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第24章 ...
-
走进竹院岳霖的房间,季千帆发现早已站满了人,连昨日未到的蒹葭楼搂主醉红尘也带着手下的几个女子来了,想是清晨刚到。只见冷月溶一袭劲装,有别于往日的婀娜多姿,更添英姿飒爽,只是眉间眼底似有几分憔悴。看见季千帆进来,冷月溶略一敛眸,朝他微微颔首。季千帆自然明白,会意地点头。
房间笼罩在一片哭声里,岳馨跪在岳霖的尸身旁,哭得肝肠寸断。岳远山坐在一边,神色呆滞,本来花白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季千帆进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经过上次的夺命镖事件,他已是众人心目中的破案大王了。
洛家延立即走到季千帆面前,刚要开口,忌惮父亲在旁,只好硬生生地改了称呼,道:
“季叔叔,你来就好了。岳少庄主好惨啊,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洛家延的声音在颤抖,似要哭出来的样子,可见是吓坏了。季千帆微微点了点头。越过众人,走近岳霖的尸体,只见岳霖静静地躺在地上,面色惨白,脸上没有任何痛苦或挣扎的表情。身上没有留下凶器,地上也没有血迹。季千帆暗暗赞叹:宣锦果然有一手!冷不防岳馨抓住他的衣袖,泣不成声地道:
“季庄主,求求你,找到杀我哥的凶手,替我哥报仇,求求你…”
季千帆轻轻拍了拍岳馨的肩膀,温柔地道:
“放心,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岳霖与我情同手足,我不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岳馨掩面大哭。洛天涯走到季千帆面前,拿出手里的白玉扇坠,道:
“这是岳少庄主握在手里的白玉扇坠,贤弟你看,是否如大家所说,是慕容白公子所佩之物?”
季千帆接过扇坠,托在手心里,晶莹剔透,白玉无暇。看着这扇坠,就好象看着一个老朋友一样,当年季千帆就是夺了慕容白的扇坠,才从他手里夺得了苏陌。点了点头道:
“的确是慕容兄的白玉扇坠。”众人面露愤慨。此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嚣,是慕容白的声音。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快放开我,你们这些疯子…”片刻之后,只见慕容白穿着内衫被几个落剑山庄的弟子反绑双手押了进来。慕容白见众人都在,微微一愣,问边上的苏陌道,“表妹,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聚在这儿干什么?”
苏陌起先得知岳霖被刺现场发现了慕容白的白玉扇坠已经满腹狐疑,此时看到慕容白一脸莫名其妙,更是暗觉事态复杂。
“衡复山庄岳少庄主昨夜被刺,死了。”苏陌道。
“什么,岳霖死了?”慕容白显然吃了大惊。
“慕容狗贼,你少装糊涂,你以为这样就能撇得干干净净了?”衡复山庄二弟子余盎指着慕容白怒骂道。慕容白亦怒,叫道:
“我睡得好好的,突然闯进来几个疯子把我捆了起来,鬼知道你们少庄主怎么了,我装什么糊涂!”说着,又挣扎起来,试图挣脱落剑山庄弟子的束缚。只听得岳馨大叫一声:
“跟他废什么话,还我哥命来!”挺枪便向慕容白刺来。慕容白大惊,侧身避过。岳馨扑了个空,调转枪头,怒吼一声又是一□□来。此时的岳馨已经失去理智,枪也使得毫无章法,只是一股疯劲,要置慕容白于死地。慕容白双手被缚,武功施展不开,眼见岳馨杀气腾腾又一□□来,惊急之下使出精湛步法,避过枪锋,凌空跃起,“腾腾”两脚,踢在岳馨的两臂手肘。岳馨双臂一麻,铁枪立刻重重地掉在地上。慕容白大怒,吼道:
“你们看到没有,这疯女人要杀我,还不把她捆起来!”众人不答。岳馨喘着粗气,捡起地上的铁枪,大叫一声又是一□□来。忽然一人旋身挡在慕容白身前,眼疾手快地伸手握住了枪头,头微微后仰,枪锋离他的咽喉仅一分而已。众人惊呼,岳馨定睛一看,大惊道:
“季庄主,你这是干什么?”季千帆松手,岳馨立刻收回了枪,眼见他的手掌被划破出血,心中隐隐不忍。苏陌见状上前,掏出手帕给他包扎伤口。季千帆脸色凝重地道:
“岳姑娘,我答应你要找出凶手,你要相信我。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怎能如此冲动?就算查清楚确是慕容白所为,洛盟主在这里,定会还你们衡复山庄一个公道,轮不到你来给他定罪!”
岳馨平息了一下情绪,望着季千帆道:
“好,我听你的!”这时慕容山庄的人也都进了屋,都是一脸的惊疑。季千帆转身面对慕容白,拿出扇坠举到他眼前,道:
“慕容兄,这扇坠是岳霖死时握在手里的,若我没看错的话,是你的吧?”
慕容白定睛看那扇坠,惊道:
“我的扇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昨晚到我师兄的房里把他杀了,他死前扯断了你的扇坠握在手里,你就是凶手!”余盎怒道。慕容白大声辩驳:
“我没有,我昨晚在房里睡觉,什么都没做!更何况,我与岳霖无冤无仇,怎么会杀他?”
“你说你在房里睡觉,有谁可以证明呢?”余盎道。
“这…”慕容白哑口。余盎咄咄逼人:
“我师兄武艺精湛,于你而言,自然是争夺子离剑的劲敌,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你放屁!”慕容白怒极,平日里斯文儒雅的他也忍不住骂粗口,“我若想除掉争夺子离剑的对手,我第一个会杀季千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季千帆倒是笑了笑。一时众人无语,慕容白虽口无遮拦,说出这等恶言,但细想起来到也有几分道理。季千帆朗声道:
“大家听我说一句,虽然这扇坠的确是慕容兄所佩之物,但这也并不能断定他就是凶手,或许他是被陷害的也未可知。”
“那我哥到底谁杀的?”岳馨急道。季千帆不答,转身走到岳霖尸前,蹲下身子,细细检查他的尸身。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手里也没有兵器,可见是还没来得及抵抗便一命呜呼。脱下尸体的衣服,只见岳霖身上光溜溜的,完好无损。将尸体翻了个身,背后还是完好无损。季千帆皱眉:宣锦这小子跟我打什么哑谜?又将尸体翻过来仰躺着,季千帆忽然“咦”了一声。众人立刻围将上来,问道:
“有什么发现?”
“你们看!”季千帆指向岳霖的尸身,众人望去,只见岳霖喉间的天突穴上(位于胸骨上窝,就是两锁骨头连接的那个凹下去的地方)有一道细细的横口子,长约一寸,颜色不深,粗看还真看不出来。众人的目光立刻齐齐射向了慕容白,慕容白自己也是目瞪口呆。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这样的伤口除了你的白玉扇,还会是什么造成的?”岳馨怒道。
“这,这,怎么会这样?”慕容白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有人存心要置他于死地,可是现在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岳霖身上这样的伤口,是慕容白惯常以白玉扇攻击的时候会留下的,此时又有家丁拿来慕容白的白玉扇,放上去一比,分毫不差。慕容白开始眩晕了,这一定是个阴谋,若解释不清楚,怕是要将性命交待在这儿了。
“不,不是我干的,有人要陷害我!洛盟主,你要为我做主,我没有杀岳霖,我没有!”慕容白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洛天涯凝眉不语。慕容白之父慕容澈静观事态,此时才开口道:
“吾儿品行端正,光明磊落,天下皆知。更何况,光凭一个扇坠和一个伤口,就认定吾儿是凶手,未免太过武断。”
“怎么说?”洛天涯问道。慕容澈微微一笑,道:
“那扇坠怕是有人偷了去,用来嫁祸吾儿,也极其容易。那伤口就更简单,不过是与白玉扇一样尺寸的钝器所致,再容易不过。”此话一出,众人哑口,没想到这两个证据竟被轻易推翻了。季千帆心眼一动:姜还是老的辣啊,且看你这老姜今日救不救得了你儿子!
“慕容庄主说的很是。”季千帆笑道,“定是有人陷害慕容兄,在下亦相信慕容兄的人品,决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只听得余盎怒吼一声:
“慕容老儿,这儿不是你护犊子的地方!被人陷害?谁会陷害他?”转头对岳馨道,“师妹,我们别听这老儿放屁,一起上去结果了慕容白这狗贼,为师兄报仇。慕容老儿成心要护犊子,我们就跟他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岳馨重重点头。当即师兄妹俩人各自挺枪,怒目向慕容白攻来。慕容澈纹丝不动,不怒反笑:
“名门之后,竟是如此莽夫疯妇,天可怜见!”季千帆见二人出手,立刻上前,手脚并用,一手握住余盎的枪头,一脚踢掉岳馨手里的枪。
“岳姑娘,余兄弟,你们可否静下心来,把事情弄清楚再作定夺?”季千帆急道。岳馨怒目不语,余盎向来佩服季千帆大仁大义,自然也给三分薄面,收了枪退去。这时,几个落剑山庄弟子进来,向洛天涯禀报道:
“师父,我们众弟子在四下勘察过了,有发现!”众人眼前一亮,季千帆挑眉,洛天涯问道:
“什么发现?”
“屋顶上有被踩碎的瓦片!”那弟子道。
“几片?”洛天涯急问。
“十六片,全都是从中间碎成两半。”弟子答。
“幻影十六步!”众人惊呼。慕容白脸色惨白,倒退两步。慕容澈凝眉,其余慕容山庄弟子各自惊疑不信。季千帆微微勾唇,心内窃喜。余盎冷哼一声,道:
“慕容老儿,这回没话说了吧?幻影十六步乃慕容山庄的看家本领,谁还能陷害你们?”
“不可能!决不可能!”慕容白摇头喃喃自语。
“不信你们可以派人上屋顶看看!”那弟子对慕容山庄弟子道。当即有一慕容山庄弟子跟着他上了屋顶,片刻之后回来,面色凝重。慕容澈见状,问也不用问了,眉头深锁。
这“幻影十六步”乃是慕容山庄的祖传轻功,世上绝无仅有,根本无人能模仿。这种轻功非常难练,但威力无穷,日行千里不说,还悄无声息。但却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需要高深的内力和特有的“幻影十六步”心法支持,若练不到家,很容易踏破瓦片地砖之类的东西。慕容白年纪尚轻,步法虽精,心法却练得不怎么样,故而踏破瓦片却也是经常的事。所以就连慕容澈也无法为他辩驳。洛天涯对慕容澈道:
“慕容庄主,得罪了。”转向手下弟子道,“把慕容白关进地牢!”
慕容澈闭目,慕容白立刻被几个落剑山庄弟子拖下了地牢,慕容山庄弟子待要出手,被慕容澈摆手阻止了。牢门落锁,慕容白莫名其妙地被打成了阶下囚。
深夜,梅院冷月溶的房里,两个人影正轻声交谈着。
“奴家是收集情报的,可不是毛贼,季庄主以后可别再让我干这种事了。”冷月溶道。季千帆说要知道“幻影十六步”的秘密,冷月溶想了许久,只好潜入慕容山庄,使出浑身解数,偷出了一本《幻影十六步步法》交给他。季千帆天资聪颖,竟然在半个月之内将步法练熟了,加之他深厚的内功,就算没有练过心法,仅用以模仿却也是绰绰有余。至于“毛贼”这一说,除了那本步法,慕容白的扇坠也是冷月溶深夜潜入他房里偷的,冷月溶为了季千帆,连贼都做了一次又一次了。杀人之事,则是宣锦派手下干的。季千帆呵呵笑道:
“能者多劳,季某这厢谢过姑娘大恩了!”说着一揖到地。冷月溶凝视他,看着这个令她心动不已的男人,几乎抑制不住扑进他怀里的冲动。笨蛋,谁要你谢,我要你爱我!偏过身去,故作冷淡地道:
“我不要你谢我!”
季千帆微微一愣,凭他的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故作糊涂,笑道:
“那我就在心里谢吧!”冷月溶凝眉。
回到松院,进了房间,苏陌仍在等他。轻轻揽过她的肩,怜爱地道:
“怎么还不睡?”
苏陌凝眉望他,良久,挣脱他的怀抱。
“怎么了?”季千帆温柔笑道。
“为什么害表哥?”苏陌单刀直入。季千帆一愣,笑道:
“你在说什么?”苏陌怒目道:
“不要装了,你骗得了天下人,骗不了我!”
季千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微微叹息,望着苏陌的怒容,缓缓地道:
“我只问你,我死或是他死,你选择哪一个?”
苏陌愣住,回忆在脑海里翻滚:衡复山庄里慕容白对季千帆的不以为然已是他怀疑的开始;那句“为虎作伥”是他已经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而昨晚的一席话,是他已经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而要付诸行动的暗号。苏陌又是惊讶,又是悲痛,不由得浑身颤抖,泪水不经意地落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是慕容白,她的表哥。若是其他人,她可以完全不在乎。可他是她表哥啊,一直以来他都对她那么好,他只是太过不小心,踩到了季千帆这颗地雷而已。
“我也不想的,慕容家并未参与十年前的灭门之事,我根本没有想动慕容白一根汗毛。可是他,却想置我于死地,我没有办法!陌儿,我只问你,我死或是他死,你选择哪一个?”
苏陌缓缓开口,嗓音颤抖:
“老天爷,原谅我,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要我的夫君死,至于其他人,我统统管不着。千帆,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其他人怎样,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活着!”
季千帆怜惜地将苏陌揽在怀里,轻声呢喃:
“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