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无雁影》季念&苏小钗

18、第18章

　　苏陌匆忙地送走了众女客，又遣人护送上官恪的遗体和洛家延回落剑山庄，洛家延哭得泪人一般，几欲昏厥，既在为死去的大师兄伤心，也在为季千帆的伤势痛心。上官恪就是幽灵剑，这样的真相她无法接受，但却又不得不接受，因为她更加不愿意相信季千帆在撒谎。
　　苏陌细细地检查了念儿的身体，发现她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受伤，身上沾的血是季千帆的。他们夫妇俩的计划，念儿全然不知，只是碰巧撞见了浑身是血的季千帆，因而如此。苏陌开了副宁神安胎的药，煎了给她服下，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念儿便静静睡去。苏陌这才放心地离开，回自己的房间。
　　进了内房，只见季千帆坐在床上，靠在床头，脸色略有些苍白，精神却似乎很好。
　　“叫你躺着休息，你偏不听！”苏陌微皱眉道。季千帆见她进来，笑了笑，道：
　　“你屋子里的香味好像不一样了！”
　　“我把龙涎香换成了檀香，你对香味一向敏感，嫌它刺鼻，不爱焚香，怎么不回自己房间去？”苏陌走到床前替他检查伤口。季千帆笑得温柔：
　　“我就爱睡在你房里！”
　　苏陌垂睑，唇边的笑意荡漾开来。细细地替他换药，重新包扎伤口，脸上却换上了愁容：
　　“你这苦肉计可真是演到家了，对自己怎么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我知道你医术超群，所以有恃无恐！”季千帆忍着剧痛，强笑道，“下手不狠一点，哪能以假乱真？幽灵剑一向是一剑封喉，我伤成这样恐怕也未必不引人怀疑。”
　　苏陌包好了伤口，望着他苍白的脸色，柔声道：
　　“先别管这些了，你这外伤可大可小，又服了抑制内功的药，以造成内伤的假象，若不好生养着，将来内功恢复不过来，你多年的辛苦岂不白白打了折扣？”
　　季千帆右手握住苏陌左手，拉她坐到床沿，笑着望她，柔声：
　　“我都听你的！”
　　苏陌浅笑，反握住他的手，俯下身子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季千帆低头闻了闻她的发香，似忘记了所有的痛苦般，笑得满足。
　　良久，季千帆道：
　　“念儿怎么样？”
　　“她没事，只是受了惊吓，我给她服了药，已经睡下了。”苏陌道。
　　“孩子呢？”
　　苏陌抿唇一笑，起身打趣道：
　　“放心，你儿子好得很！”
　　“你怎知是儿子？”季千帆望着苏陌笑问。
　　“脉滑流利，应指强健，错不了，一定是个男孩！”苏陌道。季千帆笑眯了眼，手里一用力，苏陌暗惊一声跌倒在他怀里。
　　“那你呢？”他笑问。
　　“我怎么？”
　　季千帆搂紧苏陌，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
　　“你这个嫡妻也该给我生个嫡子啊！”
　　丝丝热气喷在她颈子里，痒得很，苏陌立刻敏感地缩了脖子，脸上顿时红了起来，低头不语。季千帆看着她娇羞的样子，欲念一动，柔声道：
　　“不如趁大家都有空，就现在吧！”说着顾不得身上的伤，一翻身将苏陌压在身下。苏陌又惊又羞，不禁轻呼出声。
　　“别…别闹！”苏陌又是娇羞又是担心他的伤势，想拒绝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好躺着不敢乱动。其实季千帆此时也是力不从心，半身压在苏陌身上，一手撑着床，也是不敢乱动。手臂上的伤倒是小事，只这腿上的伤，让他半步都前进不了。苏陌娇媚的容颜令他心动不已，他俯头吻住了她玫瑰般艳丽的双唇，深深地吻着。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她的贝齿，舌尖探入她的小口品尝她的甜蜜。苏陌缓缓闭上双眼，回应着他的热情，双手轻轻地环住他的腰身。良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苏陌的红唇，见她的双唇被吻得有些红肿，不禁低下头去轻轻舔吻。苏陌面如桃花，双目含情，望着他，侧过脸去将头埋在他怀里。季千帆累极地翻身，仰面躺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笑骂：
　　“这该死的伤！”
　　苏陌红着脸望着他，低头轻笑不已。
　　落剑山庄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里。上官恪是洛天涯最得意的弟子，武功修为和处事应变都在其余弟子之上，更何况洛天涯膝下无子，早已把上官恪当作儿子一般。上官恪突然横死，直急得洛天涯捶胸顿足，通红了眼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洛家延跪在上官恪的尸前痛哭，其余的弟子也都纷纷落泪。
　　“小师妹，大师兄究竟是怎么死的？”一弟子问道。洛家延擦了擦眼泪，泣不成声地道：
　　“大师兄要杀季大哥…”洛天涯横了她一眼，她只好改口道，“杀季庄主，季庄主情急之下用季夫人制的毒药杀死了他。季庄主也伤得不轻，手臂和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还受了内伤，差一点死掉！”洛天涯闻言，脸色铁青。
　　“这不可能！”另一弟子道，“大师兄与季庄主无怨无仇，两人甚至是朋友，他怎么可能杀季庄主呢？”
　　“因为…因为…”洛家延嘴唇颤抖，犹豫不决。
　　“因为什么？”众弟子逼问。洛家延闭了眼，哭道：
　　“因为大师兄就是浮云楼的头号杀手幽灵剑，被人收买来杀季庄主，谁知自己却送了性命！”此话一出，不亚于一个响雷打在了众人头上。
　　“什么？大师兄就是幽灵剑？”
　　“大师兄是浮云楼的杀手，这怎么可能？”
　　“无凭无据，怎么证明大师兄就是幽灵剑？”
　　洛家延打开身上的包袱，从包袱里取出一柄用布包好的短剑，递给众弟子。
　　“这是幽灵剑！”一弟子叫道。洛天涯瞪眼望着那柄短剑，眉头深锁。
　　“这是大师兄握在手里的，也正是刺伤季庄主的凶器。”洛家延道。众人无言，望着眼前的短剑，或无奈地相信荒谬的真相，或仍固执地摇头。
　　“以我看来，姓季的十有八九在撒谎！”一弟子道。
　　“怎么说？”众人问道。
　　“他杀了大师兄还诬蔑他是幽灵剑，现在大师兄已死，死无对证，凭他怎么说都行了！一把幽灵剑也不能证明什么，又没有人亲眼看到大师兄拿着这把剑要杀姓季的。也许是他自己刺伤了自己，又把剑塞到大师兄手里也未可知。”那弟子道。
　　“这么说，季千帆才是幽灵剑，否则他又怎能得到诬蔑大师兄的幽灵剑？”另一弟子道。此话一出，洛天涯顿时大惊，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愣愣地皱眉沉思，如遭了雷击般。
　　“这不可能！”洛家延大叫，“季庄主不可能是幽灵剑！当时的确没有人看到大师兄用剑杀季庄主，但是就算季庄主能够伪造被剑刺伤的伤口，内伤又怎么伪造呢？”
　　“这还不简单，自己朝胸口打一掌就是了！”一弟子道。
　　“说得容易，你自己试试！”洛家延怒目道，“自己打自己根本使不上力，就算能使上，最多也是一两成的功力。季庄主的内伤不轻，就算他能使出五六成的功力朝自己的胸口拍一掌，也无法将他伤成那样。所以，季庄主的内伤绝不可能是自己打的！再说，季庄主的外伤深可见骨，简直要把手臂给生生地削下来，若是苦肉计，谁能狠心对自己下这样的毒手？”
　　“这么说，小师妹你是认定大师兄是幽灵剑了？”又一弟子道。洛家延张了张口，没有答话。愣了一会儿，又道：
　　“无缘无故，季庄主怎么会对大师兄下毒手？更何况，他难道不怕得罪我们落剑山庄？怎么想也说不过去。”
　　众人听洛家延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不再争论不休，各自保留意见，开始筹办上官恪的丧礼。洛天涯却拿了幽灵剑，默默无语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季千帆，一定是他，绝对是他！他就是幽灵剑！因为我雇了幽灵剑杀他，所以他只好舍弃幽灵剑的身份，找了恪儿当替死鬼，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灯下，洛天涯狠狠地盯着幽灵剑，流着泪，咬牙想着。
　　“好你个季千帆，比你爹季恺可真是强过十万八千里！你必定是查到了我是雇主，并料定我不敢说出是我雇的幽灵剑，便使出这招死无对证，让我吃了哑巴亏，却还让落剑山庄愧对与你，好你个季千帆！当年没把你斩草除根，是我最大的失策！这次我认输，谁叫我买凶买到你本人头上，算我有眼无珠。下次你可没那么走运了，不除掉你，我洛天涯誓不为人。咱们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洛天涯紧紧地握拳，指关节咯咯作响。恨恨地咬着牙，眼里怒火万丈，似要将季千帆生吞活剥了一般。突然，他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心口生疼，眼冒金星才渐渐地止住了。低头沉思：我最近怎的身子日渐虚弱下去，莫非真是老了？
　　就让我们看看，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