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修为猛进重塑器格 剑法有成气象煌煌 ...
-
第四十四章
杨若怀襟怀洒落,不拘细节,骨子里却自有好胜之气,座下凋零枯鄙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收到一个中意的好徒弟,满腔的师心父爱爆棚,稀罕宝贝的不得了,唯恐自己单蹦个的亲传弟子落后于人,恨不得立即倾囊相授,恨不能把自个儿附体复制给徒弟。
识文断字、解经说法等文课方面,他自认力所不逮,不予插手,可每日武功传授那是相当的不遗余力。
月余时间,便把诸般心法口诀、拳掌刀剑招式、本派传承的、江湖涉猎的、自个儿独创的······清场处理似的,把家底一股脑儿展示了个遍:师父厉害吧,随便学,喜欢啥学啥,先挑易上手的来,先挑贵的学也行!
面对师父溺爱的教学方式,林天鸿仿佛掉进了武库宝山,感动,激动,眼花缭乱,犯了选择困难症,那就挨个儿试试,每项中先挑出几式妙招作先手,有玄门内功作根底,应该不会走上当初崔成那华而不实的轻浮路数。
在那套随时随地修行心法的辅助下,林天鸿的修为突飞猛进,形、神、意、气机、招式、气势,日新月异。
看着自己徒弟挥洒如意的大气象,杨若坏仿佛丰收在望的老农般拈须自乐:我就说很会教徒弟的嘛,当初还不放心把他交给我,咋样?现在不早把那黑小子甩出几条大街了!
然而,世事无常,杨若怀很快乐极生悲!
随着玄门真气的不断修生,林天鸿体内的气海莲池日渐充盈,与先时魏荆天强势灌输的那团真气发生了克撞,这关节说起来也真是玄乎怪异,那团真气先入为主,尚远未被吸纳融汇,眼巴巴待嫁烈女似的屈居于气海莲池,突然有同行来抢地盘了,势力还越来越大,还似乎姿色底蕴更胜一筹,这哪成?得把她赶出去!像互不顺眼的妻妾争风吃醋,我先来的,我是老大,我出身名门品行高······两相先是迹象气势排斥,然后若即若离的片面交锋,愈演愈烈,最后发展成你死我亡的激烈冲撞。
这种内在水火不容的气机冲撞,带给主人最直观感受就是乏力无奈,妻妾都不服从指挥,不老实睡觉,也不配合干活,还时不时地打滚撒泼,你说闹心不闹心?何止是闹心,还挠心,拧巴心,还抽筋。
初始,作为载体的林天鸿尚可凭毅力予以弹压克制,此消彼长,反反复复,愈来愈力不从心,气机突起突落,还在经脉内胡乱窜行,导致他一次次剑走偏锋,甚至出现过南辕北辙指东打西的乱象。
杨若怀看到这一异常,大为惊惑,叉腰,瞪眼:“哎!奇哉,怪哉!我说徒儿,不对啊,你怎么越练越不像样了?哎呦······”突然看到剑竟然向自己刺来,疾伸手指拨开,说道:“你怎么还往师父身上招呼?”
林天鸿急忙收手撤剑,却不料,妻妾合力撞门逼宫似的,两股力道纠缠一起突然冲上臂膀经脉,剑“噌”一下弹射出去,钉入了远处的一棵老松。
剑法施展到这种地步,林天鸿着实懊恼,心气变得焦躁,更为严重的是胸腔内突然灼热绞痛起来,抓挠着胸口摔倒在地,面颈赤红,额头暴起豆大的汗珠。
“哎?”满腹疑惑的杨若怀搭手捏住林天鸿的脉搏。
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便可见微识著一叶知秋,可感召化外气机,也可感知内在气象,这门道仿若于老郎中察言观色切穴把脉,貌似轻松随意拿捏,实则甚有玄奇微妙。
杨若怀微一探究,眉毛一挑,皱起了额头,不解说道:“奇哉,怪哉!你哪来的这股子真气?还他娘的挺霸道!”
立刻灌输真气涌入林天鸿经脉窍穴,硬生生把纠缠逼宫的气机强势碾压回气海莲池,就像官场老油子断案,不论对错,先各打五十大板,都先回家老实待着,过后再议,容老爷我先了解了解情况。
林天鸿身上的痛苦得以缓解,说起了魏荆天传授武功传输内力之事。
杨若怀听后火冒三丈,跳脚大骂魏荆天旁门左道误人子弟,说他喂给的真气品行不端质量差,简直就是臭鱼烂虾,占着气海莲池不作为,还搞得新吃进去的山珍海味没地儿呆。
茫然的林天鸿不禁惶恐:魏前辈喂给的真气质量有那么差?成了臭鱼烂虾了?
杨若怀斟酌片刻,又改口予以公正评价:其实也不是太差,只是与师父教你的相比是差了很多!哎,这么说吧,他喂给你吃进去的勉强算是山珍海味,可我教你的那些,那得……得被称为凤肝龙髓!
哦!林天鸿心中稍安,说道:“那可都是好东西,还好,还好!”
“好个屁呀!”杨若怀说道:“这就好比是吃补药,东西再好也得相辅相成两相宜才行,如果属性相冲相克,那可就有害无利了!”
“我现在这情况就是有害的了!”林天鸿后知后觉后怕:“这可怎么办?”
“散功,清空气海莲池!”杨若怀脱口而出,却又更慎重了脸色,又说道:“这非常冒险,搞不好会把气海莲池给毁掉的!我还得再探究一下看看!”把手按在林天鸿丹田,祭出气机感触。
有一番感应认知下来,忧色越来越重:“坏了,坏了,那真气根深蒂固还死皮赖脸了,若要强行拔除,极有可能梁倒屋塌连丹田也倒灶了,那还练屁的功夫?”
林天鸿骇然,说道:“那怎么办?师父,您得救我!”
“救,当然得救啊!你别着急,容我好好想想!”杨若怀起身仰头望天,思考解决办法,愣了半天,又背抄着手,疾行的蚂蚁似的转起了圈,转了一圈又一圈,点头又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哎!这样······不行,不行。哎!这样······也不好······唉!”
思来想去,始终觉得诸般手段都不妥,万一把宝贝徒弟给弄残了咋办?见日过午时了,小灶也没开火,命徒弟回大伙房凑合,并交代先不要练功,耐心等待师父佳音。
一连三天,杨若怀未曾露面,林天鸿心乱如麻,惶惶不可终日。
第四日一早,师父来召,原本半白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双目红肿如同赤兔,腮帮也下陷了不少,但精神头不错:“徒儿,有办法了,既然拔不出,理还乱,为师就帮你把它们阴阳调剂给糅合成一块!”
师徒二人匆匆赶到那片洞天福地,杨若怀神色凝重下来,盘膝坐到林天鸿身后,气象高深地抡臂挥手,指掌翻花般点封了他身上的十几处大穴,然后用奇怪的手法倾注内力,打通经脉,调理气机,抽丝剥茧,条分缕析。
杨若怀表情严肃,神色庄重,心中却愤慨激昂,口中喋喋不休:“哼!哼哼?你撒泼耍赖做刁蛮悍妇,老子的贞洁烈女也不是软弱可欺,占着茅坑不拉屎,占着金窝不下蛋,老子就把你改造到洗心革面弃恶从善,还怕你不乖乖的伏低做小为我所用?哼!笑话!哎?这么强硬!魏老鬼这得费了多大功夫?好大的手笔呀!行,老子就再让一步,谁他娘的叫你是魏荆天那老鬼下的崽呢,你们干脆互为君宰,互辅互助好了!唉······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嘛?老子以前只是自创拳脚招式,内功还是以我泰山派为根基的,好不容易收个徒弟,被你这么一搅,连根基都变了!这徒弟还能算是我亲徒弟吗?嗨!他奶奶的,就当老子又新创了一项武功吧!索性连内功也改了······”他猛然催发内力,把林天鸿丹田内的内力引出,分散到奇经八脉,然后又揉合混聚,使之水乳交融,再汇入丹田。
许久之后,杨若怀缓缓收功,已是大汗淋漓,像刚结束了高强度劳动似的很显疲惫,却欣慰说道:“徒儿,这可真是你的造化啊!以后再练功,既会有我泰山派堂堂巍峨之气象,也会隐现有他煌煌霸猛之气焰,会更加举重若轻,事半功倍。”
“哦!是吗!”作为既得利益者,林天鸿自是喜不自胜,可实在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道:“这也太神奇了,师父您是咋给弟子弄得?”
这近乎于逆天改命般的大手笔,其中大有艰深关窍门道,也就是博闻广识修为造极的杨若怀这种鬼才,穷思竭虑三日,能胆大包天地高屋建瓴想得出,做得到,换作谨慎些的另两个师兄或另辟蹊径修为不遑多让的碧霞真人,都未必办得到,也未必敢办。因为那过程,可谓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稍有差池,便会令林天鸿经脉俱毁丹田爆裂,侥幸不死,也必会瘫作废人。
否则,大功告成后,杨若怀怎会把此举称之为“大造化”?
做事做到了,可若要杨若怀解释得清晰明了,那也太为难他了。
杨若怀紧喘了几口气,粗重地喷了出来,说道:“这么说吧,两方补药本是水火不容的冤家对头,若无恰到好处的药引调剂,熬出来的会是毒药,若有了恰当的药引调和对冲,那就成了大补特补金汤妙药了,总而言之,很厉害!非常厉害!”
看着徒弟似懂非懂地点头,他又自言自语说道:“这魏荆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鬼?功力不差呀!要是让我遇上,非得好好跟他干一架!”
······
时光荏苒,匆匆过了四年。
昔日少年音容大变,眉宇间依稀存有少时模样,形神章姿绝非从前。
在每年一届的本门弟子演武比赛中,第一年,林天鸿因入门时日尚短,无缘于参赛。
第二年,对阵张若虚四弟子许克行,大战二百回合不分胜负,许克行自感惭愧,弃剑认输。
第三年,对阵掌教齐若冲大弟子封克勤,第一百六十招“反肘倒击”将其打倒,获胜。
第四年,对阵碧霞宫宫主金若谷大弟子官克敏,第九十八招“横扫天下”击落其剑,获胜。
······
冷月山庄寒星阁。
大殿内闪现着沈如月练剑的飘逸身姿,轻捷如蝶,迅疾如燕,在巨大的白色石柱石梁间飞来绕回,手中的宝剑光影如电,挥洒出一幕幕气浪。
独孤冷月高坐在光泽温润的白玉石榻,专注地检阅爱徒演练剑法,不时点头,现出欣慰笑容。
冷月晕进殿,脸上现出讶异,故作嗔怨说道:“师父,您可真疼师妹!才入门四年,您就把这轻功和剑法倾囊传授于她,月影师姐入门十几年,都还不曾得传。”
独孤冷月淡淡一笑,起身走下台阶,说道:“月影资质有限,性子也浮躁,不传她也罢!本门武功繁多,任她随便学几项也足以在江湖上立身安命。怎么?还怨师父偏心不成?不也是早早就传给你了嘛!”
冷月晕笑道:“师父不偏心,师父最公平了,师父也一样疼月晕,只是月晕太笨,虽然练了很久,但终不如如月如此气象煌煌。”
独孤冷月说道:“这是天赋悟性使然,师父也帮不了你。”
剑气息止,身影伫立,沈如月转身望着师父和师姐,拭目以待点评指正。
冷月晕看着此时飒爽婉约集聚一身的沈如月,禁不住心生慨叹“姿色天成,我难及矣!”,拿手帕递上,笑道:“如月,你太棒了,我都要嫉妒你了呢!”
独孤冷月说道:“尚有瑕疵,仍需努力;不过,时日尚短,已属不易。”
沈如月躬身点头,说道:“是,弟子一定努力。”脸色慢慢变得深沉,双目渐渐聚起冷冽,又说道:“师父,我该去报仇了。”
独孤冷月微微一怔,说道:“父母血仇,不可不报,是时候了!可是你那仇人躲到哪里去了呢?”
沈如月满面坚毅,说道:“无论他躲到哪里,我都要把他找出来!师父,请您允许我先去调查线索。”
独孤冷月默然片刻,说道:“你还是多跟月影她们历练历练,我会安排人去为你调查线索。好了,你先退下,我跟月晕有事要谈。”
沈如月走后,独孤冷月坐回石榻,问冷月晕:“林青尘表现如何?”
“很好!”冷月晕脸上突然现出些微羞涩,眼神闪现的光泽却带有自豪感,说道:“他已经做上了副堂主,师父您一定没想到吧!”
独孤冷月微有惊讶,说道:“的确出乎我预料,不过,你多提醒他,不要太招摇,白雪凝可不是胸大无脑的庸脂俗粉,也是很有些手段的。”
“嗯!”冷月晕说道:“我会叮嘱他务必谨言慎行,不过,他也的确才智非凡,凡事自有谋略章法,一定不会让白雪凝发觉蛛丝马迹,师父您不必为他担心!”
“我为他担心?”独孤冷月耐人寻味地笑了,说道:“那就让他去帮如月调查线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