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唐大白

18、第十八章

　　隔着玻璃看了那个女人良久，铅华慢悠悠的拿起电话。“好久不见了，苏羽。”她没了平日里的笑容满面，平静淡漠，眼底深处藏着淡淡的恨意，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苏羽看着对面的人，笑容满面，“是啊，好久不见，变成熟了。”
　　铅华沉默了一下，“托您的福。”成熟，说好听点是成熟，直白点就是市侩了。
　　苏羽笑，“那你应该感谢我，给你上了很重要的一课。”
　　铅华看了她片刻，苏羽的笑容下藏着的自卑和不甘她看的清清楚楚，铅华也笑，“那是不是还要交费？”不等苏羽说话，铅华就接着说，“啊，对了，时间太久都快忘了，你还欠着我一些债务，和要交的学费相抵，你貌似还欠了我很多呢。要不，就找你的孩子要吧。”
　　“你说什么？你敢动他试试。”她激动的站起身，又立刻被警务人员按下，恶狠狠的看着铅华。铅华失笑，她要是想要算账，早就算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苏羽三番两次害她。她现在不信任任何人就是苏羽所赐，如果不是谢惊鸿出面，现在在牢里的人就是她叶铅华了，如果不是他，或许她经历的会更多。想起谢惊鸿，铅华才收敛起笑容，“那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先是夺走了小店，又在酒水里下药，现在又想撞死我。”
　　苏羽的呼吸沉重，伪装刚卸下眼泪就决堤，仇恨盯着铅华，恨不能把她碎尸万段，“你还记得顾明吗？为了你不惜伤害自己的顾明。”
　　铅华魂不守舍的站在十字路口，突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迷茫的四处张望，最后，她去了医院，谢惊鸿还在睡着，她就坐在一边看着他并不安稳的睡颜，她猜想，他大概是做了噩梦。认真的看着他，她又想起了顾明。谢惊鸿挣开了眼睛，他其实没有睡着，“你怎么了？”她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开心，甚至可以说难过。铅华淡漠的眸子啊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我今天去看了苏羽，她跟我讲了顾明的事。”谢惊鸿皱着眉，抓住了她的手，关于顾明谢惊鸿很清楚，他为了铅华的一句话去吸、毒，又为了铅华坐牢，最后死在牢里。他很清楚，这一直是铅华的禁忌，是她心里最隐秘的痛。顾明坐牢，是替她坐的。那次苏羽在铅华的水里下药，把她送给客户，她强忍药效结果失手打死了客户，当她惊慌失措的时候顾明出现了，什么话也没说就整理现场，擦干净所有可能沾了她指纹的地方，然后走到她的面前，像往常一样弹了一下她的脑仁，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对着她笑，“小娘子，如果下辈子我们能遇见，你要把这辈子欠我的还给我。”那是顾明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后来她去看顾明，他不肯见任何人。
　　“都过去了。”抓紧了她的手，铅华没有哭，很平静的低下头，抵着谢惊鸿的手腕，她很累，想休息了。
　　其实她当时最多算是正当防卫，再加上被下了药，所以她才是受害者，就算闹上法庭也不会受到法律制裁。但顾明以这样的方式让她永远记得他，其实铅华不知道顾明当时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她不坚强，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没有勇气承受别人的异样目光，所以她选择做一个逃兵，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久而久之，他成了她最隐秘的痛，她不爱他，至多把他当朋友，但他以这样的方式永远的留在了她的心里，让她想忘而忘不了。
　　铅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找谢惊鸿，她想，大概是因为她所有的不堪他都知道吧，她想找个人诉说，可他知道，于是她就什么都不说，只是躲在他的臂弯里。
　　谢惊年站在门外，他只觉得大哥和铅华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不敢往深处想，可又容不得他不往深处想，大哥明明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做什么事情都是利益至上，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铅华，并且，他们说话的语气根本就是很熟悉对方的样子。他突然想起大哥车祸后刚醒来就是问叶铅华怎么样，他们回答没事，可谢惊鸿谁都不信任，于是拔掉了输液针头，跑出了医院，确定铅华没事之后才放心。铅华呢？她在他面前笑容满面，却在他转身后哭的伤心欲绝，现在又躲在他的臂弯里。
　　答案呼之欲出，谢惊年猛然间发现，他已经错过了太多，他的猪头不会再属于他了。事实上铅华想的很清楚了，谢惊年留给她的是少年时最美好的模样，她最单纯的时候遇见了美好的他，无论现实怎么样，她记忆里的那个人都没有变，像是阳光温暖了她的青春。于是，她抓着那抹光死活不肯放手，她知道如果松手，就永远只能活在黑暗里了，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总是希望到另一个地方去。久而久之，他成了她的念想，却并不是最爱的人。毕竟，没有什么可以抵得过时间，这些年来的空缺太严重，她依恋的是那抹光，而不是光的本身。
　　一旦想清楚了这些，对谢惊年的执念就随之消散。她在谢惊鸿的臂弯里，问着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她只是想要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尽快把顾明埋进心里的角落。谢惊鸿一一回答，对于顾明只字不提。她会找他倾诉，只是因为他是除了苏羽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她不愿回忆的过去的人，她能跟谁说呢？就连老爹都不知道那天的事，在他们心里，叶铅华依然是那个好女儿，好姐姐。她不想打破他们心里的定义，更不想让他们陪自己一起难过。于是她只能默默地吞下所有想说的话，笑眯眯的面对这个世界。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演戏演得久了，就会忘了自己本身的样子，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就算歇斯底里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要和命运握手言和？倒不如默默承受，兴许有天命运看你这么好说话，就高抬贵手不折腾你了。所以，她选择笑眯眯的接受，但偶尔，她也会感觉到疲惫，也会想要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