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未央夜》苍未央夜

4、三

　　绕了一圈一圈还是没能走出的端静，完全累得做在地上，也不顾地面有都脏，大大刺地坐下，伸着两条腿，甩阿甩得，让酸疼减轻些。
　　成来之在一旁看着，便笑了，“你是满人么？”
　　“嗯，你怎么知道的？”她仰起头，他弯弯的眼眸正定定看着她。
　　他摇摇头，“你怎么一个人来这个树林。”
　　“不知道啊。”她手撑着地，想起二哥抱着四弟离开的那一幕，目光又黯淡了下来。心里，有点疼。
　　她的回答，很奇怪。
　　他看了看这个女孩。
　　她的脸很白，眼睛细长，看上去很妖媚，但配上鼻子和嘴，却又是很清秀，完全不见媚态。她，不算是美人吧。可心里突然怜惜起来，过去从未有过的怜惜。
　　苍白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着。
　　她，受伤了？！成来之一惊，才意识到她的脸色很不对，额头还有细密的不似与炎热的薄汗。是冷汗！她的右手，很不对。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她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但是细微分辨，还是略有虚弱。走了那久路，她居然都不告诉自己她受伤了，连喊疼都不喊。
　　他小心地抬起她的右手，听到她的抽气声。“笨蛋，怎么都不说自己受伤了。”他轻轻地开始检查伤势。没有明显外伤，但是，她的右手，明显的断骨了。小臂内的骨头，微微裂了，裂处刺在手内的肉上，导致了剧痛。
　　可是在他的检查过程中，她却紧紧咬着牙，边勉强说，“只是小伤，没事的。”
　　她在逞强，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何。是倔强么？还是，不希望成为他的负担？

　　用木片固定住手臂，缓解了一下疼痛。“我们要快些破阵而出，否者你的手以后就无法好好使用了。”他警告她，却见她竟有些欢喜。
　　她问，“那个，你，出了这个地方，那个，能一直保护我吗？”
　　如果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不用害怕再受伤了吧，他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吧，他是星星啊，是她黑暗世界里的星星，温暖的像太阳一样的星星。她不贪心，不要太阳，只要有星星就可以了，只要有那么点亮光，就可以了。她真的，一点都不贪心，吧。
　　他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犹豫了许久，“等出去了，再说吧。”
　　那天的树林里，树叶密集，他看到点点阳光射了进来，照在端静灿烂笑着的脸上，美好的好像什么丑恶都不见了一样。

　　夜晚降临，林中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没东西点火，端静缩在树干旁，整个人都蜷起来了，而成来之有内功护体，不觉寒冷，见她如此，靠过去，坐在她旁边。
　　“冷么？我身上很暖，你可以靠过来点。”
　　是真的很温暖，以前从未感觉到的温暖，连母亲曾告诫过的话都全部忘记了。
　　母亲说，不要被男人所给予的短暂温暖所迷惑。
　　可是来不及了，额娘，怎么办，她，已经被迷惑了，甘心被迷惑。
　　那夜她睡得很熟，很安稳，安心，连梦都没有做一个。那个晚上，她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幼年还未懂事的那些日子。
　　清晨是被他推醒的，迷迷糊糊闲听见他说，“快醒来，有人过来了，还有许多。”
　　飞快清醒过来，因为是清晨，有雾气，空气潮湿，她看不见有人在来，惶恐地抓着他的袖子。
　　来人一共4个，四面而来，连逃生的路也没有。为什么要抓她呢？是因为二哥吗？为什么要抓二哥？脑中突然冒出了两个字。
　　汉人。
　　是汉人，不乐意他们这些满人掌管天下的汉人。

　　四人的目标很明显是她，但却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若她被抓到，那只要来之不管她，自己走掉就不会有危险了。反正他们要抓的是她。她，不要再做累赘。
　　端静慢慢往后退。该往哪里跑，该把他们引到哪里？她飞快地转身，奔跑起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跑那么快，即使知道失去了来之的保护后很可能死去，但，也许她是怕了吧。怕再次的，再一次的被丢下。
　　风呼呼的在耳边吹着，她没有看到成来之在与那四人打斗，不让他们去追她时，脸上的表情。
　　无喜无怒，仿若修罗。

　　她奔跑着，奔跑着，一刻也不敢停，手上绑着的木片掉落，手臂又开始疼痛起来。身后没有追着的人，她在林中疯了似的跑着，不是逃跑，只是不想连累他。
　　前方人影闪现，她停脚，不敢走过去，正寻思着从那条路跑走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了，“若带上你和他们斗，我还是能胜的。”
　　正是成来之。
　　他走进她，微微地弯起了眼，笑了。
　　头上方的迷雾散开，阳光照在这片树林里，温暖不可言喻。
　　她也对他一笑，“那，你愿意，一直陪着我吗？”
　　“等走出去了……”
　　“不要，现在就回答我。”端静打断他的话，向前跨了几步站在他面前。
　　他没有回答，凝视着她身后，目光好久才落在她身上，“你都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就要我保护你，这太过草率，我是来历不明的，你忘了我那天在客栈，那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你床上吗？你并不知道吧，所以，你不该这般信我。”
　　“如果你要说，你自然会与我说，但你不说自有不说的原因，并不是知道那个人所有事就了解他了啊。你是个好人，你一定不是坏人。”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所以，我决定相信你，就这么简单。即使来历不明，那，你也未问我为何被人追啊，我们扯平了。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吧。其实，我，只是…….”
　　她没再说下去，低着头，好一会儿，又抬起了头，说，“我们一起走出去吧。”
　　成来之帮她重新削了木片固定住了手臂，两个人，走向了真正的出口。
　　路途中，谁也没有说话。

　　当再次看到平地以及远处可见的小街，端静兴奋地拉着成来之的手，激动地说，“天，我们出来了，太好了。”
　　她在笑着，但笑容突然僵硬，然后隐没。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支数百人的部队。
　　二哥，他来了。她望见了那个在队伍前方的熟悉的身影，放开了来之的手。“成，来之，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愿意，一直陪着我吗？”
　　成来之看着远处的部队，淡淡地说，“愿意。”

　　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