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浩然堂内述原由 激感交流欲现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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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看着满屋里长辈们哀叹唏嘘又愤恨不已，崔大少爷满头雾水不明就里，却也更感好奇，忍不住追问前因原由。
挨不住晚辈的反复问询，几位长辈根据所知追述起相关事件，崔成一惊一乍地且听且断，隐约把整个事件串联。
还得先从尹一鸣说起。
据说尹一鸣轻功了得鬼计多端，不但偷金、偷银、偷珠、偷玉，还偷人，而且专挑豪门巨富达官显贵名望人物下手；短短数年，或明抢，或暗盗，他敛财甚巨，还败坏了很多女子名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尹一鸣被视为禽兽不如的魔鬼，令人恨之入骨又畏之如虎，恶名震动朝野，朝廷海捕文书一发，各州府衙门争相排查缉拿。许多豪门富户和特殊背景人家未雨绸缪，耗费巨大财力、物力、人力，日夜警戒防范，并多次融资联合悬赏聘请江湖杀手对其搜寻捕杀。
任侠好义的张若虚也暗中对尹一鸣展开过调查，曾于一月圆之夜发现了他的形迹，交手不到十回合，尹一鸣便知难败退，依仗着没人奈何的轻功，狡猾地遁入繁华喧闹的花街柳巷，甩掉了追踪。
中都神捕陆同章私下里早已关注此案，接到官文，立刻调兵遣将展开行动，经过一连串的机谋运作后，终于把尹一鸣围困在一家青楼，一番激烈恶战，伤亡十几个官差，终于用渔网罩住了撒腿欲飞的尹一鸣。
陆同章曾听闻尹一鸣腿上生有羽毛，抓住他后第一件事就是挥枪豁开了他的裤子，定睛一看，方知传闻有误。尹一鸣腿上非但没有羽毛，连汗毛也稀稀拉拉，而且皮肤白皙，肌肉线条相当秀气，就是这样一双腿，偏偏能跑出天马流星的速度，真是难以置信。
得知自己麾下抓捕了恶名满天下的独行大盗，而且还是生擒活捉，正在被老婆伺候着喝茶的县令大人立刻来了精神，挥手撇开茶碗，拍案雄立而起，挥着拳头，接连道了三声“好”，然后更衣着帽，急于前去验证犯人真身。
逮到的可是传说神通广大的无法无天的厉害人物，这可是连许多州郡衙门都办不了的案子呀！怎么就赶巧被我的人给办了呢？真他娘的走了狗屎运了！呵呵，陆同章呀陆同章，你可真是本官的福将呀！
见到满身血污的阶下囚尹一鸣，县令大人大失所望，此人既没有三头六臂，长得也不凶神恶煞，唯一助长其威势的地方是伤口和鲜血营造，那都是自己属下们的刀枪杰作。县令大人无趣地摆摆手，命令把犯人押入大牢，严加看守，临走时，突然想起一事，又转身追上去，掀开了尹一鸣的裤子，再次感到扫兴，喃喃说道：“不是飞毛腿吗？这也没毛啊，怎么就跑那么快呢？”
当时尹一鸣大笑三声，喝道：“什么毛不毛的？蠢货，老子天赋异禀筋骨奇特，跑得快，凭的是真功夫。”喉咙里发出一阵滚响，张口喷出一口血痰，砸在了县令大人光亮的脑门上。
此状一出，周围一圈文武尽皆动容，发起一连串怒吼：“大胆！”能武者正气凛然，举刀欲诛，善文者嫉恶如仇，拽词破口言伐；最为激动的是师爷，他对污痰砸县令大人脑门感同身受，气得舌结语塞浑身哆嗦，脸都青了，竟然弯腰抹下鞋子，要用鞋底抽尹一鸣嘴巴子，其状威武，也甚为滑稽。
还是县令大人沉得住气，反应也够迅速，疾伸手抓住了跳脚欲抽的师爷胳膊，用师爷的袖子揩掉了脑门上的痰，竟然还笑了，笑的无声，但特富内涵，周围文武众人不禁诧异，心中赞叹“还是大人修养高，有君子之范！”只见县令大人突然收拢笑容，语调清奇地说道：“他不是筋骨奇特跑得快吗？要是挑断了筋骨，他还能跑的起来吗？”
于是，尹一鸣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县令大人回到衙署，一番权衡，决定要把破获此案的利益最大化，具体该如何运作，感觉颇费脑力，被卡住了，他反复斟酌，以致夜不成寐，辗转反侧到半夜，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有了计较，忙不迭地爬起床来，秉烛伏案，自以为是地先写了鸿篇文书，字面意思耐人寻味，对事件作阐述汇报的字里行间附注有诸多对上级的歌功颂德，还诠释了自己强烈的赤诚忠心和凌云壮志，也羚羊挂角般偶露了诉苦之意，总之，言辞慷慨激昂，话锋跌宕起伏，他自己都觉得文采飞扬，堪称雄奇之文。不等天亮，县令大人便命邮差快马出发，呈递上级衙门。然后，在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的时候，他构思完成了写给相邻的几个同级衙门书信，用词虽然委婉含蓄，但矫揉造作的炫耀意味溢于字里行间。县令大老爷请功和炫耀的同时，还张贴告示告知于民，堂而皇之地说是平抚民愤安抚民心。
经过县令大人的多方运作，中都县衙声名远播，受到多方来贺，一时之间县衙前街如若闹市，公堂内挂满了锦旗牌匾，赞誉之词铿锵有力气吞山河。看着这些赞词，县令大人喜难自禁，但刻意保持庄重深沉的形象，憋得是相当难受。
然而，上级衙门反应并不热烈，没有派人专程来验证凶犯，观摩战果，也没有派人来学习破案经验，只是由邮差捎回了寥寥数语的嘉奖信和一条批复：“此贼罪大恶极，为勉日长生乱，尔可择日问斩。”
未达到预期效果，县令大老爷的情绪稍有低落，遵从上峰指令，准备结案。他郑重地翻阅了老黄历，择吉日良时量刑宣判，最终选定六月十六日行刑，程序是先游街示众后示众斩首，以呼应百姓好奇之心，再次扩大影响。
经过近两个月大张旗鼓的宣扬，远在千里之外的魏荆天得到了消息，无比愤慨，捶手顿足咒骂道：“他娘的，昨晚的噩梦竟然是真的！”咆哮大怒之余，立即带上那两个新婚燕尔的弟子动身起程，马不停蹄地赶往中都大地。
张若虚从中都县衙的做派上分析，预料魏荆天极有可能会前去搅局。抛开他与陆同章的私交和对其作风魅力的钦佩不说，就单因尹一鸣所作所为，他也不希望县衙那边出了岔子，而被魏荆天携虎归山。于是，他预先在最便捷的晋鲁官道上巡弋，希望能为陆同章伸张正义助力一把。
不出张若虚所料，果然与魏荆天狭路相逢，就紧紧地盯上了他。正面交手两次，没占到什么便宜，若不是魏荆天急着赶路没有耐心跟他纠缠，他都极有可能吃大亏。
硬对硬拦截行不通，张若虚就进退有度地对魏荆天师徒游击周旋，拖延耽搁他们的赶路时间。在这种特殊情况之下，张若虚也动用了侠义之士本不屑为之的不光明的手段，在魏荆天师徒的饭菜里下蒙汗药。然而，那对于术有专攻的“五毒鬼手”魏荆天来说，实在拙劣伎俩，即便对于他那对新婚燕尔的徒弟，称之为班门弄斧也不为过。饭菜一上桌，神慵意懒的徒弟夫妻便惊觉到异常，旋即振作，双双发怒。他们夫妻倒也真是心有灵犀，未有丝毫示意，齐齐拍桌而起，一个怒吼：“混蛋，竟想害我师妹！”一个叫嚣：“大胆，竟要害我师兄！”齐齐看了一眼魏荆天，又改口齐喝：“竟敢暗算我师父！”一左一右抢身而出，一个掀桌子砸板凳，一个暴打店主。
魏荆天看事当然不会像那对缠绵到脑袋发昏的徒弟那样肤浅，断定是张若虚做的手脚，与店家无关，摇头默叹一声，喝止了他们的愚蠢举动，然后命他们在街上买了几个新出笼的馒头，一边赶路一边吃。
对精通毒术的人下药行不通，张若虚又决定对他们的马下手。抓住了魏荆天师徒驻步休息，马匹自行饮水时短暂的机会，他把掺了足足有一斤泻药的豆饼、麸皮混合的饲料扔进了马群，马争相抢食。
这荒郊野外的，当那已为人妻的女徒发现坐骑抢□□饲料时，妖里妖气的脸上涌现短暂茫然，然后才惊觉蹊跷，但为时已晚。
尽管魏荆天以奇特手法分别对三匹马进行了按摩催吐，尽管三匹马都呕吐出一团团的烂乎乎的草和一摊摊黏糊糊的沫，依旧没能摆脱腹泻拉稀的厄运。
马拉稀拉的腿软体乏根本走不成路，成了累赘，徒弟夫妻对着远处的密林破口大骂牛鼻子，断然弃马步行。
一时之间，他们步行的速度甚至迅若奔马，时间一久，徒弟夫妇房事过频的有害征兆就显现出来，他们如出一辙地腰膝酸软、腿脚无力、脚步虚浮、气喘如牛、虚汗如注，远远跟不上师父沉稳有力的步伐。
魏荆天心中大骂徒弟没出息不争气，本计划自己先前头走，让他们随后接应。但魏荆天一走远，张若虚就对他那两个已被过多的房事伤了元气的徒弟出手，迫使魏荆天再急匆匆地回来救援。魏荆天也曾用“魅形鬼影步”对张若虚进行追打驱赶，但张若虚“捷步登云术”不容小觑，短时间内难近其身。他不追张若虚，张若虚就再回来欺负他的徒弟，他保护徒弟，就不能独身远离。
两大江湖名望人物就这样像小孩子打闹似的纠缠不休地斗了一路。
一再耽搁，双方同时到达法场时，威武的刽子手已经举起了大刀亮开了架势。
魏荆天恶魔天降般扑向刽子手时，尹一鸣的头颅已经脱离身体，在那颈腔喷溅出来的血幕里，魏荆天的毒掌拍碎了刽子手的脑袋，然后大展毒威，伤及了很多围观群众。
······
再次听到对宝相寺赤舍利引发奇异天象的描述，一直沉默寡言的二庄主崔相鳌面现异彩，啧啧称奇说道：“曾听传闻，数百年前有一佛门圣物叫做赤舍利，乃佛祖真身所化，内敛佛法祥瑞，能祛毒疗伤，助长内力真气，还有人说此物可以驻人容颜、延年益寿，本以为是谣传而已，原来真有此物，竟然供奉在宝相寺？”
崔成懵懵懂懂，也是甚感好奇，可嗜好武功的他一贯对英雄人物钦佩敬仰，连声痛惜哀叹林方不幸，忍不住问道：“身上的武功怎么会被打伤一回就没了呢？”
这话问的幼稚，却不好回答，崔相龙瞪了儿子一眼，训斥道：“别插嘴，听道长讲。”
张若虚肃然说道：“贫道乍一听闻此事，也是痛惜万分，不过那林方兄弟对骤然失去武功却畅然释怀，很看得开，曾坦然对我说‘武功其实也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吧，好在我酒量还有，还能陪道长喝几杯。’”说到这里，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神色复归平静，接着又说道：“林方兄弟的这份心胸气魄着实令人敬佩，只这一点，贫道就远远不及，真是妄为了大半生道玄清修！”
对父亲的夸赞，林天鸿并不全以为然。
看得开？不得已而已！心胸大，也的分什么事不是？！
父亲自幼好武，八岁就自作主张进宝相寺学艺，十八岁游历江湖，四方拜访名师切磋探讨，先后受过刀剑之伤多达二十余处，被奶奶抚摸着疤痕流泪数落也没收敛舞刀弄剑的习好，直到成亲生子后被病床上的奶奶逼迫，才销毁了刀剑棍棒，安心经营起了家庭。接下来的几年里，他只在农闲时的早、晚在院子里打打拳脚，果真没在专意找人比武交手，就算是偶尔干涉不平事，也都是以和事佬的姿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毕竟骨子里的性格难以改变，后来孩子大了些，他对武功方面用的精力渐渐又多了起来，练武强身健体的理念征得妻子的认可后，也开始教孩子一些基本功。他曾对天鸿兄妹姐弟和林青尘说：“读书是为明事理辩是非，练好武功更有利于主事理正是非，文武双全，才能顶天立地！”为了给孩子们创造能够既学文又练武的条件，他在不影响农事的情况下，开始了码头工人的生涯。
以前因贪玩乐耍而辜负了父亲的良苦用心，林天鸿深深懊悔。念及这些，他暂时忽略了里面的谈话，听到张若虚再次提起自己的名字，才明白，原来张若虚等人的此次造访是与自己有关，与魏荆天有关：“两位庄主人脉多，又有镖局各地押镖过往，消息更灵通些，所以贫道烦请两位庄主援手查寻魏荆天的踪迹，解救林方之子林天鸿。”
林天鸿激感交加，恨不得一步跳进门去：不用找了，我在这里，魏荆天也在！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浩然堂内述原由 激感交流欲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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