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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五十二 章(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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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色彩,仿佛都一次性挥洒在了那一晚的夜空。
绚丽到了极致的鲜艳,使黑夜,不复冷清。
然后,夜晚过去。
太阳升起,照着,满目破碎的惨白。
戛然而止的夏季。
跌落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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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关于这次断界突然的失控,我们也深表遗憾......”
什么叫,“也深表遗憾”?
“........失去朽木老师这样的优秀教师我们......”
对我而言,他从来都不是“优秀教师”。
“......请您节哀毕竟下个星期就是您副队长任职......”
节哀....节哀....
无关紧要的话,总是被无关紧要的人反复着。
“拿来。”如同坐定般的莫颜缓缓伸出手。
“什、什么?”正流畅地打着官腔的人有些错愕。
“..........”抬起的那双黑眼幽幽地看着他。
下意识地交出“任命书”,低下头,背后沁出了汗意。
让人下意识服从的威压。
素白的手指,划过端正写着的“任命书”几个正楷。
明明是纯白上的墨色,为什么,她却只见着刺眼的红?
“嘶——”
慢镜头般的动作。
两瓣,四瓣,八瓣,无数瓣。
末了,手一扬,碎片如白蛾般轻盈地旋舞后再无力坠落。
面前站着的人被散发出的气势压得连抬头、移动躲开都不能。
冷汗涔涔,气息紧绷。
不再动作。
半晌后,一阵滚爬的声音,门被迅速地打开又猛烈地合上。
没有开窗的室内门缝中透过的光转瞬即逝。
最后,还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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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绯,你要振作起来。”这是乱菊和小露。
“舞绯.....”这是浮竹。
“你需要休息,舞绯。休息吧。”这是卯之花。
“我们会继续支持你的,朽木三席。”这是不知名的人。
嘈杂,来来去去,都是空。
舞绯不点头,也不摇头。
舞绯不同意,也不反驳。
只是沉默。
五天后的下午,朽木家来了人。
不变的高贵的牵星簪,不变的飘逸的银白风纱。
背光坐着,大敞的门,一切的光芒好象都是从他身后放出。
清冽而耀眼。
莫颜抬头,视线不可控制地粘着那张相似的脸。
那天早晨晨光中的脸,慢慢重合其上。
不由出神。
身旁的老人,也是见过。但是,已经没有了当初见到时的鹤发童颜,没有了见到时的意气风发,发丝没有了亮度,挺直的腰佝偻了许多。
“跟我回朽木本家吧,孩子。”老人看着她,她则看着老人如同枯井般沉寂而悲痛的眼。
“那个逆子的葬礼是明天。回来吧,让他可以进.......”
老人说着,怆然低头。
隐约地抽气声。
莫颜闭了闭眼。
她早该猜到的,朽木本家的人,怎么会到真央担任一个小小的老师?
原来,如此。
如果她不作为他的妹妹回去,他这一支甚至可能连朽木家的族坟都进不去了么。
“回朽木本家。”一直没有开口的人只说了这一句话。
不能、不能移开目光。
只能深沉如水地看着。
在这一刻,突然对朽木源多了些理解。
是不是,他当初看着她的时候,也像今天她看着这个人?
明明知道不是,明明知道不能替代,但是,还是那么深刻地希望着他可以快乐那个人没有快乐过的快乐?
久久,最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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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天,葬礼举行。
最后很冷清。
真央和静灵廷来的人并不多,通夜之后还来告别式的,只有几个。
告别式的结尾,是下葬。
朽木家的樱花最终还是开在了朽木源的墓碑上。
萦绕在耳边的颂经声。
充斥在鼻尖的焚香。
一直没有动作的莫颜在墓碑将下土的那瞬间动了。
反传统的穿着朽木源最喜欢的蓝色长振袖,下摆洁白的樱花在移动中若有似无。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要知道,莫颜连在通夜中都只是坐在一旁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
走到墓碑面前,伸出手指划过下面的“妹 朽木舞绯”。
“不、不对。”许久没开口的声音,略带着沙哑。
手指抠向那里,很用力很用力。
所有人愣。
“舞绯——你在干什么?”有人上来,想拉住莫颜开始见血的手指。
莫颜挣扎,抬头,眼睛里面出现了非空洞的神情——坚持。
拉她的人不由停止动作。
没有人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有把浅打伸了过来。
保养良好、修长圆润的手。
冷冷的樱花香。
莫颜没有抬头地接过。
一笔一划,刻上熟悉的名字:莫颜
是的,应该是莫颜的。
迟到的泪滴,沿着脸没入衣襟。
“舞绯君,请成为我的家人吧。”他低下的头。
“小舞绯,要叫‘哥哥’。”他微笑的脸。
“天凉了要加衣。还有,对不起,昨天晚上,是我错了。”他可靠的背影和温暖的手。
对不起,在你叫我的时候,我都该告诉你的,我不是舞绯,我更想你叫我“莫颜”。我想告诉你的,我想让你看到绝对的真实的。
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对不起,我没有对你好一点,哥哥、哥哥,只要你醒来,我叫多少次都可以的。
为什么,这次你却不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
最后,又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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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莫颜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精致的和室。
某种似曾相识的樱花的香气,混杂着,淡淡的桔梗花味道。
“舞绯小姐,您总算醒了。”一个穿着不俗的年轻女子见莫颜睁眼,连忙给她倒了杯水扶起她,“快去禀告清大人和家主大人,舞绯小姐醒了。”
原来是在朽木本家。
莫颜身体疲乏而无力,想挣扎,力气却像完全抽离了般,动弹不能。
“舞绯小姐,您需要什么么?”侍女将身后的靠垫调整到合适的高度,让莫颜舒服靠着。“您现在还不可以移动,需要什么请吩咐。卯之花队长很快会来为您诊察,请您稍候。”
卯之花队长?诊治?
莫颜眼珠转转,侍女心领神会:“舞绯小姐,那天之后,这3天都是卯之花队长来为您诊治的。”
那天?莫颜大脑停了停,然后,关于黑色的素衣黑色的领结白色的冥币白色的角笠的记忆潮涌漫上.......原来,已经三天了。
最终,还是走了。
不管她怎么做,还是走了。
门在莫颜闭目沉思的时候从外被打开。
开始熟悉的灵压,莫颜却不似往常地马上行礼。
恍若未闻。
“.............”
等平缓了自己的情感,慢慢起身,莫颜先开口:“朽木家主大人,舞绯想就此拜别离开。”
这里已经没有了让她特意停留的理由——没有了朽木源的朽木家,对她还有什么意义?
“不能。”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
莫颜没有动作,只是保持着请求的姿态。
朽木白哉也没有说话。
“朽木家主大人,请您允许舞绯离开。”
不反驳,莫颜再次请求。但是这次,她的头抬起,还有些散乱的发顺肩披下,在白色的里衣和棕黑色木板上,形成难解的抽象画。
朽木白哉俯视着莫颜,居高临下,冰冷而严酷。
灵压毫不留情地压下,室内的侍女颤抖着更深伏下,莫颜还虚弱的身体也承受不住地跌坐到自己的后跟。
“你不能走。”
“不。”头被迫低下,莫颜紧咬嘴唇,冷汗悄悄爬上背脊,“不。”
灵压毫无疑问地继续增大。
花瓶里的樱花簌簌地抖着,有些胆小的侍女已经开始低声抽泣。
“............”
重压下,莫颜凝聚起所有的力量,再次昂起头:“不。”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两双同样深邃的黑瞳,毫不妥协地对望。
朽木白哉的眼神,多了些复杂,但是其中的坚持,丝毫不逊色莫颜的倔强。
莫颜的眼睛开始酸痛汗水开始滴下但是仍然眨都不眨。
巨大的灵压没有消失。
再次地对峙。
很多事情,不在于对错与理解与否,而是原则的不可动摇——有些人赖以生存支撑所有价值观的原则。
而且,有些人不习惯解释,生活教给他更多是命令和隐忍。
对别人误会、错怪的隐忍。
而应该懂他的人,也不是每次都会如故事般用心。
朽木白哉的手轻轻抬起,“缚道一...”
莫颜想要反抗,但是却被那灵压困住,眼看那光圈就要缠上她的身体——“等下!”门外突然传来了个老人的声音。
咏唱被打断,灵压一停后消散。
莫颜和朽木白哉同时看向说话的人。
威严中难掩疲惫的朽木清站在门口,深深地看了朽木白哉一眼才转过头对着莫颜。
“长老。”朽木白哉问好,没有变化的表情。
“白哉,”朽木清顿了顿,“舞绯如果想走,可以。”
朽木白哉和莫颜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老人,朽木白哉甚至有些皱眉。
朽木清对朽木白哉摆了摆手,“但是,2天后,你要列席参加朽木家例会。”
那话,让两个人的愣了下。
朽木白哉没有再反对。
朽木清凝着莫颜,等待她的回答。
莫颜想了想,无奈还是只有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