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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衣冠楚楚痞气十足 处心积虑恶念落空 ...

  •   第三十七章

      林天鸿来到宝相寺时,敬若方丈正在亲授早课,他便问明弟弟天远所在,兴冲冲赶去相见。

      佛缘池边,林天远挥舞着竹竿,正与那头凶名在外的巨鹤打的不可开交,一人一鹤进退有据,攻守兼备,甚是契合武学精义。

      见此情形,林天鸿既惊奇又惊喜,便耐下心来默默欣赏,颇觉有惊才绝艳之处,不禁啧啧赞叹。

      辗转腾挪间,林天远猛然发现了横坐曲水亭围栏上的林天鸿,一愣怔间,疏于格挡躲避,被巨鹤一翅膀拍飞出去,吼喊出声的不是痛苦疼痛,而是激喜交加、亲切无比的“哥!”

      本能使然,林天鸿几乎间不容发地纵身而起,迅速飞掠过去搀扶住了弟弟。

      林天远喜极欲泣,扔掉竹竿,扑到哥哥怀里:“哥,你可回来了!”

      兄弟二人正自聊的热切,罗汉堂一众武僧匆匆奔来,手执戒棍,从曲水亭鱼贯而出,奔向黄金塔。

      那些武僧多数熟识林天鸿,性子舒淡的几位还与林天鸿相谈甚欢,以往见面总会先走上来招呼,空闲的时候还会侃侃长聊,但今天他们竟然对他视若无睹。

      林天鸿疑惑问道:“出啥事了?那些师傅们咋火急火燎的。”

      林天远叹气说道:“肯定是又有人来寺里闹事呗!”

      “来闹事!为什么来闹事?”林天鸿更加疑惑。

      “为了佛宝啊!”林天远不无怨愤说道:“已经来过很多人了,咋咋呼呼说是观瞻佛宝,其实都没安什么好心!”

      “佛宝!赤舍利?”林天鸿惊道:“就是师祖公用来为爹疗伤的那颗?”

      “哦!哥你也知道赤舍利?”林天远点点头又说道:“嗯!你肯定也听说了!江湖上早就传开了,传的神乎其神的,所以很多人就起了坏心思。”

      林天鸿话语中带了火气:“赤舍利是宝相寺供奉的佛门圣物,江湖人也敢眼红?”

      林天远耸了耸单薄的肩膀,无可奈何地说道:“可不是嘛!而且已经有人不要脸皮来做过贼了,有好几拨呢,晚上翻墙入寺,想要硬闯塔门,都被护塔的大师捉住又扔出墙外。一开始还是三五成群几个人来,后来人就多了。现在罗汉堂的师兄都去了,估计今天来闹事的人更多。不过,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反正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就不要管了。来,哥,见识见识我这鹤兄的本领,它可厉害了,能驮着我飞,还会武功,我根本不是它的对手,你来试试!”

      林天鸿说道:“不行,我得先到那边看看。”

      ······

      大雄宝殿后门台阶上,以敬若方丈和几个敬字辈老僧居中,左右聚集了达摩院和般若院的众多僧人,台阶下是雁翅般排开的两列罗汉堂棍僧。

      对面小广场上云集着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从他们的衣装服饰和团体之间微有间隙的阵营,可以看出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教门派系。

      中间人数最多的一群人很是惹眼,他们不修边幅,衣装粗糙鄙陋,有戴斗笠的,有背口袋的,有背药篓的,有拿着药锄、药铲、榔头的······他们的神情举止也是散漫无拘,抓耳挠腮者有之,抠鼻孔乱吐痰者有之,甚至有的还不时挠挠裆或抠抠脚······与他们相比,格外显眼的是被他们土鸡朝凤般拥护着的白衣中年男子,此人面孔清癯,衣冠楚楚,体态俊朗,举止优雅,妥妥的鹤立鸡群之态。

      林天鸿觉得那白衣男子有些眼熟,仔细辨认,想起他就是那晚在竹竿巷被白莲教女子追杀的灰衣男子,也就明白了以他为首的那群人是神农帮帮众。

      那群人的装备的确适合采挖草药,可谓名副其实,本色归真,但白衣男子看上去格格不入,他像个儒士书生,还不合时宜地招摇着一把大折扇,但神采飞扬的脸上和眼神里还保有算计白莲教女子和嫁祸他人时的狡猾色彩。

      林天鸿后来知道他叫左冠楚,是神农帮济世堂堂主,主要负责收集整理药方医书,深挖药性药理,提炼炮制各类药品,直接管辖济世堂各地医馆药店,掌控着神农帮主要收入来源,等于是神农帮的财神爷,积威深重,追随拥护者如云。

      神农帮的另一个运作系统是仙草堂,主要负责在外打猎采药和买办运送,长年累月地奔波在外,风吹日晒,劳心劳力,薪水却不丰厚,与济世堂帮众的精神风貌大相径庭,很多帮众都混成了抠脚大汉模样。

      神农帮聚众而来,早有预谋,谋划者就是左冠楚。

      不知是存了保存实力的私心还是另有原因,他未曾动用济世堂一人,来做马前卒的全是仙草堂那些吃苦受累的粗鲁汉。事先作动员时夸赞他们能征善战擅长于开疆拓土,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还自嘲自己济世堂弟兄偏于阴柔,吆喝着买药还行,打架就差远了。

      甭管顺杆爬还是顺水人情,活动在周边的仙草堂帮众能来的全来了,堂主傅雷更是亲自捧场压阵,可谓给足了左财神面子。

      傅雷高大魁梧,相貌堂堂,身穿利索短打衣衫,拄着两把精钢大铲站在弟兄们前面,蹙着眉头看左冠楚与敬若方丈争论,似乎颇觉无趣。

      左冠楚说话绵里藏针软中带刺,温和的口气里散发着戾气和痞气,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说道:“方丈大师,江湖上都说赤舍利是旷世珍宝,有医治百病、起死回生之效,你也知道,我们神农帮就是专门跟医药打交道的,得知宝刹有如此神奇效用的宝物怎么能不迷醉神往?!若是连看一眼都不能,岂不是一生之憾!劳烦您发发慈悲把赤舍利请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界吧。”

      敬若方丈只能再做解释:“左堂主,赤舍利是不常见,可哪有外界说的那般神奇!你见多识广,怎么轻易就相信了江湖上的那些流言呢?”

      左冠楚附庸风雅地扇着扇子,笑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很多时候,江湖上的流言还是很耐人寻味的嘛!”

      傅雷说道:“是呀!流言是真是假得验证一下嘛,也省得让人瞎寻思,呵呵······方丈大师您也知道,我们神农帮干的就是采草炼药的行当,听到有能医百病,有起死回生之效的宝贝,就像好赌的人坐了庄、像痴棋的人遇到局、像贪杯的人闻到酒,如不亲眼看看,就心痒的难受。您放心,我保证,今天大伙儿只是想看看赤舍利庐山真面目,看完就走,绝不打扰宝刹的清静。”

      敬若方丈淡淡一笑,说道:“傅堂主,你这比喻有失恰当,赤舍利隐蓄佛法,对于佛门中人来说是信念所寄,弥足珍贵,但对于诸位而言,不可同论,不能以宝物视之,实在没必要请出来现世,望诸位海涵。若诸位不嫌敝寺茶清水淡,请入内用茶。”

      傅雷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说道:“入内喝茶还是免了吧!既然方丈大师不肯拿出宝贝来让大家开眼界,我们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对于我们来说,喝茶远不如挖参采药实惠,左兄,您要是喝茶您就留下,兄弟我就带弟兄们先走了。”

      左冠楚大义凛然说道:“傅兄,咱们同来,也该同往!你要是不喝方丈大师的茶,我自然也不会喝。只可惜没能一睹赤舍利真容,真是遗憾!”他对着敬若方丈的方向大咧咧地拱了拱手,说道:“方丈大师,打扰了,告辞,告辞。”紧走了两步,与傅雷并肩,又说道:“中都文脉深厚,武学也不遑多让,宝相寺武学更是博大精深,傅兄你是武学大师,可曾领教过宝相寺的武功?”

      傅雷停下脚步,说道:“不曾领教。”

      左冠楚摇头说道:“遗憾,遗憾!”

      傅雷微微一愣,说道:“是啊!大老远来宝相寺,宝贝没看到,遗憾,连武功也不见识见识,岂不是更遗憾!哪还在江湖上混个毛啊!”又转过身,大声说道:“方丈大师,我傅雷在您面前不敢放肆,但我们毕竟是江湖中人,我好歹也是仙草堂一堂之主,带着兄弟们大老远来了,没看到宝贝也就算了,要是连宝相寺几招武功也见识不到,还真不好跟弟兄们交代!所以我斗胆想请方丈大师出手指点两招,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敬若方丈说道:“老衲虽对武学也有涉猎,但旨在强健体魄参研佛法,已多年未曾与人交手,所以傅堂主的要求,本寺不能答应,还请见谅。”

      傅雷又加重了遗憾,说道:“这······这也不答应······”

      左冠楚立刻接话说道:“武林中人切磋武功最正常不过,傅堂主放下堂主身份诚心恳请您赐教指点,您不答应,分明是看不起傅堂主,看不起仙草堂,看不起我们神农帮啊!”

      傅雷一愣,颇觉尴尬,蹙眉说道:“没这么严重吧!方丈大师未必就是那个意思!”毕竟刚才话说出口了,又被左冠楚的话引入夹道,骑虎难下,只能再争取一下:“既然方丈大师不愿亲自出手,就请派个人来过两招吧!”

      他大咧咧地晃着明晃晃的药铲往前走,气势惊人,很自然地引起了两列棍僧的戒备。

      棍僧们喝道:“退下!”纵跳起交错换位,摆开棍阵。

      棍僧的举动也引起了神农帮仙草堂人物的紧张戒备,都往前冲出几步,亮开了家伙。那些药铲、药锄、钉耙、榔头、钩子、挠子,既是他们劳作的工具,也是他们防身御敌的武器,耍起来非常顺手。

      其他各色江湖人物本就各怀心机,意欲趁火打劫乱中取利者不在少数,羡慕嫉妒的也大有人在,还有很多自觉斤两不够只想单纯看热闹,眼见得双方一触即发,都来了精神,甚至有人开始起哄。

      好家伙!敢情咱们还众望所归了!那可得拿出点胆识气势!

      仙草堂那百多位直肠直肚直戳戳的汉子自感受到了鼓舞,神情变得亢奋,吼叫着与起哄者呼应,更有甚者直接挥舞着家伙冲上去大打出手。

      见此情景,傅雷大惊,吼喊着“住手,住手!”阻拦自己的兄弟,也格挡棍僧的戒棍,局面几乎失控,有形成大规模械斗的趋势,台阶上的一些大和尚也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左冠楚似乎惶恐不安,赶紧上前解释:“大师们千万不要动怒,误会,误会,傅堂主真的只是想讨教武艺,真的没别的意思。”他上了两级台阶,转身对着场上的帮众高喊:“兄弟们冷静,冷静,服从命令听指挥,不要冲动。”然后又上了两级台阶,更接近敬若方丈,嘴上说道:“方丈大师,误会,这真的是误会,您可千万别动怒!”

      这时,那些棍僧竟变得软手软脚,招架无力,接二连三被打倒在地。

      林天鸿与“五毒鬼手”魏荆天相处许久,增长了武功也增长了见识,见此情景,恍然觉悟,口中喊道:“有毒!师祖公小心!”与此同时,施展开“魅形鬼影步”在人群里穿插而过,冲向左冠楚。

      那些大和尚们听说“有毒”,心中顿时恼火,不再隐忍,不再含蓄,一涌而下,各显其能,然而,中毒后的他们武功大打折扣,并没对左冠楚造成太大的阻碍,而此时,左冠楚则大喊着:“兄弟们,打!”一边招架着敬义等大和尚们绵软无力的进攻,一边把折扇迅疾戳向敬若方丈。

      却不料,斜刺里闪电般捅过来一根笛子,击中了他奋力一击的扇骨。

      扇子戳了个空,左冠楚收势不住,不可控制地一头顶向敬若方丈,顿时惊骇的肝胆欲裂毛孔直竖,想退,晚了,脑瓜子像球似的已被一股力道给吸附住,浑身气力全无,只能任人摆布,眼睛一闭,悲哀地想,完了,还不得被开瓢了,死定了!

      不曾想,脑袋没被开瓢,人却飞了起来,像毛似的,轻飘飘的,然后,四仰八叉摔倒在地。

      左冠楚对医理可不是一般的精通,迅速自查全身,感觉除了内力受阻并无大碍,心神方定,暗呼有惊无险,侥幸侥幸。

      刚想起身,腰肋间却被踹了一脚,力道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被踹的滚了两滚,滑行出局,撞到了傅雷脚上,堪堪稳住,吐了一口血。侧躺斜睨,见踹自己的是同样侧躺在地上的大和尚敬仁,他可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擅长大力金刚腿,自己没被踹断肋骨踹破肾,也当真是幸运!

      方才,大和尚们准备放手大战时,敬仁、敬智同时跃起扑向了台阶下的傅雷,虽然真气运行受阻,但气势凌人,而傅雷知道“敬”字辈和尚乃是如今宝相寺辈份最高的僧人,武功高低强弱不好估计,看到他们同时对自己出手,绝对不敢小觑,想后退避其锋芒,却被后面堆上来的人挡住了退路,没法避退,就咬牙挥起两只药铲向敬仁拳头和敬智的脚腕拍了下去。他只想化解自己的危急,没指望能击中对方,不料,却实打实的听到“啪啪”两声响,他的药铲脱手掉地,而敬仁、敬智则一个趴,一个躺,倒在了地上,一个抱着拳头,一个捂着脚腕,似乎都已骨折。

      宝相寺两位师祖级别的大和尚竟然一招溃败,真是遗恨终生,瞥见左冠楚就在近旁,敬仁就一伸脚踹了出去,只恨中毒在先,力不从心,没能踹死他。

      一招拍倒两个老和尚,傅雷被这战果惊呆了,我操,是老和尚不中用还是我境界突然飞升了,这要是传扬出去,简直可以光宗耀祖了,微一寻思,随即明白这是左冠楚的“酥骨软筋散”之功,而不是他铁铲功夫得有神助。

      想明白此节,傅雷顿时心虚气短,不屑于左冠楚的不光明手段,愤怒油然而生,对着的弟兄们大吼一声:“都他娘的给我住手!”

      仙草堂帮众仪容气态不佳,可纪律意识不弱,见堂主金刚怒目真生了气,立刻停手后退。这下,水落石出,几个浑水摸鱼的帮外人士脱颖而出,撤退不及,被和尚们打趴在地。

      左冠楚抱着傅雷的大腿起身,擦了擦唇角的血,咳嗽了一下,却满脸喜色,说道:“傅兄,好机会到了,敬若老和尚中了我的‘酥骨软筋散’,耍不了威风了,你快去把他擒住,逼他交出赤舍利。”

      闻得此言,林天鸿心中惊恐万状,大喝一声“你们敢?”挡在了敬若方丈身前,用笛子指着左冠楚:“你真卑鄙!”

      林天远上前与哥哥并肩而立,同仇敌忾,稚嫩的口气奶凶奶凶的:“卑鄙,真卑鄙!”

      敬若方丈依然镇定如初,说道:“左堂主,以你的身份,用这种手段的确不对。”

      左冠楚却心安理得,说道:“有什么不对?我就是跟药材打交道的,用药伤敌,取胜兵不血刃,这是高明,这才是真正的慈悲!”

      “你虽然用毒伤了大家,但你并没取胜,你离取胜还差得远呢!不信,你就试试。”饶是敬若方丈如此深厚修为涵养,也不禁现出讥讽之色。

      左冠楚恬不知耻,说道:“出家人真打起诳语来倒也很会装蒜!试试就试试,也就是一掌的事,中了‘酥骨软筋散’没人能挺得住!”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半真半假地咳嗽了两下,又退回去,对傅雷说道:“傅兄,我伤势太重,得把他交给你了。”

      傅雷转眼盯了他片刻,伸出手,说道:“拿来。”

      左冠楚疑惑,问道:“什么?”

      傅雷说道:“解药。”

      左冠楚一愣,说道:“我是说老和尚,不是要给你解药。”

      傅雷一阵气竭,大喝道:“解药,我说的是解药,你拿不拿?”

      左冠楚这才明白,这个往日对自己恭敬有加的愣汉子这回是真的要翻脸了,但他还是不甘心自己的计划功败垂成,对着仙草堂的人鼓动说道:“你们上,拿到赤舍利,就是我们神农帮的功臣。”

      左堂主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神农帮的功臣可远比仙草堂的顺民大有分量吧!?

      有人眼神飘忽,蠢蠢欲动。

      傅雷伸手一指,大声吼道:“我看谁他娘的敢动?”

      那些人又赶紧缩头下去。

      傅雷再次把粗大、粗糙的手伸到左冠楚面前,说道:“解药,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帮你拿?”

      看到又有达摩院和般若院僧人赶来支援,左冠楚心知大势已去,恨恨苦笑,说道:“好!傅兄,傅大堂主,有你的!”利索地掏出一个瓷瓶,拍到傅雷手里,恨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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