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唐大白

17、第十七章

　　每个人从一出生就开始了表演，扮演着各式各样的角色，弄伤了自己，逗笑了别人。
　　铅华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事实上她根本没有睡着，当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铅华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灯光下的他面容苍白，神色憔悴，看到她的时候放下心来。
　　“你来干嘛？”
　　“我就想亲眼确定你没事。”他转身离开，却被拉住手臂，他感受到手的主人在轻轻颤抖着，叶铅华狠狠地盯着他，“我不会感动的。”
　　谢惊鸿轻笑，轻轻挣开了她的桎梏，身上的痛让他没有太大的力气说话，“我知道。”他没想让她感动，只要她好好的就行了。“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因为你掉一滴眼泪，又知不知道在我的观念里，谢惊鸿就是疯子。又知不知道，我一直想杀了你？”
　　谢惊鸿皱着眉，身体很痛，但他还是说，“我知道。”他离去的步伐缓慢，皱紧了眉头，身上的痛几乎超出了负荷，冷汗连连，脸色惨白，但还是努力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出她的视线。铅华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捂着嘴抑制痛苦的哭声，她按紧了自己的心脏，窒息的感觉浓烈，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她才哭出声来，压抑了许久的痛苦情绪一下子宣泄出来，就像爆发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谢惊年远远的看着，她哭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底，是为了他的哥哥。叶轻想要去拉起姐姐，可叶归真拦住她，“哭出来总比压在心里好。”
　　铅华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哪怕是知道谢惊年要和路桐结婚的时候，以往那些无处倾诉的痛一股脑涌上心头，全部化作泪水流出，可如果痛能随着眼泪一起流出体外，那她就不会那么难受了。难过的几欲死去，可痛苦却让她格外清醒，她起身就往外跑，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情绪涌上心头，然后，她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再也承受不了巨大的痛苦，一声凄厉的喊声从村外传来，铅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叶归真抱着她，“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她不傻，只是有些事情不愿意想的太通透，如果装糊涂可以活的自在些，那为什么不呢？谢惊鸿为什么那样对她，答案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来不愿意去想，可现在，那些被她刻意掩埋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再也躲避不了，更不能像以前那样装傻充愣。她那么难过不是因为愧疚，她是替他难过。
　　谢惊鸿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有权有钱，长相完美，却偏偏死心塌地的对她好，三番几次的救她，她不是铁石心肠，也曾有过感动，可那是转瞬即逝的美好。她害怕，他会像别的男人那样，得到了就不珍惜。有些东西，没得到永远都是最好的。她经历了太多的人情世故，时间久了，她自己也变的世俗，她不相信这世上有长久的爱情，与其受伤，不如守着心里的希望活着。在她心里，谢惊年还是那个少年，没有改变过，所以她画地为牢，固执的守着心里的白月光，不让任何人闯进，刻意忽视谢惊鸿的好。
　　她也知道，对于谢惊年未必真的是爱，或许只是年少时分的一场梦，或许只是习惯了将他当作白月光，或许像某个人说的，他不过是个寄托。可她不敢尝试去接受别的人，她只是个胆小鬼，害怕受伤害怕疼痛。但她不知道，在她刻意忽略下，有个人已经渐渐融入她的呼吸，在她不知不觉中占据了她的心。
　　他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没人知道她有多怕那个人会再也醒不过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有多难受，她不信任任何人，哪怕姐妹至亲，她被背叛过太多次，受过太多的伤，谢惊年在她面前根本就看不透她，她的心已经坚硬到百毒不侵，她不习惯将自己剖白公之于众。她更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欠了他的。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永恒的是过去，改变不了的既定事实。她不信有谁的爱能够天长地久，更不信有谁会为了谁守一辈子。事实上，就算谢惊年丢下路桐和她在一起，她也不会接受，他可以为了她丢下另一个人，就一样可以为了另一个人抛下她，这个简单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只是想在剩下的日子里，感受一回爱人的感觉。与其得到了不被珍惜，倒不如永远活在他的心里，以最美好的方式。她就是这样想着的。
　　谢惊鸿再次陷入昏迷，他不怕死亡，但是这次，他很庆幸自己醒了过来，因为那个人在他的床边陪着他，像新婚妻子陪着受伤的丈夫一样。他醒的时候铅华淡淡的说，“如果下次你再因为我受伤，那请你不要死在我面前，会做噩梦的。”无关情爱，她只是良心上过意不去，所以才来看他。谢惊鸿也是知道的，但这样他已经很开心了。“你哭了。”她红肿的眼睛让他心疼。
　　“是，为了一个笨蛋。”谢惊鸿笑，如果他是那个笨蛋就好了，他要的不多，能够看着她就行。他想了很久，还是做不到看着她和别的男人恩爱，他还没有大方到那个程度，但又不舍得做什么，他怕她伤心，所以他就决定顺其自然。
　　“铅华。”
　　“嗯。”她为他擦拭干涸的嘴唇。
　　“对不起。”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又没欠我什么。”她倒是欠了他不少，铅华在心里苦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一个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有点。”
　　谢惊鸿沉默了一下，其实他想告诉她，被他烦的人只有她一个，可他轻轻笑着说，“那，你跟我在一起七天，这七天我不会勉强你做什么，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七天之后我不会再缠着你，我答应你七个条件，就算死也一定会完成。”铅华收回手，她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会对她这么执着，执着到了近乎偏激的地步。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去出了房间。
　　她始终觉得，无知是世上最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