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笔记2 ...
-
窗外正下着雨，蒙蒙的雨，不大。或许是因为冬天的缘故，空气中总有那份萧瑟的气息，也给人带来寂寥的情绪。
盛鹏飞坐在他的房间里，抽着烟，望着桌上的记事本，出着神——在不久之前这本笔记被王颖华那个女人愤愤然差点砸在他脸上。
若不是那熟悉的娟秀字迹引起他的注意，它的下场就只有垃圾桶。现在，那记事本躺在书桌上，他没有看，只是深深的靠在椅子里，喷着烟雾。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他应该打开这记事本或行事历，凭借它走进她的内心，那里面是他想知道的，可是他缺乏勇气，这几日来均是如此。他的心里很矛盾，这种瞻前顾后的心情在他的生命中从未有过，他从来都是个一言决断的人。真的，他需要勇气。
再抽了口烟，他终于下定决心去面对。
手颤抖着，他深吸了口气，摁息了手里的烟蒂，那烟雾会模糊他的视线。再深深吸气，又深深吐气，摇摇头，清醒一下头脑，往前翻到最初的记录。
翻开行事历……娟秀又熟悉的笔迹印入眼帘。
定定神，然后，开始走入她的内心：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常恨水常东。]
飞雪平日里就喜欢一些古诗词，也经常把它们摘录在日记中，她这习惯到现在还没有变啊。李煜的《相见欢》出现在这里，她心中的怨不言自明。
[时间是无法停止的，分秒流逝在弹指之间，生活中总会有那些环环相扣的事情发生，喜、怒、哀、乐轮番上阵，谁也无法摆脱，这就是生活。]
……
[盛鹏飞，这个人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
[7月15日，他回来了，是的，我看见他了，身边依偎着一个红衣女人，应该是他恋人吧。虽然问再多也是枉然，可还是想知道当初离别的原因。但是，因为意外，我和他擦肩而过！我想，或许是因为老天爷惩罚我踏出不该踏出的脚步，那车祸也是我自己的责任，不是别人说的飞来横祸。]
7月15日，怎么会？那天他刚回来，放下行李就被红岩拖出来压马路。身后传来骚动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想回头，重来都是不好管闲事的，难道说……不不，不会那么巧的……
他顺势翻下去。
……
[我要开始新的生活。希望我们永不再见！]
不知过了多久，盛鹏飞合上记事本，若有所思，一时间怔愣住，呆了好几分钟。
他又把那上面的内容又看了一遍，就连前半部分流水账一样的纪录也一字不拉的通读了一遍。
[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手指流连在这句话，这句话就像是印刻在脑海深处，挥之不去。原来，他曾经这么被一个人深爱过，而如今那份爱恋似乎已经成为昨日黄花，那么，他是否也应该放下过去，无拘束的过自己的生活。不，不，原本他就已经因为不再犹豫而找红岩摊牌，看到这个，又怎么能让他无动于衷呢。
原本，他一直坚持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即使是再碰面的时候他也没有改变过想法，可现在，他迷茫了，难道当初放下的反而可能是他一辈子在追寻的东西，那种失败的落差感觉令人不安。
********************
近来，盛鹏飞一直比较清闲，工作上的事自有人按部就班去做。透过玻璃，看着在办公区忙碌得人，不管是真切还是假装，至少是有事在做。而他心底那股寥落的感觉又悄悄的浮了上来。他知道，自从再次遇见白飞雪开始，他就感到自己“生病”了，随着手头工作的减少，他的“病症”已越来越明显，他寥落，他不安。
明明她早已拥有一个家，没有他；他也有一个论及婚嫁的未婚妻，不是她。可他为什么总觉得有一股火在心中烧。他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件很愚蠢的事，这种摇摆不定的想法严重困扰到他向来决断的心。
“忙完了？”许建是HR部门的经理，也是和他一起回国的，在美国他们就是好友。
“早就没我的事了。”。
“下班后准备干什么？”许建问：“还是和叶美人有约？”
可别怪他这大男人也八卦，从以前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怎么会凑合到一起的，难道真是异性相吸。
“想早些回家去睡觉。”
“这么早睡觉吗？”许建喊着：“你还真是暴殄天物，有时间不知道多陪陪叶大美人？今天跟我一起出吃饭吧，我约了几个朋友。”
这几天盛鹏飞的焦躁不安他也看在眼里，今天定要拉他出去散心。
盛鹏飞沉默了一下，看看手表，犹豫道：“现在去不会太早吗？”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吃过饭我们去酒家，喝他个不醉无归好了！”
“……”
“你不会是现在就患上‘气管炎’了吧，要是叶大美人不放心，就叫上她一起去好了，人多也热闹。”
盛鹏飞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拿起椅背上的皮外衣，径直往外走。
一路在后面急追的许建提议说：“叫计程车去吧。”
“随你便。”盛鹏飞无所谓的说。
招手叫了一辆计程车。两人钻进了车子，直往约定的地点去。到了地方，还真实一家酒吧。
“你这叫请我吃饭。”盛鹏飞看着那灯红酒绿处，有点生气。
“我那是看你心烦才那么说，要不然怎么约你出来，你这人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早说过不愿到这种地方来。最早不是不反对到这种地方来的吗，也不知怎么的，说不来就不来了。”
“你得废话还是这么多！其他人呢？”
“你可别给我扭头就走啊，我可是夸下海口能把你拉来这里，到时候见不到你的人，我可就下不来台了。”说着说着，许建一手把盛鹏飞拖了进去。
这也算是较为有名的一家酒家，灯光幽暗布置豪华，有大厅，有小间，有酒香，有丽影……这是社会的另一角，不常见但普遍。
许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盛鹏飞却一坐下来就只顾闷头喝酒，很快就有些薄醉了。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要等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到，他不在意，许建也没说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盛鹏飞醉醺醺的想着，不过来这里借酒浇愁到也无妨。可不一会儿，他就改变了看法。一眼看过去，对面的豪华包间，房门开着。那桌人正高声谈笑，呼酒买醉，觥筹交错，衣影缤纷，热闹非常。
“抱歉，我现在没心情在这里，我要回去了。”收回前言，这地方连用来借酒浇愁都不适合。
许建愕然的看着他，虽觉意外但也站起身来。“我送你回家去。”从刚才开始就看见他猛灌酒，大概是醉得不轻，不然哪会这样反复无常。
“不要你送！”盛鹏飞摔开了他的手：“我没有醉，可以自己回家！”
“你今天是怎么了？”许建啼笑皆非的看着盛鹏飞，这种别扭样子还真少见。“你确信能一个人回去吗？”
“当然可以！”他从口袋里掏出皮夹，要付账，许建阻止了他：“别，今天说好我请客的！你不要我送我也不坚持，出门后让侍者给你叫辆车吧。”
“不用！我要散步！”他说着，转过头去，脚步微带踉跄的冲出了酒家的大门。
在里面没注意，来得时候又是打车，现在一出门却有那细雨蒙蒙，雨雾扑打着他的面颊，一阵冷风迎面而来，他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
几辆计程车迎了过来，他挥手第一辆，坐上了后座。驾过那那冷清的大街，驾过那寂寥的小巷。然后，他蓦然间发现，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兴城路白飞雪的家门口。
跨下出租，付了车费，他闻到了门前桂花飘逸的香味。
****************
知道这个地方是从那天那个王大小姐口中套来的，为这他几乎上了整整一星期的蛋糕课。
原本他是可以另找捷径，找一些专业人士帮忙，以获取详尽的资料，但是他的骄傲他的自尊都让他没能那么做。到现在他还是没明白，飞雪为什么会认识王颖华并与之结为好友——那个女人，为了些蛋糕就能把她“卖”了。
现在，他到这儿来干什么，是的，当年不管是什么原因，是他选择了别离……而如今难道他还能挽回什么吗？或者，在他潜意识中，希望能造成一个“无意相逢”的局面，再看到她一眼吗？他停在这门口了，他望着这房子。整幢房子都是黑的，没有一个窗口有灯光，那里面的人应该已经睡下了。他沉思着，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然后，又看了一眼那房子，转身，迈步离开，去祭奠那逝去的却不愿被遗忘的过往。
刚跨出半步，眼角，瞥到那接近此地的熟悉身影。
“飞雪。”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习惯性的叫住那人。
白飞雪听到呼唤，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转身，对上了那熟悉的面容。
“飞雪……”开口的人有点迟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不进来坐坐吗？”没有责怪的口吻，没有愤恨的目光，飞雪怡然的神情更是令人难以琢磨。
“好……好啊！”明明是自己主动叫住她的，拒绝的话语怎么说的出口。
飞雪把提在右手的袋子换到左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轻巧的打开那扇门。盛鹏飞紧跟其后。
室内一团漆黑。
随手打开门口的开关，飞雪到厨房放下手中的杂物。转身时看到矗立在小客厅的盛鹏飞正四处打量。
“我去倒茶。”
“不用，我一会就走，不用麻烦！”盛鹏飞阻止了飞雪离去的脚步。
“茶总是要的。”
须臾，白飞雪拿着茶杯走到近处，摆开两个杯子，为盛鹏飞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白开水。
“平时这里没什么人来，所以连好些的茶叶也没准备，怠慢了。”
抱歉的语气，真诚的微笑，可就是这样的飞雪，令人感到惶恐。
“……我们之间何时这么生疏了！”盛鹏飞有点不自然。
白飞雪不解：“盛先生，我们之间的事早就已经是过眼云烟，现在早就不熟了。”虽然之前的那次见面，她的心口仍然感觉刺痛了，但很快也就平息了，不似当年。
“盛先生？不是很熟？！”这女人不是有毛病吧，两人之间整整相处有3年多，不是3天3个月而是3年啊。
“是啊，我们相处有3年，可离别已经有5年。”这种情况下还会熟吗，更何况因为年前的那场车祸，她对很多往事的记忆都已渐渐模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笔记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