有蹊跷,而衡复山庄不顾道义,竟对阶下囚下手,慕容澈心中真是痛恨万分,一把火全喷向了衡复山庄。是以武林大会尚未举行,江湖两大山庄已势同水火。
慕容白死相极其惨烈。手筋脚筋俱被挑断,浑身上下都是皮开肉绽的鞭痕,密密麻麻,全身竟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慕容白死时眼珠爆裂,牙关紧咬,显然是死不瞑目。
一时之间,江湖上两大山庄的少庄主皆亡于落剑山庄,洛天涯身为武林盟主,忙得不可开交,却一时也难平息慕容、岳两家的怒火。整个山庄人心惶惶,各方势力互不相让,一触即发。
苏陌听闻慕容白的死讯,如遭雷击,竟是呆立而不能动弹。
她虽早知道季千帆要对慕容白动手,而她也是默认了的,但真正知道慕容白已死,且死状如此凄惨,苏陌心中忍不住痛苦难过。
慕容白之死,表面看起来名目繁多,然则归根结底,皆是因她而故。若不是因为她,慕容白也不是对季千帆起了不满,从而调查季千帆的秘密,而季千帆为灭口,慕容白自然逃不掉一死。
苏陌跨进安置了慕容白尸体的厢房,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慕容澈坐在太师椅中,神色憔悴,白发人送黑发人,慕容澈看上去更显老了。
苏陌忍了泪,盈盈行礼:“姑父。”
“陌儿,你来了。”慕容澈抬头,神色疲惫。
苏陌走到慕容澈身边,劝慰:“姑父,您节哀,若伤了身子,表哥泉下有知,也是不安心的。”
慕容澈老泪满眶,拍拍苏陌的手:“陌儿有心了,去看看他吧,送白儿最后一程。”说完摆摆手,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
苏陌给慕容白上了三炷香,才在慕容白身边坐下。看慕容白满是不甘和愤恨的脸,心里又是内疚又是难过,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表哥……”
软软一声呼唤,苏陌忍不住俯身痛哭。
表哥,此生注定我负你良多,你若不嫌弃,我仍像小时候那样,喊你一声白哥哥可好?
白哥哥,陌儿已造孽甚多,怕也不得善终,白哥哥若是怨,便怨陌儿一人好了,千帆他,实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白哥哥,这辈子你因我而死,陌儿并非蛇蝎心肠,奈何情爱之事身不由己,陌儿不敢奢求你的原谅,若是有来生,白哥哥的深情,陌儿定当结草衔环,全力相报。
悲伤深处,无言而哀。
苏陌醒来时季千帆坐在她的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神色既喜既忧。
苏陌眨眨眼:“怎么了?”
季千帆嘴角含笑,轻手扶苏陌坐起来,靠在自己肩怀,喜道:“陌儿,我们有孩子了,我和你的孩子。”
“真的?”苏陌惊喜,伸手替自己把脉,果然是一个多月的身孕了,也经不住喜悦和歉意,“抱歉,我竟不曾察觉。”
季千帆恋爱地搂紧她:“傻瓜,说什么抱歉,是我要谢谢你才是,谢谢你给我我们的孩子。”
苏陌微微一笑,偎进季千帆怀里。
“对了,刚刚大夫说你身子弱,又悲伤过度,这段时间要小心看护。”
苏陌点点头,想必刚刚季千帆脸上那丝忧色便是缘于此,遂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
季千帆一瞪眼,佯怒:“还说会好好照顾自己,去看慕容表哥,怎么会昏倒在那里?你不知道我会担心的吗?”
想到慕容白,苏陌忍不住叹气:“我也不能为表哥做什么,只好去送他一程。”
“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他,但是做这一切的人是我,你没有错,不要觉得自己愧对于慕容白,你只是不能回应他的感情,这都不是你的错。”
“表哥……他会恨我的……”苏陌这么说着,但却是缓慢地回抱住季千帆,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怀中,啜泣。
“不会的,你什么错也没有,他不会恨你的。”季千帆轻叹一声,抱紧苏陌,轻声安慰着她。
这厢慕容白刚死,那厢蒹葭楼也不平静。
楼主醉红尘与冷月溶皆不在,唯一能说上话的燕飞卿偏偏身染重疾,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伤寒,也没怎么在意,谁知道竟是越拖越严重,到如今,竟是医药不进了。
平素里燕飞卿与冷月溶斗的很,这阵子她染病,冷月溶更是抓住机会,狠狠打压燕飞卿,气得燕飞卿几度吐血,病情也一次重过一次。
燕飞卿在楼里的地位虽说比不上冷月溶,但她胜在做人圆滑,人缘不错,即使如今她病重,倒也有几个姐妹经常来关心她。
水若泠就是其中一个。
水若泠本是官家子女,谁想爹爹犯了事,一家男子为奴,女子为娼,刚进蒹葭楼时也是冰清玉洁,抵死不从的,岂料差点被打死,是燕飞卿救了她一命,也开导她,教导她活下去,水若泠死过一次,倒也通透了,安安分分在这楼里生活,她与燕飞卿的感情倒也比旁人深些。
这段时间燕飞卿病重,倒是她端药送水,竟也没有怨言。燕飞卿在楼里漂浮半生,临死倒有个待真情实意的姐妹,心里免不了唏嘘一阵。
燕飞卿喝了药,斜斜在软塌上躺了,水若泠左右无事,于是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和燕飞卿轻声聊天。
“泠泠,这些日子你与慕容公子走的挺近,那慕容公子可有意替你赎身?”这些日子燕飞卿倒也真把水若泠当姐妹了,也替她考虑起来。
水若泠摇摇头:“他倒是提过,不过我是官娼,怕也不容易被赎。”
燕飞卿点头:“这倒也是。”微微一笑,“就算是官娼也不是不能赎,我看慕容公子三天两头找你,定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或许你真有个好的出路才是。”
水若泠苦笑一声:“卿卿姐,你莫取笑我了,慕容公子爱的人并不是我。”
“咦?”燕飞卿惊讶,“那是谁?”
“是他的表妹,雁影山庄季庄主的夫人。”
“苏陌!”燕飞卿脱口而出。
“卿卿姐,你认识她?”水若泠问。
燕飞卿叹气:“自然是认识,慕容白爱慕这个女子,他的眼光倒也不差。”
“怎么?那个季夫人很美么?”
“美自然是美的,不过最重要的是,她浑身上下有一种淡定从容的气质,好像没有什么是她在意的,偏偏她什么都能轻易得到手。”
“这种人,岂不是很可怕?”水若泠皱眉。
“也许吧。”燕飞卿一笑,自嘲道,“反正我这身子,也不能与她争什么,我倒想看看冷月溶是如何败下阵来的。”说罢,冷哼一声。
水若泠却是微微一笑:“原来卿卿姐爱慕季庄主呀!”凑上前,“卿卿姐,和季庄主在一起快乐么?”
燕飞卿羞恼,随手扔了一个枕头过去,笑骂:“你这小蹄子,乱打听什么。”
水若泠偏头一笑:“妹妹是关心姐姐嘛。”
“行!”燕飞卿勾唇一笑,“等你和慕容公子春风几度,姐姐一定也好好关心关心妹妹。”
“卿卿姐!”水若泠娇叫一声,脸上却是一片绯红。
“好了,不开玩笑。”燕飞卿敛了笑,正色道,“泠泠,我这身子是越发的不行了,楼主不常管事,冷月溶掌权,势必视你为眼中钉,你若跟了慕容公子,姐姐也是放心的。”
“卿卿姐!”水若泠红了眼眶,“你说这些做什么,你的身子好着呢!”
燕飞卿摇摇头,黯然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只是临死前,想见千帆一眼,怕是不能实现了。”
“是季庄主季千帆吗?”
燕飞卿黯然点头。
水若泠咬唇挣扎一会,最后忍不住道:“其实慕容公子最近一直在叫我打听季庄主的事情,还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可你也知道,我也不能查到什么,不过,季庄主好像就是幽灵剑,太原李家和上官恪都是他杀的。”
“你说什么?”燕飞卿一惊,“此话当真?”
水若泠点头。
燕飞卿一时心乱如麻,如今江湖上事态繁多,却不知季千帆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事除了你我和慕容公子,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水若泠摇头,“这么重大的是,我哪敢随便说。”
“这就好。”燕飞卿点头,“若这事是真的,慕容白若知道了,以他对苏陌的痴恋,必不会就此罢手,此次落剑山庄的武林大会,怕是不能善终了。”
“那该如何是好?”水若泠急道。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赶往落剑山庄!”燕飞卿当机立断,起身着衣,却是一阵猛咳。
水若泠急忙扶住她:“卿卿姐,你没事吧?”
燕飞卿忍了咳嗽,摆摆手:“没事,我们走吧!”
两人互相搀扶,出了房间。却见大厅站了一人,黑衣蒙面。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水若泠警惕地问。
黑衣人不答反问:“水若泠?”
水若泠皱眉:“我是。”
黑衣人点点头,拔剑出鞘。
水若泠和燕飞卿惊疑地互看一眼,同时往后退一步。
然而这一步也是她们今生最后一步了。
黑衣人起势,跃起,前刺,反手横勾,水若泠与燕飞卿的喉咙口一人一个血洞,俱亡。
黑衣人收剑,抖落剑上血珠,慢慢还剑回鞘。
一阵夜风吹过,大厅里除了地上已死的水若泠和燕飞卿,哪有什么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