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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玉兔 ...


  •   竹林被凌冽寒风摧残的很是萧索,顾郁辞缓缓的走在小径之上。

      台阶的角落,前几日落下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脱下鞋,走进学斋内,夫子未至。

      如青竹萧萧而立,顾郁辞看着许曼延想到,旋即拱手行礼,“师姐早啊。”

      “郁辞妹妹这两日到勤勉的很。”许曼延起身走近回礼,抬起头,玩味的笑道,“只是未曾想到妹妹你竟真的还有这般魅力。”

      什么?!顾郁辞正自疑惑神情未尽,就被人在身后扑个满怀。
      惊讶的向后看去,顾郁辞心中颇为无奈。

      黎明嘉明媚的双眸,像得了鱼的猫儿,抱着她纤细的腰,紧紧的。
      真是阴魂不散啊,小东西。

      话说前几日初见后,黎明嘉每日都要去寻顾郁辞,仿佛鱼儿离不得水似的。也没做甚新鲜事,郁辞嗜睡,每每都是黎明嘉精神十足地守着顾郁辞。

      火盆旺盛,火焰燃烧的细微声音偶尔传来噼啪炸裂声,顾郁辞这个伪小孩,平日里惯会偷懒。仗着自己身体不康健,极少来学堂。她偏头看到白皙的黎明嘉在她看去时绽放的笑脸如冬吹梅绽的轻柔,礼貌回了一笑。

      黎卓心中甚是无奈,看着弟弟灼灼的目光对着顾郁辞,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她也是实在无法才会带他来此,自从见顾郁辞,嘉弟的一颗心仿佛系在了她身上。若是强制不让他来,这孩子便会不吃不喝不睡,还会突的无声流泪。那样子,很是让她心疼。

      这世上的人,顾郁辞不在意。她本就是匆匆过客,总是疏离于外,冷眼看她们碌碌。命运早有天定,如这世间陷于四方庭院的男子,半生只为妻女婆公。见或不见的人,终归于尘。

      郁辞思绪外放连何时散了学都不知晓,冬枯万物,她慢慢的仔细感受着,这冬风中夹杂的味,还有这晶莹剔透的雪味。

      这天地无灵气,自然无法洗涤身心,可是天地有生机,有山河大地的气运,有人与人之间的气脉,有皇朝的气数。

      忽然狂风而来,吹得树叶猎猎作响,桌上的纸张翻飞。

      黎明嘉飞奔上前抱着她的手,顾郁辞思绪被打乱,觉得小家伙甚是温暖,“小火炉,你可是担心我?”

      “北狄之癣自有慕大将军震慑,与其担忧这些,还不如与我说说这两天传的沸沸扬扬的杀妻案。听说出现新的证词了?”

      顾郁辞抬头看去,是沈湡,她与许曼延边走边说。

      “你这小呆子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许曼延和她勾肩搭背,很是促狭的抬了抬眼,“不应该是跟我多讨论讨论书中自有颜如玉?!”

      “还不是我那小弟不知在哪处听了两嘴,就托我问问,你母亲主审此案,你肯定知道不少细节,快同我说说!”沈湡露出了些无奈且得意的神色,她惯会宠弟,十句中便有一句提及其弟。

      此二人渐行的远了,听不真切。这不过才两句话的功夫,顾郁辞心口突然疼痛,眼前一黑便要晕倒。

      “小姐!”阿聆抱着厚重的披肩远远看到小姐身体晃,赶紧跑来。

      “姐姐!”黎明嘉只比她矮了半头,扶着她的脑袋唤道,焦急摸着郁辞冰冷的小脸。

      “…无事。”顾郁辞头重的不行,知道此事不可再拖,其实心中也焦急万分。

      黎卓赶紧上来搀扶着她,“顾妹妹可是旧疾发做?阿聆,可备了药物?”
      “有的,有的!在车上,我马上取来!”阿聆使劲的点头。

      “…不必!扶我回府!”郁辞还没说完,就向阿聆飞的跑去外面停靠好的马车。

      待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顾郁辞欲清醒却坚持不得,在车内昏昏沉沉。
      黎明嘉不听姐姐的劝告,硬是和顾郁辞同坐一车。无奈他们姐弟都坐在车厢内,有些拥挤。

      马车飞快,晃动的很是厉害。
      “明嘉!顾妹妹本就难受,你莫要如此。”黎卓拉弟弟的手却被他躲开。
      黎明嘉白嫩嫩的小肉手指在顾郁辞身上戳来戳去,看的黎卓一阵头大。
      “…阵,……阵。”黎明嘉手指渐渐上移在她的胸口上方空中比划。

      “震?”确实晃动的厉害,莫不是怕?“你靠在姐姐身上,乖,这样就不震了。”黎卓轻柔抱着弟弟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黎明嘉放松身体靠着姐姐,清澈的眼神看着顾郁辞周身繁复迷幻的阵法喃喃自语。

      顾郁辞回到府内瞥见一身绿色小吏服的张壹,稍理衣冠上前,“张司礼,可是又到签到时候了。”

      张壹看顾郁辞冷汗连连的样子眉头一紧,“正是,顾小姐在此处摁便是。”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本厚录。

      阿聆赶紧从书箱里拿出一块玉章递给顾郁辞,见小姐缓缓接过,在本上一戳。

      顾老太爷虽然是先帝不受宠的皇子之一,到他的子孙皆受宗室管辖,年满十岁的每半月都要签到一次。顾郁辞身子不大好,每次都是请人来府上。

      黎明嘉姐弟被顾老太爷留在东院内,吃过了饭才让他们离去。其实顾府内上上下下早已习惯了小姐三天两头的病倒,老太爷也常年供着佛像,毕竟顾府只有一位小姐。

      回到北院内天色有些发暗,顾郁辞草草用了些饭菜,就服药睡下。

      待下人退去,顾郁辞小心起身,服用药物有安神的作用,郁辞坐在床头,睁着眼缓了好一会儿。

      “…可是等不及…吾与汝性命相息,待天地入阵,再生可期…”顾郁辞捂着胸口,对着漆黑的一片轻声说道。

      郁辞上神曾数次下凡历劫,顺便精通了凡界武学,只那时凡间尚有灵气,武学以灵气相通。到了此世间,颇费一番功夫裁决武与灵契链。

      在枕头底下摸出一块白色的手帕,莹白如月的玉兔躺在郁辞手心。

      郁辞将手帕系在手腕上,这手帕上绘制的隐匿身形的符,清冽的月光洒在庭院内,庭院正中央,她盘腿而坐,轻轻放下眼帘。

      幽静庭院白梅独香,植物枯败萧索,却暗含生机,只待春暖花开。

      郁辞周身的空气仿佛在波动,天地山河的气运化为一缕融入身体。这气运在她身体游走一周,郁辞睁开眼,抬手在空中绘制符文。

      气运从指尖流出,渐渐成型的符文飘浮在空中,就像在水中游曳的水母。
      聚气于掌,推动符文飘至于台阶旁的廊柱上。符文融会在廊柱上的瞬间,如萤火闪现的光芒,庭院内无数绘制的灵符聚集成阵,展现在她眼前。

      近五年的时间,顾郁辞靠天地的气运,绘制的魂阵终于形成。

      天空忽现惊雷阵阵,顾郁辞心中莫名的惴惴不安。

      还差最后一步,玉兔在郁辞的掌心缓缓升起。山河之气游走聚于指,快速绘制的符文飘荡在玉兔的上方,一张张符文,形成繁复的花朵一般,玉兔的眼睛突然一亮。

      玉兔悬空于郁辞眼前,屏气凝神,胸口处一抹幽幽的白光被符文牵扯吸进玉兔中。
      雷声滚滚。

      云层滚动流转,月的光辉更加清冷,千里外奔腾的江河与冷寂的森林,隅隅前行商贾与沉寂的动物,这天地,无数的气运汇聚于此。

      庭院内,一片片砖瓦,一扇扇窗棂,一簇簇植株上漂浮的大大小小的符文像游动的鱼儿,吸收着天地的气运。
      魂阵将所有的能量,填充在玉兔中。只见这栩栩如生的玉兔慢慢的鼓胀,从它的脚趾开始,试探着活动起来。

      亮光日闪现,一道雷击降下,离郁辞最近的白梅燃烧起来,火光照应她有些过分红润的脸,偏房内传来稀疏声响。

      压力骤升,顾郁辞觉得仿佛有一只大手从天而降。

      身体下意识的去抗拒,蜉蝣怎敢撼乾坤,一口鲜血噗在玉兔之上,顾郁辞整个身体匍匐在地。

      仿佛天地并列一起,中间只余她,重到无法感觉到重,只感觉整个身体寸寸碾压之痛。

      她的头在冰凉的地面,被压制的表情扭曲。
      天道压制!

      顾郁辞神魂俱震,这天道!?
      此人间,乃异世!

      不能坐以待毙,会被天道所灭。
      郁辞聚拢自己的魂魄,似乎离体。
      眼睛的光芒渐渐淡去,痛苦的闭上双眼,人事不知。

      一只毛发粉红的兔子转来转去,试探着戳着她的鼻子。

      三日后,顾郁辞才悠悠转醒。
      顾老太爷身边的墨雨端着粥,坐在她床边,“别的我也不多问,还请小姐保重自己的身体。夜深露重,有什么事叫小侍乳公便是。切莫为了心疼下人苦了自己,你可不知您当时有多让人害怕,那浑身都是血,老太君当场就晕过去,要不是……还好发现的早,若是晚些,老太爷指不定如何伤心呢!”

      满屋子药香,闭塞的紧,顾郁辞感觉浑身力气尽失,张嘴也成了痛苦。以前那只是猜测,这异世,恐容不得她这异端存在。
      “兔子,我那只兔子呢?”

      “哼!您还惦念那只兔子?!”墨雨恨恨的放下碗,起身拿着铜镜到郁辞面前,“您看看您这小脸被它糟践的!”

      脸色有些苍白,鼻子上裹了药,“它……抓破了?”这孩子真不省心,到底是知道占据了她的身体,尤有不甘心。

      只是她灵魂有缺,即便给她身体,也无法支撑,最多成了活死人。

      “我的好小姐,您屋里的人也该好好管教下,净那些个撺掇主子耽于玩乐的胚子!”他微垂着双眸,狠厉看着他身后站立的小侍阿聆。

      阿聆脸色一白,赶紧跪下瑟瑟磕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本是我任性,可不怪他们。”郁辞心有不忍,“下次再也不会了。”

      “您看看您这白净的脸,被那小畜生伤了,我都恨不得,宰了它炖汤……”

      郁辞大惊失色,“可千万别宰了它!”那可真是你家的小姐呀!要是……那我这七八年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了!

      墨雨无奈的瞥了她一眼,很是怪责。“知道小姐心善,自是不敢伤了它,您这一病啊,谁有那精力管那畜生……”

      “小姐,宫里御医来了。”墨香一身青衣飘飘跪地,他同阿聆一般大,模样甚是可爱,是老太爷屋里当值的。

      “御医?可是老太爷派人去请的?”墨雨起身看着墨香低垂头。

      “御医从宫中而来,并非老太爷去请的。”墨香声音绵软。

      “……快去请他们进来吧。”墨雨神色有些凝重,旋即温润的假笑迎进两人。

      前面那女子穿着一身常服,她身后提着药箱的是御医。

      “听闻小姐身体有恙,贵人很是担心,便遣我们来给小姐诊脉。”那女子素面朝天,一副高高在上的神色,她的手搭在郁辞手腕上。

      一股凝练冰凉的气从手腕处,围绕郁辞的身体走了一遍。如一条冰凉的小蛇,让郁辞莫名的有些害怕。
      宗师。

      这一位宗师人物,怎可能会来府内给她看诊呢?!顾郁辞压下身体的反应,让自己不再害怕。看着那女子起身后御医上前,御医开了药方,她二人并未多说什么,便离去了。

      神魂俱离方逃脱天道压制,这也导致她身体内以往存留的天地气机全无。

      顾郁辞曾为隐藏身体内的武学,求老太爷给他请武习师傅,那时被老太爷严厉的拒绝,这二人前来查探的恐怕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有武道气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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