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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 ...


  •   胤礽立在端静房门口,久久都没有入内。直到房内似乎有了什么声响,他才慢慢推开门,看到了她一个人在内室,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嘴角却带笑。
      他的动作一滞,随即很快恢复常态地走了过去。
      “冬夕吗?”她没有张开眼睛,声音和过去完全不同,像年长的老人发出的声音。见没回应,她才张开眼,看到立在床前的胤礽,一惊,随即,很快起身,唤,“二哥。”
      “身体怎么样了?”他想将她扶着睡回床上,她却不着痕迹地挣开,他只得就近找了只椅子,在床边坐下。
      她自己将枕子垫在身后,靠着,“端儿身子已恢复,有劳二哥担心了。”
      话语闲无不透露着淡漠与疏离。胤礽望着她,“端儿,你还在怪我么?”他突然上前坐在床的边缘,抓着她的手臂,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怎么会呢。”她轻轻地将他的手拨开,“那天在阿玛那里不是已经说了么,端儿从来没有怪过二哥,二哥不过是在那个时候做了最正确的事而已。我怎么会怪二哥呢。”
      “端儿……”他还想说些什么,端静却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轻咳了几下,才开口,“二哥若没什么事就莫要留在端儿这里了,端儿嗓子已经不好,怕辱了二哥的耳朵。”
      胤礽脸一青,又缓缓变白,缓缓坐起身,做楫,快步离开了。没有听到端静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声。
      冬夕发现的时候,端静已经咳得说不出话来,脸通红,冬夕吓得赶忙叫了太医。
      太医说,喉部受损严重,以后都不能感染什么风寒,否则很容易造成干咳,严重的会一时咳得无法呼吸而死去。
      她听完呵呵地笑,拉着冬夕说,“天,冬夕,我从来没变这么娇贵过,连风寒都不能受,比二哥还要……”
      她想说比二哥还要厉害,可是却生生止住了话语,低垂着头,沉默了下来。
      二哥他,有严重的哮喘,很容易发作,所以一到冬天就被阿玛关在御书房里陪阿玛阅奏折。二哥他和她,也许,再也回不到过去那样了吧。是自己太计较了,是自己太小心眼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去改变,她没有办法再回到过去那种状态。
      会痛。
      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天他头也不回地抱着四弟离开的场景。
      只会心如刀割。
      一生,除了恨被利用,最恨的就是被背弃,被信任的人背弃。

      12月中的时候,宫里已经开始准备起新年来了,各个宫殿开始挂上鲜艳的红灯笼,还有发往各宫的新制衣服。冬夕很快跑去,只是为了帮端静挑几件能御寒的大衣,好让她新年前夜和兄妹姐弟们守岁的时候不要着凉了。
      冬夕自她痊愈后变得越来越唠叨,端静直嚷着要把她给嫁掉。冬夕那时就会不爽地说,“静,你自己还不是很享受被我唠叨。”
      端静就一个尽的否认。
      很十多天,没有见过来之了。听说最近他一直在阿玛身边,似乎是新年了,都喜欢皇上平平安安,所有正殿的守卫比以前多了一倍。
      虽然有点沮丧,但是,很快就能见面的吧,只要他还在宫里。况且,他说的,他愿意的。原意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新年的重头戏是除夕的皇宫里的大聚餐。
      很难得的皇宫大聚餐。端静去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长年在外的大哥也回来了。还有几个小娃娃,粉嫩的脸,在他们额娘怀里。
      端静刚上座,就看到了来之,他站在离阿玛挺近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忽然觉得来之他,离她好远。感觉瞬间刺入心口,她迅速摇头,这只是自己太敏感了吧。拍拍脸颊,又再次抬起了头。
      大家,都在笑。每年的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笑着的。额娘也好,姐姐,大哥二哥,阿玛……笑得都那么快乐,明明是假的为什么看起来还是那么开心。
      端静坐在位置上,面色苍白。
      “端儿,怎么了?”兆贵人发现了她的异常,问。
      她用力摇了摇头,眼睛闭上,又再次睁开。
      黑的。是黑色的。黑暗,怎么它还在,为什么黑暗还在。为什么星星不再,难道他,不是自己的星星么?
      一阵无力感袭来,她终于低声说,“额娘,端儿稍感不适,能否提前离开。”
      她刚想离座,却被兆贵人拉住,“可是”,兆贵人说,“你不是在这次聚餐上,有节目么?”
      诧异地望着额娘,端静刚离位的脚,又移了回去。什么节目?她有说过要演节目么?怎么她自己不记得了,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有节目的。是谁,是谁?目光四处游移,良久才定在了一点。
      不远处的座位上,正朝着她微微一笑的美艳女子。
      姐。
      端静忍了忍鼻中的酸涩,对她回以一笑。
      节目么,要演什么,演什么呢?她无任何特长,不会奏琴,不会舞,不会颂诗……歌?她呆了呆,想起了那禁闭的三个月看得词,还有一次兴起把纳兰的一首词唱成了曲调。可是,可是,她已经忘掉了那曲调,怎么办,怎么办。
      脸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已如乱麻。她耐不住对冬夕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
      冬夕虽然是贴身婢女,但是所有婢女必须站在桌后10尺,除非主子要叫她们。
      冬夕快步过来,弯腰,问,“公主,什么事。”
      端静凑在她耳边,说,“冬夕,你还记得前段日子我唱过的词的那调么?”
      “诶?”冬夕明显有些差异,“冬夕不能确定,但大多还记着。”
      “太好了。”她松了口气,继续问,“等会我出去,我跟来给我哼一遍。”
      冬夕忽然犹豫了一下,用只有端静才听得见的音量说,“静,冬夕现在什么也不问。”换了口气继续说,“冬夕会奏琴,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
      端静终于展颜,“再好不过。”

      数名异域女子舞过后,姗姗离场,康熙拍手后,望向了端静,“端儿,朕听说你也有节目要演,是不是?”
      “是。”她起身,行礼。
      “不知,端儿有什么要演,能否让大家尽兴?”康熙的语气有些怀疑,端静听后,只是笑,只等全场安静,说,“皇阿玛,前些日子,您罚我禁闭三个月,我那些天看了许多诗词,闲来无事,将纳兰大人曾写的一首词做成了曲,歌给您听。”
      康熙眼里流光一闪而过,说,“好,好。”
      冬夕奏曲之处并不在殿上,而是殿外的亭中。曲调忽影忽现的在耳边响起。端静慢慢走到大殿中央,将手在身前交握,唱起来。
      她的嗓子初愈,声音还很沙哑,全然没有过去的生嫩,反添了些沧桑感,不似讲话时的声音,唱曲时她的声音,并没有那么粗。
      她唱下了一曲《金缕曲》。

      “何事添凄咽?但由他、天公簸弄,莫教磨涅。
      失意每多如意少,终古几人称屈。
      须知道、福因才折。
      独卧藜床看北斗,背高城、玉笛吹成血。
      听谯鼓,二更彻。
      丈夫未肯因人热,且乘闲、五湖料理,扁舟一叶。
      泪似秋霖挥不尽,洒向野田黄蝶。须不羡、承明班列。
      马迹车尘忙未了,任西风、吹冷长安月。
      又萧寺,花如雪。”

      原本有些喧嚣的大殿,安静了下来。殿外的琴声渐低渐低,终随着一阵风隐去。
      还来不及反应的众人有些呆愣地坐在位上,静了许久,康熙终于拂须大笑,“端儿端儿,不亏为朕的女儿,将容若的词歌的如此之好。朕给你取的名字果然不差,静,端静,果然让我们都静了下来。”挥袖说,“来人,朕要赏赐。”
      “谢皇阿玛。”她立在原位慢慢行了个礼,终于敌不过喉处的刺痒,捂着嘴咳嗽起来。
      “端儿,怎么了?”康熙有些不明地看着殿中央的女儿忽然捂着嘴。
      她本想回答说没事,可是一阵巨咳让她猛得无法喘息,眼前一白,跪坐在了地上,弓着身子,痛苦地想要呼吸。
      “太医!”胤礽忽然大喊,随即跨过台,走到她身边。
      她喘不过气来了,好难受,好像要死了一样。她好像,倒得不是时候呢。让大家都扫兴了吧。
      端静的脸憋得青紫,痛苦得张着嘴,可是却无法呼吸。
      “快将公主的头抬起来,让喉处顺畅。”
      “将她抬到殿外,你们不要围着她,这样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
      隐约闲好像听到了嘈杂声,还有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地再说些什么。端静迷迷糊糊得只想冷笑。
      自己好柔弱啊。从来没有这么柔弱过啊,弄不弄就晕,真是丢脸呢。一定还被来之看见了吧。啊,更加丢脸了。
      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住了自己的唇,一股气流进入了胸口,吹散她某处的郁结。她终于大口大口地开始呼吸,近乎贪婪。是谁呢?她一定知道的,是谁呢?
      吸足了空气,端静才慢慢张开了眼睛,正对着她双眼的是另一双眼睛。她滞了滞,发现他离他近得几乎都没有距离。脸霎时通红,有些难为情地别开了脸。
      来之立到床旁,说,“怎么样?”
      端静慢慢转头,发现房内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他们都在外面。”他见她在张望,回到。
      “你救了我么?你又救了我。”端静看着他,脸依旧红着,“你刚才……你,他们没看到你怎么救我的吧。”
      见他点头她才舒了口气,他忽然问,“你知道?”
      她的脸又要命地红了起来,从耳后根一直红到了脖子。
      “对,对不起。”他话语有些结巴,“我能想到的就,就这种方法。你,你,我随你处置了。”
      “来之。”她噗嗤笑了出来,笑了好久才严肃了下来,“只要阿玛他们没看到,你就不会有事了。”
      他有些尴尬地拉了拉衣服,很小孩子气的动作,然后说,“那我走了。”
      还没等她说什么就一跃从窗口跳出去。
      她用手指抚了抚唇,笑了。
      他也会害羞,她一直以为他从来都是不再外人面前露出一丝真面目的呢。来之,来之。她在心里默默地唤,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要一直陪在我身边。
      冬夕进来后扑在她怀里,诉苦,“静,你不知道我心跳差点就停止了,吓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唱歌了,不,不,连话也要少让你说。”

      端静的新年就在床上过去了。期间阿玛送了许多补品,还有一件大衣,说是为那天的歌赏赐的。听说来之救公主有功又被提拔了。
      冬夕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去找各种各样的书来。有时候,来之会从窗口进来,只是在她背后看着她,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就这样,平凡的5个月后,迎来了太子胤礽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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