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82、第十八个童话

　　为了答谢科拉在寻找金苹果的路上所给出的帮助，约翰在用魔法镜子取得沙伦的同意后，邀请她去红宝石王国的女巫宫殿做客。
　　在这之前，科拉从来没有机会能够到一个女巫——尤其是一个宫廷女巫的住所去看看，她想今后她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于是没有丝毫犹豫就改变了原先的路线，答应了这个邀请。他们依旧使用那艘会飞的小船作为交通工具，一路上，无论科拉怎么询问，约翰都不肯向她透露任何与女巫宫殿有关的信息，只说那是个“让人羡慕让人惊奇”的地方。他的做法让科拉对旅行的目的地更加期待了，但也同时让去红宝石王国的路途更加无聊、更加漫长了。
　　“要不你给我说个故事吧。”科拉百无聊赖地说道。
　　约翰想了想，说道：“在我出发前红宝石王国里倒是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有趣的故事，但也许你愿意听听看。”
　　科拉自然是愿意的。
　　于是约翰清了清嗓子，将那个给了他深刻印象的故事告诉了科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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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你所知道的，红宝石王国有着所有王国中最森严、最苛刻的律法，所以每年都有很多的罪人被送上绞刑架。出于仁慈，国王往往会听听所有活不过第二天的犯人们的愿望，前不久有一个犯人的愿望是对所有的王城子民做一次公开忏悔。
　　国王应允了他，并且让沙伦阁下给他施了一个高音魔法，力求让整个王城的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是一个犯了重罪的人。”那个人在行刑台上说道，“而且是一个应该被送上绞刑架……两次的人。”
　　他被送上绞刑架是因为他被卷进了一起极其恶劣的抢劫案，据他说他只是在旁边看热闹，但是那些匪徒都被随后赶来的皇家卫队击杀了，又有人指证说他在为匪徒放哨……他平时人缘并不好，审理他案件的法官们没有一个喜欢他的……在种种因素下，他被判了有罪。
　　他简略地说了在这次事件中他扮演的角色——一个好热闹的旁观者，行刑台下的人们窃窃私语，有的相信他说的，有的则是嗤之以鼻……如果他没有立刻转入下一部分内容的话，国王可能会收回给他的优待，因为他刚才的陈述显然不是在忏悔。
　　“我还犯了另一项罪过。”他接着说道，“我是一个逃犯，在二十年前，我在被送上绞刑架之前和另外两个人一起逃脱了。”
　　你可以想见那是怎样的哗然。
　　二十年前的事件很有名，因为骤然严酷起来的律法，王国内爆发了一次严重的叛乱，被抓起来判死刑的有数百人，王城监狱不堪重负，守卫实在没办法面面俱到，其中有一部分犯人趁机逃掉了。后来上位的新君为了缓和百姓的抵抗情绪，没有严令搜捕，只是这些人也没有得到赦免。
　　在喧哗过后，人群很快安静了下来。
　　他们屏住呼吸等待接下去的发展，如果这个人说出了当年的同伙，依照红宝石王国的律法，他可以得到一定程度上的赦免，只是不知道这赦免能达到什么程度……他们一面腹诽这家伙的好运，另一方面又蔑视他的无耻。
　　然而他们猜错了。
　　那个犯人接着说道：“非常不幸的，或者说非常幸运的，另外两个人在很早以前就过世了，如果他们还活着，看着我的下场大概会嘲笑我吧。”他接着述说着自己的故事，“二十年前，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被别人激了两句就参加了反叛……当然我们称自己是光明军。实力差距太大，我们的头领早早地跑到了国外，我们这些小兵被尽数抓到了，投入监狱，没过多久就被判了绞刑。二十年前的绞刑架比这还吓人……那么高……”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让犯人跳下来，哪怕发生了绳子被磨断的意外也不用担心，因为无论如何在那个高度跳下都不可能活下来的。”
　　在说到这些的时候，有些诡异的，他笑了一下。
　　“行刑前一天，有想要活命的人发动了越狱活动，监狱里发生了骚动，那些有所动作的人被重新逮捕了起来，我们三个什么都不知情的倒是趁乱逃了出去。那时候的喜悦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我们一路奔逃，逃出了王城，虽然后面还有穷追不舍的士兵，但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后来呢？”底下有人追问道。
　　“因为当时红宝石王国与邻国的关系并不亲善，所以在外交问题上很小心谨慎。”犯人说道，“这还是我们在叛乱军的时候学到的知识，所以我们决定悄悄地跑到邻国去，这样就算红宝石王国的士兵发现了我们也不敢贸然追击，当时离我们最近的是紫水晶王国，简直没有比那更好的选择了，二十年前缺少宫廷女巫的紫水晶王国简直是混乱滋生的乐土，而我们当时所要面对的障碍仅仅是一条几十年如一日的奔流不息的汹涌河流。”
　　在说到“仅仅”这个词的时候，他的脸上在此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那条河很宽，除了一座破烂的绳桥外没有任何可以用的工具，但凡有其他的退路，我们都不会选择这条路，然而遗憾的是，我们缺少更多的选择。”犯人叹息了一声后接着说道，“我们抓着绳子，像猴子一样攀援着过河，一开始很顺利，绳桥摇摇晃晃的，但似乎很牢固，直到我们走到河中央的时候……”他在这是发抖了，似乎想到了可怕的事情，“从河中窜出一只像有翅膀的狼一样的怪物，它跳得很高很高，我们好像能闻到它口中的恶臭。我们都吓了一跳，十分害怕，但每一个人面对害怕的方式是不同的，我和其中一个同伴因恐惧而产生了本不具有的力量，迅速地爬到了对岸，而我们的另一个同伴则怕得不敢动，只敢紧紧拽着绳子。”
　　因为他的描述，底下的人都露出了惨白的神情，二十年后的他们也听说过那个水中怪兽，紫水晶王国的现任宫廷女巫奠定自己威严的壮举之一就是收服了那可怕的怪兽，而在那之前已经有数不尽的旅行者丧于它手了。
　　“不敢动的同伴求我们去救他，我的同伴很快赶过去了，但是我……”犯人露出了羞愧的神色，“我不敢去，也不敢逃走……只能在岸上看着他们。在救助的过程中，那只怪物又发动了袭击，逼迫救人的同伴拉着被救的人在绳子上跑了起来，也许幸运之神确实眷顾了他们一瞬，他们居然稳稳当当地到了岸边，但在他们快上岸的时候，他们忽然滑了一下，向下栽了下去，如果那位胆大的同伴没有及时抓住绳子的话……”
　　“他抓住了绳子，让我帮他，可是这个时候，怪物向着我们的方向扑了过来，我根本不敢伸出手。所以最后我……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摔了下去。”
　　“我犯了三次罪。”犯人说道，他的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两次应该由这绞架来审判，而另外一次……交由神明来审判。”
　　红宝石王国仁慈的代表——神职人员适时地说了些安慰的话语，然后行刑的人将绳套套在了犯人的脖子上。
　　“慢着。”国王忽然站了起来，好像发了慈悲心。
　　“他是一个可怜的人，为了他的罪行，他已经受了足够多的折磨，我希望神明能够对他宽宏大量。”国王真诚地说道，“把他带到他的朋友们葬身的那条河边吧，那才是他的归处，虽然那里已经没有怪物了。”
　　于是侍从们将犯人脖子上的绳套拆了下来，用绳子绑住他的手脚，抬着他到了红宝石王国和紫水晶王国的交界处，把他扔进了河里。
　　汹涌的波涛立刻将他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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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实在是个古怪的故事。”科拉神色复杂地说道，“它说明了什么呢？”
　　“谁知道呢？”约翰叹息道，“或许是说罪孽无法逃脱？反正沙伦阁下挺喜欢这个故事的。”
　　科拉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色。
　　“女巫真是奇怪的存在啊。”她感慨道，“比起她们的力量，她们的思想、她们的品味更是难以琢磨呢。”
　　“或许是我们想的太复杂了。”约翰猜测道，“或许她喜欢这个不同寻常的故事的原因仅仅是它不同寻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