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之城》素羽翎

2、第 2 章

　　“苒姑娘，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嘴里含着馒头，望着他摇了摇头。“这城中有个
　　名医，名唤朱平如，你若愿意学些医术，不妨跟随他，他为人磊落，是我的旧相识。
　　这样你至少有了落脚的地方，我也不担心你被什么人欺负了。”“上仙，小苒天生愚钝，
　　又没有什么基础，这。。。”“这点无需担心，我会带你拜访他，你只要好好跟随他学习，
　　其他不用操心。那就这么决定了。还有，不要叫我上仙，叫莲风就好。”我点点头，看着他的眉眼，总觉得有熟悉的感觉，仿佛是多年的故交，而不是两天前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从那天起，平如先生就成了我的师父。开始的日子虽有些辛苦，却也快乐。师父的宅邸
　　有一间大药房，平时我与师兄师姐在此研习。那一本本散发墨香的医书并不枯燥，一匣匣
　　形态气味各异的药材都让我感到无比的亲切。许是天生祖师爷赏了这碗饭，能够跟
　　着师父学着问诊开药方，医治无钱看病的穷苦人，我觉得很幸福。师兄师姐大都待我很好，霏烟师姐常常带我偷偷溜出师父的府邸去护城河玩，吃好吃的。淮瑾师兄非常擅长调制香料，闲来无事便会教我缝制香囊。所以，即便是仍然要负责所有的洗扫杂务，偶尔还会受到师父的大徒弟璧双师姐无端的责罚，我还是觉得很开心。
　　又是一天研修结束，我从院内石井打来清水，正在用湿布擦洗地面。“地都被你擦花了，你是怎么干活的？真不知道师父怎会收了你这样的蠢材！”一只洁白如玉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拽起来，是璧双师姐。“你要干什么？！”淮瑾师兄快步走过来，“她究竟怎么得罪你了？！”“我在教训不懂事的臭丫头，关你何事走开！”“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丑事没人知道！今天你敢打她，我就立刻把那件事原原本本告诉师父！”璧双师姐又羞又怒盯着淮瑾师兄，然后转向我，“今天算你走运！”她一把将我推倒在地，就这样走了。师兄连忙来扶我。“师兄，今天真的谢谢你啊”“傻丫头，你怎么就由着她欺负你！这母夜叉没人乐意与她交好，以后她若再敢欺负你，你告诉我便是，我一定帮你解决。”师兄将我扶到椅子上坐下。“淮瑾师兄，你对我真好，谢谢你”“说什么客气话”，他认真地看着我，“小苒，你若不嫌，我想与你做结拜兄妹，这样以后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我这个哥哥可以名正言顺的保护你。”我的心里顿时一股暖流“小苒当然愿意。”“好，”他笑着说“那就这样说定了，不准反悔”“一言为定！对了，师兄，今天讲习已经结束好一会儿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刚才光顾着生气，你不说我都忘了”他往自己头上一拍，“师父叫你去前厅呢。快去吧。”
　　我忙在裙摆上擦干了手，往前厅奔去。师父叫我有何事呢？难道我做错了什么事？战战兢兢地一路小跑，不想直直撞上了在门口望风的莲风。“撞疼了没有”他双手扶住我，关切的问。明明是我把你撞得向后一个踉跄，我汗颜地想。“没事没事，莲风上仙，对不起啊是我没看路，师父急着叫我呢我先过去了。”抬头却见师父满面笑容走出来：“人已经到了，你带她去吧。”我就莫名其妙地被莲风拉着走了。“那，那个，上仙，我还没擦完地呢，你找我什么事呀”“上次我不是救你一命嘛，你打算怎么报答我”他停住脚步，转过头问我。“要不，我给你洗一个月的衣裳”“今天端午节，你得陪我逛庙会”他说，“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去，知道吗”我从小在小村庄长大，从来没有见识过什么盛大的节日场面，自然是很开心。
　　是夜，月光似练。街道两旁挂着红灯笼，人群熙熙攘攘。好多小孩子被大人领着，手里拿着拨浪鼓竹蜻蜓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蹦蹦跳跳地笑着。我和莲风穿梭在人潮之中，也被这种快乐所感染。
　　走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只见一个约莫四五岁光景梳着双丫角的小女孩正在哭泣，他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似是与家人走散了。“乖，别哭，告诉姐姐发生什么事啦你爹爹娘亲呢？”我蹲下身拿手帕给她拭去泪水。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着我：“我，我找不到爹爹了。”“乖，不哭了，姐姐带你找爹爹好不好？”她点点头，我正伸手想要抱她，突然被人轻轻握住了手臂，“我来”莲风皱着眉看着我的手臂，那上边有一块淤青，大概是被推倒时磕伤的。“你叫什么名字呀”这孩子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实在惹人怜爱，想必长大了也是个倾国倾城的人物。“我叫芷溪，姐姐叫什么名字呀？”“姐姐叫徐苒。”莲风回答道。“姐姐长得真好看，我以后也想像姐姐这么好看”小芷溪完全忽视了莲风。“乖，你长大了之后呀，肯定比姐姐漂亮多了。”走过卖糖葫芦的摊子前，小芷溪愣愣地盯着看。我掏出钱袋买了一串给她，她牢牢地拿着，小声说：“以前娘亲也给我买过。可是小溪好久没见过娘亲了，爹爹说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小溪好想娘亲。”这孩子的娘亲许是已经亡故了，我鼻子发酸，强忍着眼泪：“小溪要乖乖听爹爹的话，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娘亲一定会回来的。”
　　“爹爹！”小溪忽然笑得像一朵小花，不远处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正快步向我们走来。莲风放下她，她立马扑进了爹爹怀里。“小溪乖，爹爹找你找了半个时辰，是爹爹不好，爹爹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那男人虽衣着朴素，但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千恩万谢之后还盛情邀请我们去他府上坐坐。“您不必这样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还有事，改天再去叨扰。”莲风作了辑。“也好，在下杨乾，以后咱们就是朋友，杨府随时恭候两位，敢问两位贵姓”“我叫莲风，她叫徐苒”“原来是莲风上仙。改日杨某必将登门道谢。”说罢，杨乾便牵着女儿走了，那小姑娘还不忘回过头冲我们挥挥手。
　　“这是怎么弄的”莲风轻轻握住我的手臂，挽起袖口。“我不小心磕到的”我冲他笑笑，抽回了手，把袖子向下拉了拉。他看着我，眉头皱得更深了：“如果在平如那里不开心，受了什么委屈，千万要告诉我。”“上仙，我在师父那里过得很开心，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你一皱眉头就不好看了，真的。”莲风望着我浅浅的笑了。夜色如水，点点星河，护城河的水波映着凡世的温暖灯火，明明灭灭。莲风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又轻轻捉住我那只淤青的手臂，慢慢地按揉着。此时此刻，虽然我仍然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却感到无比的安心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