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疯鬼寻魂（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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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这个词，最早并不是指代魂术。种种难以用常理解释的奇异能力，都被称为术。
在魂力诞生前，术有许多种类，其中最有名的一类，叫做巫术。直到魂术出现，其普遍性和实用性，逐渐让带有贬义色彩的术变为中性词，被人们所接受。至于其他曾被成为术的东西，也因为传承的问题逐渐被奥汀大陆上的人们淡忘。
但不是彻底消失。
弗里艾尔，地处奥汀大陆的东部，与接壤的西之亚斯蓝气候完全相反，因国内魂术师驱使火元素而冠名火源。弗里艾尔的地形可以说用高低起伏来形容，它有着数不胜数的火山和溶洞沼泽，想在这个国度找一个平坦的地形十分困难。
因此，这片土地上的人并不像其他三国一样住在辽阔的平原城市里，他们更多像古老的族群一样分散着居住，遇到天灾就立刻迁徙。
其他国家的人民常常嘲笑火源的居民是原始人，但也仅限于市井街集的闲言碎语。他们打心里瞧不起野蛮人的同时，又深深惧怕着各种关于弗里艾尔的“传说”。
巫术、蛊术、尸术……但凡比较邪恶的关于“术”的传说，大多都与火源有关。听说那里还居住着许许多多古代被放逐的古老族群，研究着种种能让人痛不欲生的邪术。
桑格曾在年少时遇见过一个来自火源的老术师，感谢这段命运赐予的缘分，让他从老术师那里学来了驱赶亡灵的能力。
他自幼开了“阴阳眼”，能见到一些别人见不到的东西，但这些只会让他感到异于常人的恐惧。直到老术师告诉他，他们有着一样的经历之后，桑格才真正接纳了自己的这个能力。
他开始帮助小镇上的人们和逝去的亲人对话，并借此赚取外快。过了不久，他的名声不知道被哪个碎嘴的人传了出去，越来越多的人来找他帮忙，还给他一个“驱魂者”的称号——好像还有其他人也叫这个名号来着，看来世上像他和老术师一样的人也不算少。
很可惜，他的父母太过保守，认为他是不好好工作，反而想投机取巧骗人钱财。
在被说教了四次，家里来的客人被赶走六次之后，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桑格把父母变成了亡灵。
“我没说错吧，我不是在好好的工作吗？”对着满脸惊惧的父母灵魂，他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很可惜，你们只能再陪我三天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的亡灵大多过了三天就会消失。爸爸妈妈那么普通无能，说不定活不过三天就会消散了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父母的亡灵并没有消失。他们用怨恨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后脑勺，时时刻刻缠在自己身边。
桑格有些庆幸，还好死的是自己的父母，即使被纠缠也不会感到有多害怕。
不过，杀人啊……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是趁着父母睡着的时候，拿着进门的时候垫高的石板猛砸头部杀死他们的，要说杀人的实感……大概就是手麻了吧，还有溅到身上的血很难擦干净，平时都是老妈在洗衣服的来着。
但他希望能搞清楚，究竟父母的亡灵为什么不会消失。
于是他邀请了一位曾经的客人来做客，在喂了迷药之后重复同样的手法把人敲死了。因为是第二次作案了，他砸得很猛很快速，客人甚至还没醒来就死了。
但是这个客人死后的灵魂并没有这段记忆，甚至不记得死前一两天的事情，见到他后还打了声招呼，问他自己是不是死于心脏疾病。
客人的灵魂只过了一天就消失了。
看来，变成不散亡灵的条件不是自己杀人啊。
就在桑格第二次实验即将开始时，一个背后同样跟着怨灵的男人造访了他的小镇。
“你，死气很重啊。”男人笑了笑，向他发出邀请：“要加入驱魂者吗？”
不等他拒绝，男人又用威胁的语气说道：“我和你有着一样的能力，你看得到吧？那些相信你的人同样也会相信我，而我会告诉他们，你的父母不是死于半夜偷窃的贼人，那个商人也不是死于心脏病突发。”
“……你想怎样？”
“我叫荒星，一个月后，我们在喀涅耳见。那里是驱魂者的圣地，亡灵的净土。”
【亚斯蓝帝国·喀涅耳】
桑格睁大眼睛，再确认了一遍，这里是现世。
他的周围躺着数十具尸体，大多都是他的驱魂者同僚，死状出奇一致，都是被活活烧死的。地上东倒西歪地摆放着许多的瓷器，瓶口都是开着的，从里面释放的亡灵早被吞噬干净了。
这些瓷器里养的亡灵，都是在“亡蛊”中和同类厮杀后存活的强大亡灵。
而将他们全部吞噬的罪魁祸首——正是桑格在三月前外出寻找合适亡灵时带回来的其中一个，也是他仅仅熬制三个月就出炉的蛊王。
这个蛊王是自己出来的……桑格打开炉盖时，发现里面其余九十八条亡灵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
荒星曾嘲笑他能力不足，野心却大，想一口气炼制九十九条亡灵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而现在，荒星正倒在死人堆里。
这个不受他控制的蛊王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桑格对上蛊王的眼睛，身体不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努力按着自己的胳膊，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这个蛊王再怎么可怕，这也是他养出来的亡灵，他们之间有着尸术的联系，他不会反噬自己。
“在……哪？”亡灵不需要张口便能发出声音，或许是太久没有说话了，蛊王的语调有些怪异，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他……在哪？”
“谁？你、你在找人？”
“我是为了找他才来的……亚斯蓝……对，亚斯蓝！他一定在这里！也在谁的炉子里吗？快把他给我放出来！”蛊王终于把话说得清晰了一些，话语中夹带的怒气化作阴冷的雾气，飞快蔓延开来。
桑格抬手护住脸部，感受到体温逐渐降低，身子也僵硬起来，心里叫苦不迭。这真是个疯鬼，说话疯疯癫癫，偏偏强得要命。
“你、您在说什么？喀涅耳只有我用炉子炼制亡灵……这里实力强大的亡灵在刚才已经被您吞完了！”
疯鬼的咆哮骤然停住，那双燃着火的血色眼睛死死盯着桑格许久，才似找回了一丝理智：“那就换个地方，亚斯蓝哪里还有强大的亡灵？他一定在那里，带我去找他！”
“您要找的是谁？”桑格叫苦不迭，早知道当时不馋这疯鬼强大的灵魂刻印，冒死把他收进捕魂瓶了。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弱者没有资格知道他的名字！”疯鬼又躁动了起来，催动阴风化作黑雾将桑格包裹起来。
桑格惨叫一声，阴历的冷风在他身上刮出了数道伤口。他彻底确定这鬼就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明明要让他帮忙找人，却总想把他宰了。
他连忙叫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知道别的地方！亚斯蓝除了喀涅耳，就只剩下那个地方了，不会浪费您的时间！”
疯鬼这才放过了他，那赤红色的眼睛缩成一个小点，颤动了几下，才稍微平静下来：“在哪？”
桑格逃过一劫，连忙说道：“我通过炼制亡灵，获得了不少精神力的提升，就在前几日冥想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阵和您类似的阴冷气息从北边传来。我知道，那里一定有人和喀涅耳一样偷偷饲养亡灵，而且远比喀涅耳还要强大！”
“废话一堆！具体位置呢？”
“这这……”桑格心想如果说了会不会就被灭口，而且他当时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气息，具体位置也不清楚。
就在他打算临时编一个方位时，疯鬼忽然转过了头，二话不说就抬手放了一团烧死了其他驱魂者的火焰。
而这暗红色的火焰却在飞行途径中忽然消失了。
桑格眨了眨眼，刚才空气似乎是扭曲了一下，紧接着两个人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站在前面的是一个半边脸上有大片烧伤痕迹的少年，他眼里的金光还没散去。而站在他身后的……
桑格呼吸一窒，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危险环境，只呆呆地看着站在少年身后的高挑男人，还是女人？他似乎站在性别的边界，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如果这样一个人是自己的亡灵……
就在桑格这么想的时候，那好看的人轻轻瞥了他一眼，寒冬般冷峻的眼神将桑格的神智唤了回来。他身子一颤，才想起来……这两个人是怎么突然出现的？疯鬼的那团火是想攻击他们的吧？
洛七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稍微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全身散发着死气的、能感知到他们接近的亡灵。
见到疯鬼的脸后，他不由得一愣。
竟是个“熟人”。
单方面的。
火源的实力排名机制特殊，最强七人依旧是王爵，但在王爵之下的不一定是使徒。
“封爵赛”后，被王爵看中的挑战失败者可以成为使徒，而没被看上的或者是拒绝的幸存者可以获得领地和称号。在火源，称号亦是一种标志，意味着强者的身份。
他在焱睛的情报里看到过这个疯鬼的脸，虽然有些变化，但这疯批的神态倒是一模一样。
侯轻爵，曾被封为厌世公，任职三年，期间只有两个月住在领地。
他是一个神出鬼没的男人。当初他自愿进入浴血斗场，根据同时期进入斗场并存活的人的说辞，他似乎是为了“寻死”才进入斗场的。他的每次战斗都是自杀式打法，反而让其他人都不敢和他角斗。
而他也确实印证了这一点，“封爵赛”上他输给了当时的三度王爵，但被抢救回了一命，却拒绝了成为三度使徒的邀请。
成为厌世公以后，他也是四处找人挑战，甚至出过几次弗里艾尔。最终，这个一心求死的人终于如愿以偿，听说是被机关困死在了一座遗迹里。
洛七又看了看眼前的疯鬼和他身后一脸痴呆的桑格，再度怀疑起了焱睛情报的可信度——这个驱魂者看上去很弱的样子，怎么可能进入困死侯轻爵的遗迹？
疯鬼见到赶来的二人后，不但没有退却，神态更加疯狂，似乎还带着一丝惊喜：“嗯？来了两个很强的人嘛，太有意思了！喂，能看到我吗？”
漆拉抬手将地上的尸体全部冰封住，确认了天格的情报无误，这里的确发生了不小的事情。如果他们来晚一步，说不定这个疯鬼就离开了，届时他混入万千亡灵的气息中就很难找到了。
这个亡灵生前一定是很强的魂术师，看他穿着，似乎是火源的人。这就奇怪了，火源的魂术师亡灵为什么会在水源，而且还是被实力一般的驱魂者找到？
“你有事吗？”洛七好奇地问道：“亡灵都是因执念诞生的，你一个外国亡灵晃荡到亚斯蓝，是有所求吧？”
疯鬼楞了一下，弯着腰哈哈大笑了半天，认真地审视了他们一会儿：“啊，是啊，有你们帮忙应该更容易吧？”
“做个交易吧，一度王爵大人？”他兴奋的目光扫向了漆拉。
漆拉不知道侯轻爵的身份，眼前亡灵能轻松认出自己是个一度王爵，见识和能为想必都不一般。魂术师成为亡灵后，执念越强实力也会增长，这个疯鬼或许有能和他一战的能力。
看起来对方还会控火，若是开战，喀涅耳这个小城会遭受牵连。
漆拉的目光虚虚地落在桑格身上。
杀了这个驱魂者，应该能削减疯鬼的部分力量，以减少伤亡来说，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择。
“什么交易？”
“你们帮我找一个人……不，一个亡灵。如果找到了，我愿意成为你的亡灵……你也知道，我很强，想用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和你签订收割契约。”
疯鬼用着蛊惑的口吻轻轻说道，桑格抖了抖身子，之前这疯鬼一直在狂怒咆哮，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么像人的语气说话。
但是，他们在说什么玩意儿？刚才他看得入迷的人是一度王爵？
自己居然还活着？
“你还知道收割契约。”漆拉冷冷地看着他：“可是，你和这个驱魂者已经有了一层联系。”
“嗯，他毕竟是受我指引放我出来的人，希望能和平解除尸术联系啊。”
没想到疯鬼会说这种话，漆拉有些吃惊。桑格立刻跪下来朝疯鬼磕头：“我我我愿意解除，马上、马上就解除！”
洛七尽职地表演着初学者的反应，趁着桑格解除联系的时候低声问道：“什么是收割契约？”
“类似主仆契约，亡灵不得违抗主人的命令，否则立刻魂飞魄散。”
“这么猛？那这个驱魂者怎么不和这鬼签契约？”
漆拉摇了摇头：“只有收割者可以签订这份契约，虽然契约条件对收割者是绝对有利的，但签下契约的同时，也要承受亡灵的部分怨气，对精神力有些影响。”
“那你……”洛七抓住他的手，脸上有些担忧：“别签。”
难得被这个小地精关心，漆拉有些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轻笑道：“整个遗迹的亡灵都与我有收割契约，你看我有事吗？”
这回洛七是真的吃了一惊，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个尤图尔遗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让白银祭司不惜耗费一度王爵的精神力也要塞下那么多亡灵来镇守？
那边疯鬼和也桑格顺利解除了尸术联系，桑格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洞口，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当驱魂者了。
而疯鬼转身看向他们：“现在，可以谈谈我们的交易了吗？”
漆拉沉吟了一会，尤图尔遗迹若能增添这个战力，确实会是白银祭司乐见的。眼下他必须要讨得祭司的信任，也许天格一早给他传讯，就是预见到了这个发展。
“你说要找一个亡灵，那么，他的灵魂刻印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疯鬼寻魂（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