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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痴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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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重重的,不想去想任何事,郁辞睡得迷糊,被乳父轻柔的抱下马车的时候轻轻的砸吧砸吧嘴,还在回味梦里奔腾而至灵云。
凛冬的风很是急躁。
盖着防风头巾的她抱在乳父的怀里,看不到外面,只听到喧嚣人声风声。粗使的仆妇们早已备好软轿,青衣侍从恭敬的请上轿,进入梅西苑。
淡淡的清香,透过晃动的帘子传进来。
梅西苑东边的厢房是老太爷的居所,北边的白梅阁是二层小楼,阁内厢房乳父阿生抱着小姐小心的放置在被褥内。
小侍从阿聆是乳父阿生的儿子,刚过十岁,他脚步重,才进屋就被阿爹扭头一瞪眼,停下张嘴的话。
他们二人悄声的出来,掩盖好门后,阿生拽着儿子稚嫩的胳膊就往庭院的白梅树下拉,手指恨恨的在他额头上点了点,“怎的还是这般冒失?可是教了你多少规矩!”
“老太爷说小姐回来就去东院,你们刚去神医那儿一会儿,清菏黎氏的老太爷就来了。”阿聆甚是委屈的很,眼睛有些发红。
“多大的事也不可以在小姐屋里说,候着我出来便是。小姐浅眠,回去就让你练练脚,再这般不轻不重看我不收拾你!行了,你仔细看着小姐去,我自会回复老太爷的。”
阿聆微微点头,看着阿爹离去后去厨房收拾药材,小姐醒了就可直接服用。
再说这阿生,他是家生奴仆,刚刚生下小儿子的时候主君早产诞下小姐。
小姐刚出生时,气息全无,那接生的产公,死马当活马医,使劲的拍打,小姐咳出污秽,大抵是避塞的时间长,从此落下了病根。
通报后,老太爷屋里的大侍墨雨笑着让他进去,掀开绸帘。屋里暖气洋洋,只听着那声音清脆悦耳。
“老太君,您便如那经上绘的佛陀般慈眉善目,您这身上通体的气派倒是让卓好奇那未曾谋面的姐姐又是何等的惊艳。”这女子身后蓝色锦缎的衣摆处,绣着云漾的水浪纹,两只幼鹤正在斗鱼,那袖子上口尾相衔七只幼小鹦鹉。见有人进来,她扭头看去,在阿生的身后看了看,到没见到有小姐姐。
阿生跪下,磕头见礼。声音清朗俊雅,他本是跟在老太爷身边的,也识得几个字,“奴生给黎老太爷请安,小姐小少爷安。小姐刚在言神医那儿服了药,很是疲累。我家小姐不能给您请安,还望您宽谅。”
“快起来吧!几年不见,阿生倒与我生分了。”黎老太爷笑的温柔,让人无端亲近。
“可是又睡了?!”没见到顾郁辞,顾氏太爷眉头微皱,向身侧拉着手的黎老太爷解释,“那孩子自爹胎就带了疾,身子倒康健,只这嗜睡的毛病,反倒让人头痛不已。”
“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总比这痴儿强些。”黎老太爷轻拍手他的手,“我主要放心不下他,这才跟着来了晋京。”
黎老太爷口中的痴儿,便是他脚下正在玩儿玲珑玉球的男孩,那孩子长得极为白净,眼睛大大的,水灵可爱。他睁着大眼睛玩儿手里的玲珑球,端是认真仔细。不提他痴,都看不出来它与平常的孩子有何不同。
阿生抬头看去,就见一只放大的脸,在自己的脖子处嗅来嗅去,这孩子身上有股清淡的奶香,很很清冽的味道。
“嘉儿,快过来。”黎老太爷看他又犯痴病来无奈的笑着唤他过来。
黎明嘉抬头看了一眼爷爷,手里的金玲珑啪嗒一声,他眨着水润大眼一愣,眼看玲珑滚到了门边,被吸引注意,他急忙向门口跑去捡玲珑球。
捡起玲珑球,他在锦帘上嗅了嗅,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快些追回来,莫要冲撞了谁。”黎老太爷这才急忙唤道。
屋内两个机灵的小厮急追出去。
再说这屋里沉睡的顾郁辞。
自洪荒之始,并有生命初。人初时分两极,神与凡,母神之女共九位,光阴流逝,陨落八位,这最后一位,神魔之战,魂飞魄散。
郁辞上神排行老九,天性惫懒至极,懒到与其她几位上神姐姐的关系很是疏离,时间久远连她们的名字都忘了干净,何况她们何时陨落的消息都是后来听小仙们说的。
所以小仙们私底下又称郁辞上神为石头上神。
十年前,来这凡世,不知怎地,进入这死胎之中。
不过幸好,靠着符篆她截留胎儿魂魄在体内。
只是这魂魄残缺了些,蕴养在她的心房之中。
与魔族大战,本以为死劫,不料再生,虽不过须臾,到底要让她再尝尝,这人间滋味。
初临人间,元神如浮萍飘荡,被吸入这具身体后。
这天地,无生灵力。
这才是最最烦忧之处,没有灵力本上神,如何重归神位?又不知此处为人间界何处,她终日懒散在神殿之中,不是昏昏欲睡,就是闭关修行,却不了解这人间之事。
人间界何时竟荒芜到灵力全无?!
庭院中有些慌乱的脚步声,郁辞心中颇为不悦。
但她很快便放宽心境,人族的心果然跌宕,按照前尘,全然不任何动她心境。
灼热的视线让郁辞微微睁眼,一张恬静的白皙小脸出现在她眼帘。
这是谁?在府中从未见过。
一个软软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那少年笑得更加甜美,那双大眼睛,仿若纯净的天山清湖。
郁辞惊的七魂八魄都要离体!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直接往床内缩去。
这?这!这!!
女男授受不亲!
她这活了万万年的老太婆,竟有被人轻薄的一天。
呸,轻薄这种事只能用在男人家身上。
这稚童竟如此无礼,谁家的娃!
我的石头上神,哪怕您再淡然度世,也躲不过熊孩子这一波闹着玩啊。
这边厢,青衣侍从没有找到小公子,只得将此事禀告,老太爷派了更多的人手,各处寻找。
寻常家的小公子,呼唤他,便寻着了。可咱们这位清菏黎氏小公子黎明嘉天生痴傻,自打爹胎里出生不哭不闹不语。
若是寻常人家,便如那隔了七条街的西区贫户,有为求女溺九儿,却怀女难产一尸两命的。挨着的那西城河里孩童最喜的游戏便是看谁竹竿戳中河尸最多。自也有那富裕户娶来娶去终得九女,却负担八子的嗷嗷待哺的,此中不便多言,徒让人唏嘘哀叹。
这人间,女尊男卑。世间男儿,皆可怜之辈。
待阿聆发觉小姐屋中的少爷时,府里的青衣侍从已挨了一顿训诫,万不曾想到小公子钻进了郁辞的睡帐内。
等他们收拾好刚跨进东小院内,红梅簌簌落下,雪风卷起,幽香阵阵,一如迎面而来的娴雅女郎,关切的跑来拉着黎明嘉的手,“嘉弟!”
姊怜弟痴。
好一对姐弟,有一种羡慕的情绪,在郁辞胸腔里,忽的去回想她故去的那些姐妹,幼时似乎也曾有如此亲昵。
仙路漫漫,闭关度日,瞬息千年,那情与恨早早消散在千万春秋之中。
压了压心中的情绪,抱着她胳膊的黎明嘉只一味的望着她,全然不理会身侧的姐姐。
“在下清菏黎氏卓,字凡川。”
这就尴尬了不是,顾郁辞忍住笑意拱手回礼,“顾郁辞,我倒未有字。”低下头让忍下的笑意绽放,动了动胳膊,“快去拉你姐姐吧。”这孩子倒是与我莫名的亲近。
刚才在房内连换衣服也不愿意出去避嫌的小子,让郁辞很是一顿无奈,她什么时候这般有孩子缘。
“嘉儿,姐姐带你去看…”黎卓轻柔伸手去拉嘉弟白嫩小手。
“啪!”
黎明嘉皱眉很是不耐,挥手打掉姐姐的手,跑到郁辞另一侧抱着紧紧她的胳膊,生怕和郁辞分开,仰着小脸痴痴看郁辞。
顾郁辞笑着打趣道:“小弟弟,你怎得见到新姐姐就不要亲姐姐了?”
黎明嘉张张嘴,发出啊的声音。
顾郁辞见他有些着急,忙安慰,“你想说什么?不着急,慢慢来。”说着,他们三人便进了屋内。
郁辞跪下行礼,明嘉便也随着她跪在旁边,黎老太爷挑了挑眉毛,笑得更深了些。
“来,快让老身好好看看。”黎老太爷招手让郁辞近前来。待郁辞离近后,,伸手去拉她的手,“好,好,好!你家这丫头长得是真俊啊!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这丫头,吃了睡,睡了吃,可不是有福气!”顾老太爷看黎老太爷拿出了一个精制的小漆盒给郁辞。
黎卓站在黎老太爷身旁,一个劲的给弟弟使眼色,招手他过来,明嘉置之不理。
顾郁辞又是一番行礼,这黎明嘉便一直抱着郁辞的小胳膊随着她跪下行礼,复而又起。仿若是郁辞身上挂这么大一个物件,看得人甚是好笑。
“这可是看见漂亮小姐姐范痴了!?”黎老太爷做出甚是无奈的样子,转头向顾老太爷解释,“嘉儿到极少与人这般亲近。”
这顾老太爷是当今女皇陛下的亲舅舅,先帝子嗣多尤其皇子,漫芝皇子少年时的伴读就是这黎老太爷。
清菏黎氏是自始前周贵族,黎明嘉姐弟母亲黎金支便是西北大将军,三等忠勇公。
“…黎…明嘉,我是明嘉!”急切的想让她记住自己。
呦!这孩子会说话呀,就是声音小,顾郁辞微微点头表示知道,男孩子家家,大抵是有些害羞吧。
黎卓睁大双眼,看着嘉弟,很是不相信。弟弟自来甚是寡言,不与人交好,若非同胞姐弟从小相处……
黎卓仔细的打量顾郁辞,难道小弟偏爱这颜色俊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