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奇侠传》林帆

41、离家出走投奔无门 峰回路转悲欢无常

　　第四十一章

　　他们曾有过许多次夜不归宿的经历，有时是贪玩投奔邻村伙伴，更多次是因在外惹事怕回家挨揍，随便在码头闲船或干脆就在河堤上过夜，所以，林青尘一夜未归并未引起恐慌。

　　三天，五天，十天，半月······一个月过去，林青尘不见人影且音讯全无。

　　青尘爹娘傻眼了，挂念、担心、伤心、难过······都不足以形容，老两口简直快要疯了。

　　直到半年后收到一封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来信，家族探查寻找林青尘的行动才算告一段落。

　　尘儿一切安好，爹娘勿念！

　　字迹的确是林青尘的笔迹，没有落款，送信人也说不出所以然，他人到底在哪儿呢？在干什么呢？

　　三年后，林青尘才第一次回家探亲，那衣着装扮，那风范气场，尽管已是含蓄隐忍了许多，可被惊得眼球落地的乡亲们还是觉得那是妥妥的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暴发户派头。一时间，乡亲们争相贴近追捧，他家的门框都被磨的锃亮。

　　令人疑惑的是，自始至终没人弄清他在哪高就？所行何事？包括他亲生父母。

　　以致他在乡亲们心中成了谜一样的存在。

　　直到他的画像贴上城墙，大队捕快登门搜捕，被惊呆了下巴的乡亲们才知道他干了滔天大的祸事。于是，乡亲们不再登门，大门口凄凉的落满麻雀，路口地头见到他爹娘也躲躲闪闪指指点点。

　　林青尘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呢？贫苦出身的孩子能干出多大的祸事呢？

　　······

　　那晚，河边的人散去后，心中忐忑不安的林青尘背靠树郁闷了很久，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偏激的念头，然后爬起来拔足追向白莲教那船。

　　你泰山派不是很吊嘛！人家白莲教就敢跟你死磕！你们不是看不起我嘛！行，我投奔白莲教，早晚有一天混出名堂来给你们看！嗯，哼！到时候有你们好看！

　　事情哪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欲要成为人上人，必得先经苦中难！

　　那条船上的大姐大虽然长得貌美如花，脾气却臭的要命，还霸道的天理不容。见那可恶少年撒丫子追来，出师未捷的她仿佛终于找到了出气孔，飞身上岸，话不说一句，拔剑就要杀人。

　　林青尘吓得要死，赶紧跪地求饶，指天起誓与张若虚不共戴天，并恳切表示投靠效忠之心。

　　哦！不是追来找茬的！还和牛鼻子有仇！嗯！仇人的仇人应该可以是朋友！

　　冷月影火气有所消减，说话依然冷冰冰：“既然如此，我饶你不死，滚吧！”

　　林青尘讶异，说道：“既然如此，你不该让我上船嘛？”

　　冷月影冷冷一笑，说道：“我冷月宫从不收留男子，你拜错庙门了！”

　　“啥？冷月宫是干啥的？”林青尘诧异，问道：“你们不是白莲教吗？”

　　呀？这话说的！我冷月宫是不如白莲教名气大，可你这口气听起来别扭呀！还“干啥的”，你怎么不直说是不是卖月饼的呢！

　　冷月影沉声说道：“白莲教是白莲教，冷月宫是冷月宫，别再废话，赶快滚，再啰嗦，我割你舌头。”

　　林青尘懵圈了，咋啦？我说错啥了？这娘们儿翻脸比翻书还快呀！真是可惜了这张脸蛋儿！

　　对于林青尘来说，光说不练，只是言语威胁管个屁用！滚？我来干嘛了？不啰嗦，才怪！割我舌头？哼！把你能的！我舌头功夫施展起来能让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林青尘充分发挥特长，开动了伶牙俐齿：“女侠你息怒，怒伤肝！仙姑你别生气，气伤肾！姐姐你不要板着脸，你得笑，笑宜肺、宜心、更怡人，看看，你笑起来真好看······”

　　“屁话！这黑灯瞎火的，你看得见啥？”冷月影口气不善，却难以自已地笑了。笑过之后，又一本正色地说道：“行了，你还是省省吧，即便你嘴里吐出花来，我也不能让你上船，我冷月宫真的不收男徒！”

　　“你们冷月宫不收我们莲社堂收！”随着船的靠岸，又一女子纵身上了河堤，态度温和的不得了，说话也干脆的不要不要的：“我们莲社堂没那么多古怪规矩，你上船吧！”

　　林青尘心暖的一塌糊涂，差点又叫姐姐，夸人家真好看，张口却来了一句：“你们莲社堂又是干啥的？”

　　这话问得差点没让冷月影脱口而出：卖莲花糖的！

　　忍俊不禁之余，一股酸溜溜的醋意在冷月影心底泛化开来，吆嗨！你莲社堂没规矩，鱼虾鳖蟹什么都要也就罢了，这人我正撵着呢，你却抢着要！还敢出言不逊说我冷月宫规矩古怪！张素芸你这娘们儿存心找茬不成！

　　冷月影顿时恼羞成怒，针锋相对：“不行，我说不要就不要！”

　　张素芸也不是纯吃素的，也自有凌人的一面：“我莲社堂要收什么人关你屁事！你管得着吗？装什么大尾巴狼！”

　　冷月影更不是忌荤腥的主，二话不说，直接挥剑招呼。

　　张素芸口舌功夫够硬，拳脚功夫自认不如，只能淑女动口不动手，赶紧躲闪，飘身后退。

　　吆嗨！怎么还自相残杀起来了呢！

　　满船的人呼啦啦全上了岸。

　　宫里的，堂里的，各有交好姐妹，各自维护各自领头人。

　　从人数上看，宫里的不占优势，但从气势上看，堂里的明显底气不足！

　　一大帮女子剑拔弩张，还都那么的漂亮，英姿飒爽，仙气飘飘，让见多了乡村老娘们吵架的林青尘赏心悦目的辣眼！

　　窝里斗，冷月影还是有所避讳的，再说了，关键这事儿说不过去呀！即便莲社堂恶心人，可好歹都是圣教教徒，因一个不认识的混小子而大打出手，不值当呀！行吧，那咱不动手，咱说理！

　　冷月影理直气壮说道：“是你们求援我冷月宫的，我是行动负责人，这条船我做主，我说了算！”

　　“且！”张素芸讥讽一笑，说道：“是我们请你冷月宫帮忙不假，可谁推举你负责了？是你自己仗着武功高那么点，抢着出头的，再说了，你这忙帮的可不咋的呀！没奈何得了泰山派牛鼻子丁点儿，还被一个毛小子给弄得灰头土脸，你还好意思说你是负责人！这会儿倒好，对教中自家姐妹耍开威风了！再说了，教主可是一直在倡导广收信徒，不计门庭出身，你这是在跟教主唱反调！”

　　呀！臭男人们都还晓得‘骂人别揭短，打人不打鸟’呢，你这娘们儿竟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冷月影踩了钉子似的跳起了脚，吼道：“你甭跟我唱高调，为了这么个浑球，你还把教主给搬出来唬我，我呸！实话告诉你，老娘才懒得管你们莲社堂那些破事，今天我就是看你这破烂臭娘们儿不顺眼，就是非要挡你道，咋滴？信不信我现在一剑把这浑球给劈了？”

　　林青尘骇然大惊，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发火：“嗨！你这臭娘们也忒不讲理了······”眼见一句“臭娘们儿”惹得臭娘们瞪眼举剑要劈，他赶紧举手示弱后退，泫然欲泣地说：“女侠，仙姑，亲姐姐，我喊你姑奶奶行吧，你们那啥宫不要我，人家那······啥堂收留我，碍你啥事啦？再说了，你跟这位姐姐置气，干嘛动不动的要杀我呀？这也太没道理呀！”

　　冷月影被林青尘逗得散了功，刁钻古怪地说道：“谁跟你讲道理？女人生起气来用得着讲道理吗？”

　　“烂事”、“破烂臭娘们”这些敏感字眼威力实在太大，张素芸心虚气短，怒急头昏，不敢再切磋骂功，谁知道这娘们儿接下来会抖露出啥劲爆底料？

　　但是，张素芸气势不输，沉声冷冷说道：“冷月影，我不想跟你置气，我再问你一句，今天你是铁了心宁肯把人杀了，也不让我带走？”

　　“是！”冷月影说的斩钉截铁。

　　这下可泛起众怒，莲社堂其余女子纷纷发声鸣不平：“你冷月宫不要，干嘛不许我们莲社堂要？不讲道理也不能如此不讲道理呀！这太没道理了吧！”

　　冷月宫其他人也都满心不解，大师姐这是咋啦？我们生起气来不讲道理，可也没这么不讲道理过呀！何况还是同气连枝的姐妹？

　　见自家姐妹疑惑，冷月影心中也有了顾虑，这事儿要是被师父知道，少不得又被埋怨偏激、莽撞啥的，不行，不行······话头突变，更是霸气十足：“你们叽叽歪歪嚷什么？我改变主意了，这人我们冷月宫要了！”

　　林青尘忍不住腹诽，吆嗨，把老子当什么了？你此时说要，老子就得跟了你呀？也得看看老子乐不乐意不是！

　　莲社堂的姑娘们也真给力，立马替林青尘说出了心里话：“你说要就要？咋不问问我们同不同意？”或许觉得这个说法火星味太重，别把那跋扈娘们儿再给惹炸毛了，又改口说道：“至少也得问问他愿意跟你、我哪一边不是！”

　　于是乎，两拨姑娘们都瞩目林青尘，同样的心思，同样都是眉目传情表情暗示，却展现出截然不同的表达方式。

　　莲社堂的姑娘温情四溢谆谆善诱，人畜无害的一塌糊涂，仿佛在表达‘你若相从，我定不离弃，以身相许也可以商量！’。

　　冷月宫的姑娘们手按剑柄冷若冰霜，大有逆我者亡之意，以冷月影决绝冷酷的最为出类拔萃。

　　甭管你态度好坏，反正现在老子奇货可居了，林青尘昂首挺胸，不禁得意。

　　看眼下双方判若云泥的表达方式，林青尘自然是恨不得立刻对堂里的那伙投怀送抱，可不得不考虑自身安全。宫里的那娘们儿可是脾气比狗屎还臭，这下还又多了四五个，看起来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青尘还真不敢轻易下结论。

　　这时，又有两个小女子登岸姗姗来迟。

　　林青尘定睛一看，先是一惊，然后大乐：呀！这不就是天鸿常念叨的沈如月和灵儿嘛！急忙迎面跑去：“哎？你们还认得我吗？我们见过面的！”

　　沈如月和灵儿诧异，仔细打量，喜不自胜：“噢！想起来了，那次我们落水被救，你也在场。”

　　“嗯，嗯，是的，是的！”林青尘点头如捣蒜，说道：“有你们在，这事儿就好办了！她们和她们，你们是哪一伙的？属于堂里的还是宫里的？”

　　沈如月和灵儿走向冷月影那边，回身笑道：“我们是冷月宫弟子，这是我大师姐，这些都是我师姐！”又指了指张素芸那边：“这些也都是我们好姐妹！”

　　如此说来，林青尘也立马有了方向，脱口而出：“那我也跟你们做好姐妹！”我可是带把儿的，怎么能说姐妹呢！又换了个说法：“我去宫里，咱们一起好好做姐弟兄妹！”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跟天鸿可是好哥们儿的！”

　　······

　　同坐一条船，目光所及全都是美女，一贯自负舌头、脸皮双绝冠天下的林青尘可忙坏了！

　　宫里的姑娘们，以后就是一家人，拜师确定名分后得改口叫师姐，必须讨好、巴结，献献殷勤，多夸几句漂亮，笑不笑的都好看。

　　堂里的姑娘们也不能冷落不是，若不是人家先慧眼识才，哪来的冷月影幡然悔悟！多靠近些表示表示关心，嘘个寒，问个暖，偶尔抛个媚眼啥的，还是很有必要的，那句话怎么讲来？嗯，同气连枝互为表里嘛！

　　沈如月和灵儿是旧识，那得更是无微不至呀！她们可是好哥们儿天鸿的心上人，我若是关照、关心不到位，对不起兄弟呀！眼前美女多咋啦？我又不是那喜新厌旧的凉薄人！不对，不对，这个词不能这样用，兄弟的心上人，我咋能用“喜欢”这个词呢？

　　······

　　本以为，让整船女子一提及就满目畏惧的冷月宫掌门独孤冷月会是一个如魔如刹的凶恶老女人，但在那个神秘庄院的清冷大厅里第一眼见到独孤冷月时，林青尘惊得倒抽一口气。

　　不老，更不丑，比那整船的女子都漂亮，关键是那气质、气韵、气场，连林青尘那么强大的表达能力都赞之无词，无法形容。仅仅被她轻飘飘瞥了一眼，脸皮厚比城墙的林青尘就打了一个激灵，脸红了，心里热切的想叫娘。

　　冷月影汇报应援莲社堂、袭扰张若虚师徒始末后，对出师不利惶恐自责。

　　独孤冷月并不感到惊讶，也不现一丝气怒，语气波澜不惊：“张若虚不是简单人，就算我亲自出手也未必就能把他怎样，再说了，为莲社堂那几个丫头出头，本也就是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成不成的打什么紧！不过······”她目光瞥向林青尘。

　　林青尘又不由得激灵了一下，自感庄重的不得了。呵呵，该我上场了。

　　不料，冷月影给他当头浇了一盆狗血，气得他想跳脚骂娘：“是因跟莲社堂那帮臭丫头怄气才把他带来了，月影知错了，这就把他拖出去杀了！”

　　身处险地，孤立无援，更兼有威严如山的独孤冷月高高在上睥睨八方，再次面对“臭娘们儿”的“赐死”威胁，林青尘万万不敢卖弄唇舌，更不敢爆粗口骂人，连稍微强硬点的表情也不敢流露，泫然欲泣般说道：“是你抢媳妇似的把我强要过来的，怎么又要杀我？我走还不行吗？”满脸的怯惧委屈，心里话可是字字带火星：女人善变，信不得，婊子无情，太对了，臭娘们儿，貌美如仙心如蛇蝎说的就是你！

　　林青尘那个“抢媳妇”的比喻差点把周边几个女子逗笑：大师姐的霸气果真登峰造极，自家姐妹间你事事占上风也就罢了，还跟莲社堂那帮不知羞的丫头们抢开媳妇啦！

　　比喻好笑，也有捧高自己的意味，再加上林青尘那可怜相，冷月影也觉得歉意了，不自觉地就缓了口气，哀其不幸似的说道：“这儿可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不该来的人来到这儿，只有死了抬出去的，没有活着走出去的，我知道你死的怨，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点的！走吧，跟我来。”

　　明知道去送死，还跟你去？可能吗？鸡鸭猫狗还知道垂死挣扎呢！

　　林青尘心弦绷紧，扫眼四顾，希望找出个软柿子捏捏，好歹临死拉个垫背的，垫不成背也得垫垫脚踩她两下！

　　扫描了一圈，觉得都不容易得手，看着柔弱些的，都离得太远，近一些的吧，光看那鼓胀胀的胸脯，就能断定战力不俗。

　　灵机一动，忽然想出来好主意：脱裤子！

　　你们一捂眼，我撒腿就跑，即便跑不掉，也得恶心你们一下！娘哎？要是把我鸟给割了咋办？

　　嗨！命都没了还要鸟干嘛！对不住了兄弟，你还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呢，如果这次能大难不死，以后我绝不会亏待你！

　　其实也就眨眼的功夫，林青尘就已心思百转，变得悲壮的不得了，手伸到腰间，准备脱裤子放鸟，也做好了被割鸟的心理准备。

　　忽然又天降福音般令他看到了生机。

　　高高在上的独孤冷月悠悠叹了一息，说道：“我带他去碰碰运气吧。”

　　······

　　除了张若虚师徒给的不痛快，林青尘一贯自认运气不错，更何况现如今趟进了这浑水，没得选择呀！是福是祸也只能豁出去了。

　　拐弯抹角地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来到了一座大房子门外，一个女子恭敬地行礼喊师父，然后开门，等独孤冷月进去后又关好了门，然后就好奇地打量林青尘。

　　林青尘想都不用想就能读懂她那眼神，不就是，咱们这儿从不许男人来，你怎么会在这儿呀？顶多再多一句好听的：长得咋这么俊呀，玉树临风的！

　　福祸不知，生死难料，林青尘此刻可没什么好心情，否则早侃侃而谈，夸她个十句八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

　　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药味，里间的软榻上坐着的沧桑老人竟然是魏荆天。

　　其实，以独孤冷月在江湖上成名的时间推断，她此时的年龄绝对到了奶奶辈上，但岁月好像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容貌、肤色、体型傲娇的连二八少女也羡慕嫉妒。

　　如果非要探究时间带给她的积淀，那只有武功。她三十年前就名震江湖，那现在呢？谁知道呢！只能给人无限的想象。

　　当日孤身入崔府救魏荆天于绝境的就是独孤冷月本人，因为容貌身姿先声夺人，所以谁都未曾想到那就是独孤冷月本人。

　　以崔相鳌为代表的畅想派人士的揣测全是扯淡，魏荆天师徒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跟冷月宫完全没任何关系，独孤冷月出现只是单纯救人，没有任何震慑别人的用意。因为魏荆天是她的同门师兄。

　　师门分崩离析，师兄妹音讯断绝，距今已有几十年，那又如何？得知师兄有难，岂能袖手旁观！

　　长兄如父，师兄亦然，哪怕怨他、恨他、要他死，也要去救，哪怕救出后再杀，也要去救，自己人绝不能让外人欺负，自己人之间的事绝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救人后，看着奄奄一息的魏荆天，独孤冷月觉得师兄真的老了，当年那个无畏无惧叱咤江湖的伟岸男子汉现在变成了一个可怜的老头儿，而且孤单的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了。

　　而自己呢！容颜依旧，风华仍在，弟子如云，连徒孙都一大群了，门庭兴旺的不得了。

　　唉！血浓于水，打断胳膊连着筋，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师兄呀！

　　为了给师兄救治疗养，独孤冷月深厚的内力和珍贵的丹药、补品毫不吝惜地搬了出来。

　　魏荆天本身气血旺盛，内力深厚，恢复起来事半功倍。

　　······

　　走进里间，看着盘膝坐在软榻上的师兄，独孤冷月毫无先时的孤傲冷冽，温和说道：“师兄是在运功？你失血过多，身子还虚，要多休息。”

　　魏荆天依然微闭双目，笑了笑，嗓音有些沙哑，说道：“我身上的血多得是，流这一点不碍事，不过我不是在运功，而是在悟。”

　　独孤冷月像小姑娘般陶然一乐，说道：“一身血流了近半，还说不碍事，我看你就是嘴硬！你要听劝好好养伤，难到你不盼着早点去找他们报仇？”

　　魏荆天睁开眼，叹气说道：“算了，不去记恨，也便没有仇恨了。再说了这条命还是你帮我捡回来的，我以后得好好珍惜。”

　　独孤冷月微露惊讶，问道：“那你不怕他们找你报仇吗？”

　　魏荆天说道：“怕有什么用！报仇得凭真本事，谁有那个本事，就来找我报呗！唉！看来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还真说不定哪天被谁轻而易举地给杀了呢！”

　　以前威风霸气神佛不敬的师兄，此时竟然说起了丧气话，令独孤冷月心中忍不住为之凄凉，说道：“所以你得尽快找传人、收徒弟，关键时候能帮你、维护你！月影在林家村带来一个姓林的小子，我看资质还可以，你就把他收下做徒弟吧。”

　　“噢！”魏荆天脸上猛然现出死灰复燃般的闪亮，说道：“林家村姓林的小子？资质还不错？快叫他进来我看看。”

　　······

　　门外的林青尘揪着心仿佛等了一千年似的，终于听到了召唤，被领了进去。

　　说心里话，当他第一眼看到浑身绑着绷带气色严重欠佳的老头时，心里是非常嫌弃的：你们是让我拜师父还是给我认干爹呀？这老家伙咋样？武功厉不厉害？咋看着半死不活的呢，可别武艺没学着，反倒给他养老送终？娘哎？要是再来个丁忧，耽误个三两年的可咋办？嗨，保命要紧，走一步算一步，先过了这一关再说······林青尘靠近噗通跪倒，五体投地：“前辈在上，晚辈林青尘给您磕头了，请您收我为徒吧！”

　　魏荆天脸上现出失望之色，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带他下去吧！”

　　下去，什么意思？你收还是不收呀？咋一个个说话都含含糊糊云遮雾绕的呢？还不如人家冷月影那娘们儿，想骂人就骂人，想杀人就拔剑，干脆呀！

　　林青尘抬头，满面疑惑地盯着老头的脸看，察言观色，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试探着问道：“前辈您是答应了？”

　　魏荆天摇了摇头，没说话。

　　明白了，不答应。

　　林青尘欲哭无泪，简直要气疯了，热血冲头，什么也顾不得了，跳起来吼道：“连你也嫌弃我？你都这个熊样了，还嫌弃我？你们为什么都看不上我？你告诉我，为什么？”

　　冷月影冲上来，一个耳光把他给扇趴下，然后被拎了出去。

　　独孤冷月问道：“怎么？师兄你真看不上眼？我感觉他还不错啊！”

　　魏荆天苦笑，说道：“他刚才都说了，我都这个熊样了，还能做人的师父吗？再说，我已经有传人了。”

　　“你有传人了？”独孤冷月微一思忖，问道：“那天在崔家维护你的那个小子是你的传人？”

　　魏荆天点点头，说道：“他还不赖吧！”

　　二弟子冷月晕进来，打断了他们师兄妹的谈话：“师父，我拦住了师姐，没杀他！”

　　独孤冷月头也没回，问道：“为何？”

　　冷月晕说道：“弟子觉得留着他还有点用处。”

　　对这个聪明干练的二弟子，独孤冷月一直都是欣赏有加，缓和了语气，说道：“说来听听。”

　　冷月晕说道：“我看他倒也机灵，安插到莲社堂，好好培养，应该可以成为一颗不错的棋子。”

　　独孤冷月说道：“已经下了那么多钉子，还有必要再把他砸进去吗？”

　　冷月晕说道：“弟子敢保证，他不会是普通的钉子！再说了，既然已经砸了那么多了，也不必在乎多砸他一个。”

　　独孤冷月依旧不以为然，说道：“那你去安排吧！怎么培养，你自己看着办。”

　　于是，心情潮起潮落跌宕起伏的林青尘保住了性命，终归还是成了莲社堂的教众。

　　救命恩人冷月晕像大姐姐一样耐心指点，让他很快了解了白莲教的基本情况：

　　白莲教教众数万，招募教众不拘一格，汇集了三教九流百业千行里的形形色色的人士，甚至有很多朝廷官员和官兵也是白莲教信徒。下设“莲社”、“冷月”、“烈火”三个香堂。

　　莲社堂堂主白雪凝被尊为“莲社真人”，其下人员比较杂乱，又分内堂和外堂，内堂主职护教、处理总坛内部事务，外堂主职招募教众、筹集钱粮款项之类的杂物。

　　烈火堂堂主雷鸣被尊为“霹雳金刚”，统率的多是江南霹雳堂雷家子弟，主要负责锻造兵器、暗器、火器。

　　介绍到冷月堂时，冷月晕的表情和声音明显引以为傲。

　　冷月堂是为冷月宫专设的，由冷月宫清一色的女子组成，冷月宫宫主独孤冷月在白莲教内被尊为“冷月尊者”，自主行事，教主都礼让三分，任何事从不强求。

　　说到冷月堂的具体职责时，她神秘兮兮地笑着说主要负责为白莲教“拔钉子”，解决大难题。看到林青尘很疑惑，她又严肃地说：“就是铲除异己，诛杀叛徒。”

　　她还交代林青尘，以他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被安排在莲社堂外堂干点琐碎的杂事，要耐心点、机灵点，尽快往上爬，争取早日进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