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无雁影》季念&苏小钗

15、第15章

　　桃林还是那个桃林，不过，见叶不见花。
　　微风拂过，翻过了桌上书页，苏陌抬手，将几缕发丝轻轻拨回耳后，微微一叹，索性合了书。
　　这些日子念儿的身子也渐渐显了出来，要做母亲了，念儿也敛了她好动的性子，竟专心做起了小衣服。脸上是怎么也忍不住的神秘的喜悦。
　　苏陌苦苦一笑，就算她与季千帆两情相悦又能怎样，如今怀着身孕准备做母亲的那个人，不是她。
　　她与他的相处虽比之从前亲昵了许多，但多年的生疏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而她即使有心改变，却无从下手。因为他要有更多的时间去陪念儿母子。
　　是她贪心了吗？要他的整颗心，要他完整的爱情，过分了么？
　　摇摇头，苏陌淡淡一笑。她对自己说，苏陌，你要知足。
　　知足者，常乐。
　　敛眉，垂首，勾唇，不过一笑。
　　季千帆踏进了小院。
　　“在想什么？笑成这样。”季千帆脸上含笑，闲适漫步过来。
　　苏陌先是一惊，恍而一笑：“不过发呆罢了，不是和洛天涯喝酒去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些日子江湖上不平静，尤其是洛天涯寻回了子离剑，落剑山庄和衡复山庄更是明争暗斗，愈发地不可收拾。
　　季千帆呵呵一笑，在苏陌边上坐下：“洛天涯麻烦多着呢，今儿个刚进群英楼，酒还没温热呢，抢剑的人倒是来了三批，当真热闹地紧。”
　　“你没事吧？”苏陌担心地问。
　　季千帆掸掸衣摆，呵呵一笑：“我当然没事，那些三脚猫我还没放在眼里。”
　　苏陌笑着摇头，无奈道：“知道你季大庄主武功非凡，不过，还是小心些为好。”
　　季千帆温柔一笑，合了苏陌的手，柔声：“放心，我知分寸。”
　　苏陌回握他，抬头浅浅一笑。
　　“现在江湖上形势如何？”苏陌换了话题。
　　季千帆嘿嘿一笑：“闹着欢呢，洛天涯拿了子离剑也睡不安稳，正筹划着开武林大会，衡复山庄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至于慕容山庄和蒹葭楼，应该已经在去落剑山庄的路上了。”
　　“浮云楼和静水楼呢？”
　　“还是按兵不动。”
　　苏陌凝眉，沉吟：“浮云楼按兵不动说的过去，静水楼平日虽不大与江湖门派往来，但开武林大会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毫无反应啊。”
　　季千帆点头：“我也觉得静水楼此次安静地颇为奇怪。”
　　“千帆，我有个想法。”苏陌眨眨眼。
　　“什么？”
　　“还记得逍遥王宣锦吗？”
　　季千帆点头，若有所思：“你怀疑他与静水楼有关系？”
　　“是的。”苏陌点头，“静水楼一向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宣锦又是逍遥王，况且，当初我们需要的那么珍贵的冰魄果，宣锦随随便便就拿了出来。”顿了顿，又说道，“而且他武功奇高，守卫那么紧密的衡复山庄，他来去自如。”想到当初宣锦解了她外衣给她包扎伤口，苏陌不免难堪地撇过脸去。
　　“不错。”季千帆赞同，“这个人确实危险，不过他既然当初肯拿冰魄果救我命，显然就算不是友，也非敌。”
　　苏陌微微一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季千帆呵呵一笑：“这个人有机会是要会会的。”
　　苏陌但笑不语。
　　“好了，不说这，天还早，不如我们下盘棋？”季千帆提议。
　　“好啊。”苏陌欣然应允。
　　两人正要往书房去，一个丫鬟迎面走来，神色焦急：“庄主，夫人，念儿姑娘说腹痛难忍，请夫人过去看看。”
　　苏陌与季千帆两人相视一眼，脸色同时凝重了起来，季千帆率先走去：“陌儿，我们快去看看！”
　　苏陌紧步跟上。
　　进了房，念儿果真惨白了一张脸，抱腹倚在床头，额上冷汗直冒，看到两人进门，念儿嘴唇抖了抖，泫然若泣：“季少爷，小姐……”
　　季千帆急步上前，把念儿揽在怀里，怜惜道：“乖，别怕，有我在，没事的，没事的。”回头喊苏陌，“陌儿，你赶紧来把脉看看。”
　　苏陌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上前仔细把脉，又看看念儿的舌苔。
　　“小姐，孩子没事吧？”念儿揪了季千帆的衣角，面色慌张。
　　“别担心，孩子没事。”苏陌收回手，对着念儿微微一笑。
　　“那她怎么疼成这样？”季千帆焦急地问。
　　苏陌淡淡一笑：“不过是闹肚子罢了。”拍拍念儿的手，“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吃东西仔细些。”
　　念儿红了脸，闹腾了半天，只是吃坏了肚子。念儿哎哟叫一声，将脸埋入季千帆胸怀。季千帆听到这个答案也是哭笑不得，只好搂了念儿轻声安慰。
　　苏陌闭了眼，须臾睁开，笑容仍然柔和：“我再开副药，等下喝了就没事了。”眼神转向季千帆，眼中有期盼，纵使不说季千帆也必然看得懂。
　　季千帆想起身，奈何念儿可怜兮兮地拉了他衣角，不放手。
　　季千帆为难地看向苏陌。
　　苏陌轻浅一笑：“千帆，你就在这陪陪念儿吧，我先走了。”
　　季千帆点头：“也好。”
　　苏陌转身离去。

　　“阿苏。”
　　苏陌脚步顿了顿，但没停。
　　“阿苏！”
　　苏陌置若罔闻。
　　“阿苏，你信不信我还会点你的穴？”
　　苏陌终于停下了脚步。
　　宣锦大大方方地从屋顶上跳下来，踱到苏陌面前，仔细审视苏陌的脸颊，疑惑。
　　“阿苏，你竟是没哭。”
　　苏陌竟还能微笑，行了礼，淡淡：“敢问锦公子，哭，可有用？”
　　宣锦哈哈一笑：“确实没用。”勾起苏陌下巴，“我是当真欣赏你这女子，既然这里不快乐，跟我走如何？”
　　苏陌微微一笑，摇头拒绝：“这是我家，还请锦公子自重。”
　　宣锦嘲讽一笑：“我很自重，不自重的人正坐拥右抱。”
　　苏陌脸色一黯，随即又恢复，缓缓一笑：“缘法不同，活法不同。”
　　宣锦脸色变了变：“你仍是爱他。”
　　“是。”苏陌坦然承认。
　　宣锦气急：“我说过了，他不爱你！”
　　“不，不。”苏陌笑容缓缓划开，温柔地如同初生朝阳，“他爱我。”
　　“他爱你就不会留在那女人那里！”
　　苏陌微笑：“他爱我，可他不能放弃责任。”
　　“即使那所谓的责任伤害的人是你？”
　　“是，我心甘情愿。”
　　“胡扯！”宣锦怒视她，“你若真是心甘情愿，你就别笑得比哭还难看！”抓住她的双肩，“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锦公子，请你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说？你以为不说就不存在吗？那你苦着一张脸给谁看！”
　　苏陌淡淡一笑：“给谁看？没人看不是吗？”
　　“你——”
　　“锦公子，我知道你是好意。”苏陌正色，“可是我爱他，老天怜见，让他也爱我，虽然没有我爱的那么深，可是，那于我而言，已是极致。”微微一叹，“你说的没错，我没有表面看起来的不在乎，可那是他的责任，我不能阻扰。”
　　宣锦冷静下来，挑眉：“阿苏，可是我比不过他？”
　　苏陌失笑：“锦公子，你是人中龙凤，他哪能跟逍遥王相比？”
　　宣锦一笑，没意外她会猜出他的身份：“若我不是王爷呢？”
　　苏陌摊手一笑：“锦公子，苏陌这辈子，心里只装了一个季千帆。”
　　宣锦叹气，爱怜地揉揉苏陌脑袋：“傻瓜！”
　　苏陌一愣，从没人以这般亲昵地姿态对她，不过，感觉很温暖。
　　苏陌抿唇一笑。
　　“好了，逗留地也够久了，我该走了。”
　　宣锦笑着要走，苏陌急忙拉了他衣袖，问道：“锦公子，静水楼的主人是不是你？”
　　宣锦果然停住脚步，挑眉看她，似笑非笑：“这也是你猜的？”
　　苏陌微微一笑：“算是吧。”
　　宣锦哈哈一笑：“你不简单。”遂点了头，“你猜得没错。”
　　“逍遥王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见谅。”季千帆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待到话音刚落，人已站在宣锦面前作揖。
　　宣锦皱眉，也拱手一笑：“在下失礼在先，还请季庄主海涵。”
　　“好说好说。”季千帆呵呵一笑，一边不着痕迹地把苏陌往自己身后带。
　　宣锦自然发现了季千帆的动作，冷冷一笑，反手握住苏陌的手。
　　可怜苏陌在中间被拉来拉去，苦笑连连：“锦公子，放手可好？”
　　宣锦对着苏陌深情款款，当季千帆不存在：“阿苏，你明知我对你放不了手。”
　　“王爷，请你放开内子！”季千帆铁青了脸。
　　宣锦痞笑：“不放又如何？”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放开苏陌，近身相攻。
　　苏陌掩面低叹一声，宣锦明明就是故意挑衅，季千帆怎的也如此冲动。
　　不过苏陌也不急，这两人攻势看似疾、紧、利，不过都留了几分余地，看来仍是以切磋为主。
　　果然，百招过后，两人同时收手。
　　宣锦挑眉一笑：“你身手不错。”
　　季千帆冷哼一声：“你也不差。”
　　宣锦整整衣裳，呵呵一笑：“看在阿苏面上，你要做什么我绝不拦你。”
　　季千帆挑眉。
　　“不过。”宣锦微微一笑，“你若做了什么妨碍到我，我一样除掉你。”说完便使出轻功离开。
　　这次季千帆没有拦着，看他离去背影，狡黠一笑，随即走向苏陌：“你没事吧？”
　　苏陌摇头：“我没事，你不是在陪念儿么，怎么来了？”
　　季千帆呵呵一笑：“哄了几句也就好了，我不是和你说好要下棋的么？”
　　苏陌一愣，慢慢笑开：“那，现在还下么？”
　　“当然下！”
　　季千帆哈哈一笑，搂了苏陌向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