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无雁影》季念&苏小钗

19、第19章

　　宣锦最近把雁影山庄当成了自家后花园，有事没事跑来逛逛。
　　季千帆和苏陌的打算不难猜，况且他也有点兴趣，趁着月黑风高，宣锦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季千帆的卧房。
　　对于宣锦的突然出现，季千帆表现地似在意料之内，坐起身，拱手一笑：“王爷驾到，在下有失远迎，望王爷恕罪。”
　　宣锦摆摆手：“客套话就不说了，你知道我来也是没什么好意的。”随意找张椅子坐下，眯眼一笑，“不得不说，你这招金蝉脱壳用的不错。”
　　季千帆淡淡一笑：“还不够好就是了。”季千帆心里清楚，要骗过别人容易可是洛天涯那老狐狸可是不容易上当的，如今恐怕已经起疑了。不过，这也无妨，洛天涯活不久了，他是没有机会拆穿他的。
　　宣锦对着季千帆上下打量一阵，只见他脸色青灰，身子消瘦，精神却是极好的，皱眉道：“你没有受伤？或者说，没有对外所说的那么重？”
　　季千帆倒也坦白，呵呵一笑，承认了：“不错。”
　　宣锦一想也就明白了，想必是苏陌这个用药高手的杰作了，遂冷冷一笑：“你们倒是夫妻同心！”
　　季千帆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宣锦也不欲在苏陌身上留下话题，直接问道：“有没有兴趣做笔交易？”
　　“愿闻其详。”
　　“很简单。”宣锦勾唇一笑，“我助你灭了洛、岳两家，你给我浮云楼的所有资料。”
　　季千帆不为所动，淡淡一笑：“兔死狗烹，到时候我雁影山庄焉有安生之地？”
　　宣锦眯眼，却是不答反问：“你可知我为何不动蒹葭楼和慕容山庄？”
　　季千帆微愣：“请赐教。”
　　“慕容山庄活得太久了，他已是一个垂暮老人，他的枝枝蔓蔓多了，就动不起了，况且，他也还算安分。”一顿，笑了笑，“至于蒹葭楼，想必我不说你也明白。”
　　不错，季千帆暗暗点头。蒹葭楼女子当家，不是说女子当家不好，只是心思绕多了，凡事想多了，就不太好了。楼里明争暗斗，就是他一个外人也看出来了，这样的蒹葭楼想必是存活不了多久的。
　　宣锦傲然一笑：“本王将还这江湖一片宁静！”
　　季千帆微微苦笑，这皇家王爷哪是真正懂了这江湖。既是江湖，必有波涛，哪有宁静的这一日呢？
　　不过，合作与他而言，却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淡淡一笑，两人三击掌，联盟就此形成。

　　念儿已是七八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大的厉害，行动也很不方便，偏偏这会儿季千帆受了伤，念儿是心急如焚，于是拖着沉重的身子，在厨房里为季千帆煎药。
　　天气开始热了，念儿身子虚，厨房里又生着炉子，不一会念儿就热的满头的细汗。拿手绢随意擦擦汗水，念儿站直身子费力地揉着腰。
　　本来季千帆和苏陌顾及念儿身孕，在她身边安排了一个丫鬟照顾她，偏偏念儿平日里自己动手惯了，有丫鬟在一旁服侍总是百般不自在，所以通常她都是打发了她们，今天自然也是一样。
　　炉子的火有些小了，念儿费力地弯腰，努力将火吹大一点。
　　“念儿，怎么又不乖乖休息？”是苏陌，上前扶了念儿的腰身起来，顺手拿了她手里的扇子，一边的丫鬟见势立刻接手。
　　苏陌是来厨房看看药煎的如何的，看到忙碌的念儿，不由抚额低叹。
　　“小姐？”念儿一惊，赶紧起身。
　　苏陌轻柔一笑：“快回去休息，你如今是两个人的身子，可不能这么着累。”
　　念儿垂了头，讷讷：“我反正是闲着，想为季少爷做点事。”
　　苏陌示意丫鬟继续煎药，自己携了念儿的手往外走去，温和一笑：“你好好爱惜身子，就是替他分忧了。”
　　念儿闷声不说话。
　　苏陌瞥了眼念儿的神色，淡淡一笑，也不走了，索性就近拉她进了凉亭坐下。
　　“念儿。”苏陌开口，声音不大，柔和温婉，却甚是威严，“你莫忘了，你怀的是季家的长子，你不能有事，这个赌，我打不起的。”她不知道季千帆有多看重念儿，会不会比她重，但他绝对是看重她肚里的孩子的，而他在乎的，她必须也在乎。
　　打落牙齿和血吞，她做的到，也必须做到。
　　闷了半天，念儿突然冒出一句：“对不起。”
　　苏陌一声长叹。
　　拍拍念儿的手，苏陌温声细语：“这些日子我与千帆在忙事，是有些忽略了你，你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念儿闻言，惶惶起身：“小姐言重了！”
　　苏陌微微一笑，示意她坐下，漫声问道：“念儿，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对于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念儿固然疑惑，但还是老实答了：“我五岁进苏门就跟在小姐身边，如今有十三年了。”
　　“是啊，十三年了。”苏陌微闭了眼，片刻后睁开，“我长你一岁，做得你姐姐，你今年十八岁，原先我是想着，若是有了好人家，便把你许了，你的卖身契，我也是早烧了的，我当你是妹妹，便盼着你与你的良人和和美美过一辈子，不料到后来你跟了千帆，虽出乎俄的意料，左右我也认了。”
　　“小姐……”
　　苏陌不理她，继续道：“我这一辈子，但凡千帆想要的，我是绝对不会忤逆了他的，而原因，我想你一直都是知道的。”苏陌停下，似笑非笑看着念儿，念儿心头一震，闭了眼，微微点头。
　　“好。”苏陌微微点头，眼睛直视念儿，“那么念儿，你告诉我，你心里最想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念儿被问愣住了，茫然地重复。
　　苏陌眯眼：“金钱，地位，孩子，还是，千帆的心？”
　　念儿突然睁大眼，双眼依旧茫然盯着苏陌，口中喃喃：“季少爷的……心？”
　　看念儿的反应，苏陌苦笑一阵，垂首一叹：“果然……么？”
　　念儿被苏陌的一声叹息惊醒，神色惊惶：“不不，小姐……”
　　“我明白，你不必说了。”苏陌摆手打断她。
　　“小姐！”念儿脸色焦急，偏偏苏陌示意不许她开口。
　　“念儿呵。”苏陌掩面低叹，“这世上，本就是先爱上的人先输一着，何况是我，你且安心吧，说不定，你所期盼的，都能得到。”
　　“小姐！”电光火石间，念儿跪倒在苏陌面前，苏陌自是一惊，赶紧伸手扶她。
　　“念儿，你这是做什么？”
　　念儿不肯起来，神色坚定：“小姐，您的大恩大德，念儿这辈子死也不敢忘，念儿知道小姐与季少爷两情相悦，念儿决不会不知好歹的，请小姐放心，只求小姐不要赶念儿走。”说着，竟兀自磕起头来。
　　苏陌一惊，忙得拦住她，脸上更是哭笑不得：“念儿，我几时说过要赶你走？”
　　“可是……”
　　“念儿。”苏陌扶她起来，温柔一笑，“雁影山庄就是你的家，你都怀了季家的孩子，还想跑到哪里去？是想急死我和千帆么？”
　　“但是小姐，我不是要……”
　　“傻念儿。”苏陌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你既然爱千帆，就要努力得到他的爱，若是有天我不在了，你要让他别伤心，当然，假如他伤心的话……”
　　念儿惊愕，抓住苏陌的手：“小姐，什么叫有天你不在了？你要去哪？”
　　苏陌淡淡一笑，安抚：“别激动，人有旦夕祸福，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念儿咬咬牙，重新跪下：“小姐，这辈子就属您对我最好，可是我最对不起的人却是您，我明知道您爱着季少爷，却仍然跟了他，如今你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却还横在你们中间，小姐，您放心，我只求我肚里孩子一个名分，我不会与您争季少爷的。”
　　苏陌无奈，摇头道：“念儿，你不明白么？问题不在你，在我与千帆身上。我对你好，与千帆没有关系，他的选择，我的处境，太难了呵。”
　　“我知道，可是我们不能一起服侍季少爷吗？”念儿叫了出来。
　　苏陌神色古怪地看了念儿一眼，最后缓缓叹口气：“念儿，真正的爱情容不得一点杂质，我爱千帆，而他必须全身心爱我，若他做不到，这样的爱，会让我窒息。”
　　念儿窒了窒，答不出话来。
　　“念儿，你且安心养胎，其他事你不用管，千帆是不会放开你的。”苏陌转身背对她，勾唇一笑，念儿，千帆不会放开你，那么你会怎么做呢？
　　转身离开，心情却始终纠结着，还有一个甩不掉的麻烦呵。
　　用力扯着颈上盘龙旋凤的玉佩，却不知宣锦究竟拿什么系住的，怎么也扯不断，越扯脖子勒的越疼，最终颓然放弃。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盼来了她的爱情，竟是那么短暂！
　　宣锦点了她的穴，将玉佩系在她的颈间。
　　昨夜里去为季千帆煎药，一进门便立住了，苏陌瞪着宣锦，冷声问道：“锦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宣锦微微一笑：“阿苏，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是没关系，我爱你，那便好了。”
　　“锦公子，还请不要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么？”宣锦微微一笑，“阿苏，我以为我只是在帮你下定决心而已。”
　　苏陌一惊：“你——”
　　宣锦偏头一笑：“难道你真能忍受二女共侍一夫？”
　　苏陌沉默，半晌，承认：“不能。”
　　宣锦呵呵一笑：“还算诚实。”伸手勾起苏陌下巴，宣锦气势凌人，“阿苏，你莫忘了，你的这条命是我的。”
　　苏陌垂下眼睑。
　　“我与季千帆谈了一笔交易，有没有兴趣知道？”宣锦突然换了话题。
　　苏陌睁眼看他。
　　“我送他两座山庄，他送我一座楼，我亏大发了。”宣锦调笑。
　　沉默，还是沉默。宣锦也不说话，笑咪咪地盯着苏陌看了。
　　终于，苏陌开口了：“锦公子，你还有我的命。”
　　“不，我不要你的命。”宣锦眯眼，笑得狡黠。
　　“那你要什么？”
　　“阿苏。”宣锦伸手，抚过她的脸颊，“我要你的时间。”
　　“时间？”苏陌愣住。
　　“是的！”宣锦笑的得意，“爱情什么的，我不用去考虑，我不要你的命，要你的时间，与季千帆的交易完成后，我要你陪在我身边！”
　　苏陌完全愣住，片刻后，才苦笑道：“锦公子，这又是何苦？”
　　宣锦挑眉：“苦不苦，总得试过了才知道，你现在难道不苦么？你下不了的决心，我来帮你下。”
　　“我拒绝。”苏陌淡淡，唇角勾起一抹飘忽的微笑。
　　宣锦低头，在苏陌的脸颊亲了一下：“阿苏，莫忘了，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而是在告诉你我的决定。”深深看她，“我虽然许诺不动雁影山庄，可是不代表别人不能动，况且，我还在这里来去自如。”
　　苏陌闭眼，苦苦一笑：“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