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唐大白

7、第七章

　　两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为什么不告诉谢惊年，他或许会对她好一点。”

　　“或许吧，”叶归真闭上眼，“我也想过告诉谢惊年的，可是我姐不愿意，她说，如果谢惊年知道了她的病，或许会对她好，可那只是同情，她不想要。反正都要死了，能离他近一点也是好的，至少不留遗憾。如果谢惊年知道了一切，以我姐的性子一定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请你无论如何都要保密，就当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同情吧。”

　　叶归真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付奕励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答应的，他是个无情的人，流连在花花世界中的花蝴蝶，他不懂爱，在看到谢惊年被路桐伤害之后他更加不想懂了。在他的观念里，有钱就有爱，没钱就一无所有。他知道，他现在有钱，所以人们对他阿谀奉承，如果哪天他没钱了，谁还会浪费表情在他身上呢？现实吧？可这世界不就这么现实吗？

　　至纯至真的爱只适合在童话里上演，那叶铅华对谢惊年呢？

　　谢惊年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周二早上，他甚至没有和学校打声招呼就翘班了，他现在很累，很想休息，其他的什么都不想。他整整在会所里想了一天一夜。

　　想到了叶铅华，想到了路桐。在国外的日子很无聊，付奕励和谷子明喜欢去酒吧，他就喜欢宅在宿舍，遇到路桐那天是他生日，付奕励和谷子明招呼了校园内的中国学生，路桐也在其中，初初遇见路桐的时候他并没有动心，但后来她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谢惊年不是铁石心肠，自然会动心。

　　两人很快坠入爱河，但幸福短暂，如他所说路桐做了不少伤害他的事情，所以他特别讨厌脸皮厚的人。可他始终想不到为什么会同意和她交往，他记得似乎是因为一个很小的细节。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那个细节是什么。

　　关于叶铅华，谢惊年的记忆停留在了小时候，他们从学前班一直到初三都是同班，小时候她是肉嘟嘟的包子脸，有点胖胖的，但也比同龄女生高，皮肤很白，小习惯挺多，每次惹她的后果总是会被她拿着书本满校园追着打，她下手真的很重，偶尔会打他小报告，虽然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她很喜欢吃酸的东西，就连买的糖都是酸口味的，最喜欢玩踢毽子，一口气能踢将近两百个。

　　她脸皮很薄，有时候同学们起哄说她喜欢他，她总是会脸红，然后凶巴巴的瞪着他。她很传统，每次看到别人递情书总会不屑的移开视线。她生平最恨的一个地方就是医院，有一次联考，他们经过医院门口叶铅华就皱起眉头一脸嫌弃的撇过头，初三上学期读完他搬走的时候别的同学为他办了欢送会，这个和他唠两句那个和他说几句，唯独她做角落里一句话也不和他说，他就去招惹她，她也不理，只是静默的看着他，到最后连句再见都没说。

　　他想了很多很多，始终想不起来为什么答应和路桐交往，只觉得如果他能想到那个细节那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可他始终想不起来。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他有些头疼。到最后他也不为难自己了，就顺其自然吧。

　　付奕励送她们回家，叶铅华本来是想请付奕励在酒店里吃饭，付奕励帮她并不是想要什么回报，最后各退一步，将地点改在叶铅华家里。铅华煮了一桌子拿手好菜，饭桌上的气氛倒也融洽，叶铅华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得了胃癌的人，付奕励不禁有些好奇，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靠近谢惊年的，他想，大概是很矛盾的吧。

　　饭后付奕励提议去走走，叶铅华想走走也好，两人有说有笑的等电梯，谢惊年刚好从门口出来，看到他们两人的身影本能想躲，但铅华已经看到他了，笑眯眯的喊住她。

　　“谢惊年，你这是要出去吗？”几天没见的铅华像没事人一样搭话，谢惊年经过会所里的事感觉有些尴尬，那天在会所他想通了很多事，她说的那些话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他突然发现叶铅华并没有做错什么，却无端承受了他那么多怨气。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想大概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原因，心里有些愧疚，当下缓和了对她的态度，笑的礼貌而绅士，“对，出去走走。你们呢？”

　　“啊，我们刚吃过饭，所以要出去走一下，不是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吗？”她笑眯眯的开玩笑，付奕励突然觉得能做到她这样一直笑着，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至少他这个看戏的人都笑不出来。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犯病的样子，不是亲耳听叶归真说她得了胃癌，他肯定也会被她这开朗的模样骗过，她大概是他见过演技最好的演员了，看向叶铅华的视线带了星点温柔。

　　“嗯，是这样的。”他说着客套话，挂着礼貌的微笑，看向付奕励。恰巧这时电梯来了，三人陆续进了电梯，他们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小区门口分别的时候铅华问他要不要一起走走，谢惊年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借口有事拒绝了。

　　两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你这样笑着，会不会感觉到累？”

　　铅华笑了，“累啥呀？反正人总归是要死的，有些刚出生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世界就死了，有些人前一刻好好的，下一秒就死在了各种意外之中，比起来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在这个世界上活了那么多年，有疼我的家人，和关系不错的朋友，还能预先知道自己剩下多少时间，可以去做想做却没做过的事情，也算是不留遗憾了。所以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得世界挺好，还能呼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笑容也就多了。”

　　付奕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叶铅华仰望星空的侧脸，按照比例和审美观来说，叶铅华的五官并不是很美，但他突然觉得她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美，也跟着她笑起来，但他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治？”

　　她侧过脸看他，而后起身伸伸懒腰，语气轻快的好像是在说今天夜色很美，“治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