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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非分之想 ...

  •   【亚斯蓝帝国·东沼泽】

      时间是个什么样的概念?能否用一句简短的话语诠释时间的涵义?

      对大多数人来说,时间就像一条河流。人们乘坐一叶扁舟沿着河流漂泊,这条河流或许有尽头,但他们的船只会在中途沉没。他们可以回顾沿途的风景,却无法改变河流的流向,只能向前,在既定的终点结束旅途。
      时间的尽头,对人类来说太过遥远了,就像大陆如何形成、四国如何诞生的故事一样遥远。

      倘若乘舟的旅人有了一把能掌控方向的船桨,他会不会想要逆着时间回流?

      漆拉便是那个有桨的人。

      “时间,不是一条直线吧?”

      听完蓝铎的问句,他皱着眉,不赞同地说道:“如你说的,根据时间位面规则,我不可能回到过去,因为过去也有一个我存在。”

      蓝铎摇了摇头:“我不是让你在时间两端往返,是让你的剑——它有名字吗?”
      漆拉憋了半晌才生硬地吐出四个字:“自由意志。”

      蓝铎无情地吐槽道:“取名品味真糟糕,不过倒也名副其实。让它回到过去,执行你传达的意志,这不困难吧?”
      几次对话下来,漆拉仿佛变成了一只河蚌,总要沉思许久才肯斟酌着开口:“让自由意志穿梭空间执行任务不难,但要穿越时间……我没有试过,万一打开时间通道所耗费的魂力太过庞大,我支撑不住,它会被时间狭缝吞没。”

      “漆拉,”蓝铎忽然严肃下来,打断了漆拉的顾虑:“这是你的问题。记得我说的吗,我希望你能不被时代洪流吞没,才会给你建议。但你做不做得到,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其实我知道,你是个会藏牌的孩子,也不太需要我担心。可你的心肠还是软的,偶尔会被不该有的情绪拖累,在这个混乱的世道,终究要学会独善其身。我活了这么多年,深知乱世求存的道理,每个时间点选择正确的阵营……你知道现在应该依附谁,不是吗?”

      “你……”漆拉蹙着眉,觉得他的语气不大对劲,正要转过头看他一眼,此时,层层叠叠将他们包住的白羽忽然飞散开来,天上稀稀落落地下着羽毛雨,很快他的视线就被黯淡无光的灰色羽毛覆盖住了。

      漆拉僵着身子,没有使用魂力或者天赋,安安静静地任着颓败的灰羽落在他的发上、肩头,感受着轻若无物却险些将他膝盖压弯的重量。

      第三个了。
      半年不到的时间里,亚斯蓝已送别了三位王爵。

      漆拉没多少时间去感受自己对于蓝铎消失的心情究竟是什么,他瞳孔一紧,散落在他身上的羽毛转眼化作齑粉。他回过身,看向靠近这里的两名白银使者。
      蓝铎天命终焉,他的【零尘诀】自然也没了作用,白银使者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尊敬的漆拉王爵,”两人向他行礼后恭敬地说道:“白银祭司下达任务,让我们过来回收前任三度王爵遗留的魂器。”
      他们的态度比起心脏的白银使者倒是谦卑了许多。

      漆拉点了点头,任那两人在铺满羽毛的地面上埋头寻找,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他曾疑惑过一件事,亚斯蓝的魂器大多生长于魂冢,王爵使徒一生只有一次进入魂冢取得魂器的机会。制作棋子的能力虽然可以使他不受限制反复进入魂冢,但他已被终生标记过,即使进入魂冢,也拿不走任何一把魂器。
      魂冢里生长的魂器虽然也十分强大,终究是比不过像十二盾器这种众神曾佩戴过的魂器。但这类魂器数量极其有限,一旦被拔出就无法于魂冢再生。

      而按常识所言,被融入体内的魂器,会被使用者独特的灵魂回路影响改造,魂器内部也会留下对应的魂路。
      也就是说,即使有人在外头捡到了哪位王爵遗留人世的魂器,也无法将它再融入自己的体内,因为魂路会相互排斥。

      可若是这样,十二盾器除了活体的龙鳞漆以外,不可能一直流传到现在。

      漆拉叫住了终于从羽毛堆中扒拉出一个蓝色单翼形状魂器的白银使者:“蓝铎死后,这个魂器即使留在这里被人捡走,也不过是精致的艺术品罢了,为什么要费力回收?”
      白银使者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低着头答道:“如您所说,一般的魂器我们并不会回收。但十二盾器过于珍贵,我们带回后,白银祭司会亲自将它内部留下的魂路痕迹洗掉。”

      漆拉挑了挑眉:“然后重新放回魂冢?”
      “视情况而定。”

      漆拉听懂了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的言外之意,恐怕这类魂器的主人是白银祭司决定的,若出现他们认为合适的人选,便会在那人进入魂冢时投放魂器。

      【亚斯蓝帝国·十字回廊】

      “漆拉是上一任一度王爵的大天使,掌握时与空的天赋的确可以代表亚斯蓝原生天赋的一个高峰,但称不上独一无二。”女祭司冷静地否定了洛七的话语。
      “你太信任天格的情报了。唉,其实我能理解,毕竟是好不容易算计来的权力,当初诱惑莉莉丝投奔火源的也是你呢。”

      “……”女祭司听出了他今天语气中的不满:“你在怪我把你的原身带到亚斯蓝么?”
      “不敢。”洛七摩挲了一下手臂,离散发着阴冷黑气的原身远了一些:“实话实说而已。实际上随着格命司的叛变,天格的辉煌也随之陨落,这几代天格主人也就是四度王爵都挺短命。所以这几十年,天格的情报未必可靠。”

      “你想说,漆拉的天赋并非直接继承前任一度王爵?”
      “漆拉是白银祭司指定的天之使徒吗?像鹿觉那样。”

      女祭司沉默了一会,似乎正在和什么房间外的人交流。片刻后,她说道:“是蓝铎引荐。”
      “啊,蓝铎啊,那就不奇怪了,毕竟是您不敢接触的人嘛。”洛七还记得女祭司指出他语气不佳,连忙改成了敬语,但听起来似乎更加阴阳怪气了。
      他本人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还朝着水晶的位置眨了眨眼。

      白银祭司从不是好说话的角色,再蛮横的王爵在水晶墙前也需虔诚屈膝,何况是冠名“黑暗”的祭司。但女祭司依旧没有动怒,甚至语调放得更轻柔了一些,好像在和调皮却最受宠爱的孩子说话。
      “那么,漆拉真正的天赋是什么?”

      “说不清楚,其实大部分情况下和焱睛情报中前任一爵的天赋差不多,但是他的天赋更偏向掌控时间。”洛七低头看着自己手心泛起的金色纹路,并没有把话说完:“我还需要时间评估,就目前而言,他应该可以将一句话、一道攻击……甚至是一个阵、一把魂器短暂地传送到不远的未来。”
      女祭司隔了一会才开口道:“他有这么做过?”

      “没有。”洛七弯了弯嘴角,有一瞬间他的眸子里覆上了一层阴翳的乌云:“但是我做过。”
      “我并没有得到这个情报。”女祭司宽容的声音忽然紧绷起来。

      “啊,抱歉,我有那么一次回到过迷宫……实在是那个绝对回避的半吊子天赋太香了。”洛七毫无诚意地道歉道:“顺带印证了一下我对漆拉天赋的想法,您也知道现在这个身体能用的魂力少得可怜,所以我换原身验证了一下。结果如我所料,这个天赋能附加一层时间位面,将一些特定的东西传送到附近的一个时间点。”

      “什么是特定的东西?”
      “还说不清楚,实验的时间很短暂,我只传了一道声音到未来。”

      “能传到多远?”
      洛七飞快计算着一个合理的答案:“大概……一天之内,最多就是白天到黑夜。当然,我说的是漆拉的极限,不算上任何其他辅助比如魂器魂兽这类的。”

      “漆拉还未拥有魂兽,或许就是在等待能协助他穿梭时间的魂兽。”女祭司沉吟道。
      洛七舔了舔唇,知道自己没有白费口舌,漆拉在白银祭司心里的天平会慢慢下沉,从被放弃的一端回到该被留下的一端。

      而他待在漆拉身边的时长也会续期。

      果然,他听见女祭司判决的声音:“你继续观察漆拉的能力,但侵蚀时代到来时,必须立刻退出这盘棋局。”

      “我明白。”洛七比了个OK的手势:“不过,如果亚斯蓝真出了那种怪物天赋,我们要坐视不理吗?”
      “再强大的天赋,也会被你夺取,各国种植越多奇异的天赋,我们结出的果实就愈丰盛。毕竟,你们从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怪物啊。”她的声音中有一种傲慢感,得意于创造出举世无双的杰作这件事情。

      浓郁的黑气感觉到召唤般渐渐向洛七靠近,却又被洛七挥挥手驱散到一边。他的眼神依旧轻松平静,听着套着光明外衣的黑暗祭司语气中藏不住的一丝轻狂。

      “不过,我那两位久远前的同僚也十分谨慎地观察着【四象极限】的实验呢。他们打造怪物的同时,也在准备着囚禁怪物的牢笼。倘若漆拉天赋真的如你所言,或许他能打造出最坚固的一把锁,我会适时给出这份建议的,呵呵。”

      “那我就等待您的评估了,届时如有需要,我也可以帮忙打造迷宫,困住会让亚斯蓝发抖的怪物……虽然最后还是会放他出来的,一定。”

      【亚斯蓝帝国·夕岭别院】

      洛七回到别院时,并没有急着去看漆拉回来没有。他进入石室后,便设下了时间缓速之阵,他们谈话时间不长,按正常时间来算应该只过了不到十分钟。
      漆拉应该还在和蓝铎交谈,谈话的内容让他有些在意。但想到蓝铎的盾器和天赋,恐怕就算是耳通八方的天格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除非漆拉自己透露。

      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是,束海正站在房间门口等他。
      洛七用一秒时间观察了束海的表情,得出结论:来者不善。

      “束海哥?你在等王爵吗,他还没回来。”洛七试着打发他离开,但束海纹丝不动地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束海费力地开了口:“洛七,我问你一件事。”

      “你是不是……喜欢漆拉?”

      没等洛七回答,束海深怕他不理解自己的意思,语无伦次地又解释了一通:“不是灵犀的那种喜欢……不对,也可能是因为灵犀……但不是那种短时间内强烈的激动,是长久的……哎你懂我意思吧?”

      老实人束海昨晚一夜没睡,闭上眼就不自觉地回忆洛七最近的小动作,越告诉自己别乱想,越觉得好像自己真猜对了什么。
      听因为换了环境导致同样失眠的鹿觉说,漆拉洛七一大早就离开了别院后,他忧心忡忡地逛来逛去,不留神就站在了洛七的房门口,干脆杵在这里当个看门神。

      他胡乱说了一堆话后,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底气就自作主张地漏了大半,开始三省吾身地反思起来,也许真的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呢,洛七才十三岁,说喜欢王爵也太夸张了。
      束海有些后悔地抬起头,却没在洛七脸上见到预想中的震惊或者迷茫。

      他只是垫着脚尖,把脸凑近了一些,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轻快地说道:“啊,我对王爵可不只是喜欢……”

      在石化成雕塑的束海面前,恶魔带着蛊惑的口吻轻声说道:“还有非分之想。”

      束海张着嘴老半天,才听见不太像自己发出来的声音从喉咙里滚了出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听出他声音中夹带的怒气,洛七仍旧点火道:“说到底也是我个人的事情,又不是藏河,你就别管了。”

      他平日里虽然说话也不正经,却也没特意挑衅过,束海被呛得脖子都红了,却还是说不出重话,因为洛七说的是实话。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个年龄时候的藏河,洛七一定是叛逆期到了:“……我不是要管你。早恋不是好事,何况你喜欢一个比自己年长那么多的……男性。”
      实际上他想说的远不止这些,但也不忍心直白地跟洛七说,漆拉比你想象中的神秘危险得多,他或许能带给你幻想和心动,但更多的是永远无法企及的恐惧感。

      “年长,那不是更刺激吗?”洛七却偏偏听不懂他的劝解,一意孤行地往南墙撞去。
      束海气得手指都在颤抖,碍于贵族修养还是没把指头往他脸上怼:“你会后悔的!”
      抛下不算狠话的狠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洛七垂着眼送走他拖在地上的影子,轻叹了一口气。

      有一片小巧轻盈的影子掠过束海的倒影,洛七顺着它移动的方向抬起头,看见一只长着漂亮尾羽的鸟儿落在了院前的树枝上。
      这应该是亚斯蓝独特的树木,时近九月,树叶仍是长青不落。洛七每日练习魂术时都有瞥见过它,却总是忘记询问它的名字。

      那只吸引了他注意的鸟儿正在树上栖息,足下踩着一只深黑色的枝丫,枝丫末端三片嫩绿的叶子受力微微颤抖着。
      洛七一时间有些异想天开,这枝丫就像爱穿黑衣的漆拉,三个颤颤巍巍的小枝芽便是尚且幼小的三名使徒。若是风调雨顺,便是紧密相依。

      寒风来时,嫩芽会被摧折落地,剩下独孤的枝干留在原地。

      所以,不要对活不到未来的人抱有感情,这是白银祭司教会他最重要的事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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