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笑应君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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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苏伶的情况时好时坏，黄洛医便成了藏英院的常客，一来二去，两人当真成了朋友。
这天黄洛医照例来帮苏伶换药，闲聊中说起许久不来的齐晏，黄洛医一脸的八卦，笑嘻嘻地问，“柳风要做侍君吗？”
“……”文韬尴尬地转开了头，“我还没有想好……”
“那就快想啊！”黄洛医手上替苏伶涂着药，嘴上还不闲着，“陛下已经让人去收拾怡风园，估计就是给你准备的。”
文韬没有接话。
他已经听说了这件事，藏英院里的公子们都说，柳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定然能博得盛宠。
可帝王的宠爱能维持多久呢？更何况他以男子之身以色侍君，即便有齐晏宠着，也难挡悠悠众口，最后怕是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黄洛医见他面色凝重，猜到了他的顾虑，便开口劝说，“柳风，你不用太担心。陛下如今初登帝位，身边还没有什么陪伴长久的人，你若是好好陪着陛下，陛下不会亏待你的。”
“还有啊，”黄洛医笑得一脸奸邪，“咱们这位陛下可是个长情的人，他若是喜欢一个人，可舍不得让那人受一丝委屈。”
文韬想起齐晏之前的承诺，默默地认同这一点。
齐晏对于喜欢的人那种百般退让的态度，着实不像一个皇帝。但自命高贵，自作主张的性子又是皇家人的典型作风。
真是奇怪啊。
文韬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黄洛医敛了笑，带着几分看淡红尘的漫不经心说，“也没什么，就是陛下喜欢的第一个人是从小的伴读，那个死脑筋的伴读笨的厉害，明明不喜欢陛下还要委屈自己，结果君臣不君臣，情人不情人，陛下用尽了办法换来了一句不喜欢，伤心了很久。”
文韬听得一愣一愣的，“那最后那位伴读呢？”
黄洛医最后检查了一下苏伶脸上的伤，抬头看他，“他自请贬谪离开了京城，再也没有回来。”
“……”
文韬无法想象那个总是微笑的俊俏少年伤心的样子，那般的小心翼翼，原来只是不愿意勉强对方吗？
真是个傻孩子。
黄洛医继续说，“那个人走了以后陛下也曾经收过宠，不过都是从民间出身的孩子，不是心思太重就是胆子太小，没有一个能留的久的。”
文韬脸色微黯。
齐晏的性教育比他早了不知道几年，他上辈子也就和大学女友牵过手亲过嘴，还没机会实践硬盘里几个G的小电影，可是齐晏早就不知道睡过多少美少年了……哎，他这算是“处男情结”吗？
黄洛医还在那里津津有味地挖掘着现任皇帝的情史，“陛下也是羡慕啊，毕竟镇南王一样喜欢男人，现在却逍遥自然地待在淮北镇，而陛下，却连一个真正喜欢他的人也没有。”
文韬无言。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他喜欢女人不就行了？
……这一家子为什么对同性这么情有独钟啊。
黄洛医突然一脸幽怨地看着文韬，“我比陛下大六岁，可是至今未婚……”
他眼睛突然放光，“柳风，若是你不喜欢陛下，那就嫁给我好不好，我会好好对你的！”
文韬眨巴着眼看着他。
嫁？面前这个神经质的医生真的搞清楚他的性别了吗？
“黄洛医，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你的舌头了？”
人未至声先到，齐晏这冷枪打得有些突然，吓得黄洛医当即跪在地上。
文韬见他进来，微微点头示意。
齐晏没理黄洛医，直接走到文韬身边，随口问，“这几天怎么样？没有人再来欺负你吧？”
文韬愣了一愣，扯起嘴角笑了，“有了陛下的庇佑，哪里还有人敢欺负我？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齐晏也笑了，“说的也是。”
随即便敛了笑，“柳风，带朕去你的房间，朕有话要问你。”
文韬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踏出了房间。
被无视的黄洛医委屈地自己站起来，很快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陛下这次是动真心了呀，嘻嘻，有好戏看喽。”
始终沉默的苏伶抬手抚上自己的右脸，闭上了双眼。
柳风的房间已经不复最初鲜血满室的凄惨样，但地上仍然留着一些暗红色的印迹。文韬推开窗，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齐晏。
“陛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齐晏看着文韬，半晌不语。
文韬比起几日前，似乎又不一样了。
记得刚见到他时，他一脸的无畏无惧，当真是不怕死。居然还说和自己顶嘴，反引起了自己的兴趣。
第二次再见，文韬为了苏伶向自己下跪，自己也是莫名地不快。可当看见他哭着叫自己“陛下”的那一瞬间，自己竟生出了护佑他一辈子的心思。
这一次……似乎更多了几分沉郁？像是已经做好了所有打算。
“朕以为，你知道朕要说什么。”
齐晏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文韬。
文韬垂下眼眸，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陛下能否接受我带着其他目的接近您？”
齐晏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果你指的是保证你和苏伶在宫里的安全，这不算什么。朕也不会介意。”
文韬嘴唇微张，犹豫半晌却道，“那柳风……就没什么问题了。”
齐晏反倒像是不悦了，微皱着眉，“你若是不愿意，朕不会勉强。”
文韬笑了，眉眼中多了几分难掩的促狭，嘴唇轻勾，“陛下需要我证明一下吗？”
他离开窗口，快步走到齐晏面前，双手撑在红木椅的扶手上，以压迫的姿态弯腰逼近了齐晏。
齐晏只觉得眼前降下一片阴影，随即便感觉自己唇上贴上了一个软软的物什，顿时睁大了双眼。
文韬并没有停留很久，只是微微触碰了一会儿就直起了身子。
“这样，陛下满意了吗？”
文韬笑意盈盈，一双凤目神采飞扬，没有任何诡靡的情思，看在齐晏眼里，却无端显出几分惊艳，一时间愣了神。
待反应过来，齐晏就红着脸转开了脸，嘴里嘟哝着，“你……你太放肆了……”
文韬呵呵一笑，“陛下怎么像个不懂情事的孩子一样，居然会脸红。”
齐晏面色更红了几分，“朕……”
他一时词穷，站起身道，“朕要走了。”
文韬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躬身，送他出去。
出了房门，就听他嘱咐顺安，“再过几日，你择个吉利的日子请柳公子和苏公子搬到怡风园去，该有的都备着，不得怠慢。”
顺安应了，又见他回过头来看向文韬，眼里是藏不住的欢欣，“你先在这里委屈几日，朕有空会来看你的。”
他踏出藏英院，文韬目光沉沉，看着那明黄色的身影越来越远。
这就是他的选择，这个时空他以后的依靠。
……
自从得到了文韬肯定的回答后，齐晏似乎更加迫不及待了，天天派人来藏英院询问他需要什么东西爱吃什么菜，弄得文韬每次都尴尬地迎接捎口信的人，又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尴尬地送出去。
苏伶则越来越沉默，伤好之后也很少出房间了，只是维持着以前的习惯教文韬认字，给他讲这个世界的历史。
“我朝最有名的朝臣不是哪位丞相也不是哪位将军，而是文炎国师。他原本是高祖年少时期的侍从，后来得到高祖父亲的赏识成了谋士……”
文韬漫不经心地听着苏伶的话，心思渐渐跑远了，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齐晏那天脸红的模样。
齐晏和他大学一舍友的男朋友挺像的，喜欢摆着一本正经的脸，可又经不起逗，亲一亲就脸红。
想起舍友追人的辛苦，他忍不住笑了。
耳边讲故事的人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苏伶面无表情的脸，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我分神了……”
苏伶叹了一口气，“罢了，反正过几天就要走了，想必你也没什么心思听这些。”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低垂的眼睑掩盖了眸中的所有情绪。
一时间谁都没了话。自打那日齐晏走了以后，他们经常会这样，尴尬地坐着，却无话可说。
最后还是文韬起了头，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决然和郑重其事说，“苏伶，我知道你会不开心，但我希望你理解我。”
“但凡有第二条路，我不会选择走这一条。”
“我不想有一天你再被人欺辱，而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他的目光落在苏伶右脸上，那里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到下颌，是和肤色不一致的肉粉色，难看到叫人心惊。
“我只是想，”他的声音顿了一下，而后低了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情人也好，玩物也罢，都不会比在这里更苦了。”
他说着说着低下了头，双手颤抖着交握在一起，仿佛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苏伶的手落在他手上，话里仍旧是最初见面时的关切，但又多了几分苍凉，“我知道了。”
“不管怎样，我都陪着你，有难同当，生死同受。”
他抬头看向苏伶。那对清澈的眸子里比起原先更多了一抹悲苦，这样的苏伶，让他只能竭尽全力去守护，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让苏伶已经饱受摧残的心彻底碎裂。
他所做的一切不只是为了自己，他还想让这个世界里第一个保护他的少年平安快乐。不只为了过去的柳风，也为了现在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笑应君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