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逐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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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呼浪吞噬舒龙的刹那，耀眼的白光笼罩了天地，幻境瞬间崩离瓦解。
一人一兽的身影化作无数隙尘，轰然炸裂，一时间眼前只得见茫茫白雪，不见日月。
在幻境与现实交叠的缝隙间，洛七被漆拉牢牢摁在腰间，隐隐听见一个老者沧桑的声音。
“世间万物，共情便可通灵，我族不过是多了一分天赋，却无法被世人理解包容。”
“你错了，我不怨恨任何人。我爱这个世界，也愿意爱它诞下的所有生灵。”
可您的爱，终究是付错了人。
洛七吸了一口盘旋在鼻尖的莲花香气，吐气间已进入了备战状态，慢慢离开了漆拉的怀抱。
漆拉平时就爱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个不肯被人窥见容颜的大姑娘，就连身上香味也和主人一样，若不是像现在这样靠得极近，即使面对面站着，也不肯漏出一点点香氛让人闻见。
眼前依旧是一片苍白，比起幻境所见的雪原更加冷冽萧索。洛七短短几个时辰内，就体验了两次【夺夜】，真是倍感荣幸。
漆拉的站姿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优雅随意，眼底却流露着金色光芒。
忽然，漆拉动了，或者说，他消失了。
【夺夜】是虐菜的神天赋，但对上比自己魂力高上许多的人却是大打折扣。伊凡当然清楚这一点，他只是想多争取一点时间。
莉莉丝的追捕固然重要，但他这种利字当头的人更在意能不能让贝雷尔顺利收服幻浪作为魂兽。获得一只能制造幻境的魂兽，那可不是一点点的提升。
他也明白漆拉就在幻境里，肯定不会轻易让他们捕捉幻浪，他更希望将幻浪交给白银祭司——毕竟他们都不是通灵族，根本问不出什么所以然。
但伊凡还是小看了漆拉的能为，第一王爵留给他们最深的印象还是对战时恐怖的速度和一个个减缓时间的阵法，却总是会忘记，漆拉真正的天赋是时·空双修。
即使在幻境中消耗了一部分魂力，凭借着对位置的绝对掌控，漆拉还是迅速地找到了伊凡的位置。
脚底下浮起金色光芒时，伊凡就有所觉察，连忙躲开漆拉的攻击，再向后一跃试图拉开距离。漆拉却像预测到他的动作一般，在他跃至半空时悄然跟上，两人的鼻尖只差一寸距离，伊凡眼神聚焦还停留在地上，漆拉刚才所站的地方。
“太慢了。”
无情的宣判词紧跟着的是腹部的痛楚，漆拉一拳打在伊凡小腹，不知有意无意，这位置和之前洛七被贝雷尔的【追魂】刺入的位置很相近。
他并无意要置伊凡于死地，要杀一个二度王爵也没有那么容易，闪电般出手后借着作用力立即飘向另一处位置，他能感知到有两个人正在那里。
的确是贝雷尔，但另一个人不是洛七。
见到藏河乌青肿胀的脸，漆拉心内浮上一丝愧疚，他光顾着关注幻境里莉莉丝的事情，却忘了藏河的伤势。
贝雷尔虽然也浑身是伤，底子毕竟比普通人的藏河好上许多，在幻境里调养了许久，稍稍有了点精神。刚一离开幻境，他就感受到伊凡发动了天赋，立刻领悟了王爵的意思，飞快寻找着幻浪的身影。
但他刚奔出十米，就发现漆拉已经找上了伊凡，而幻浪却依旧不知在哪。贝雷尔旁光瞥见躺在地上的藏河，瞬间做出了抉择——用藏河要挟漆拉，总比赌十秒内他能找到幻浪要可靠得多。
“漆拉王爵，我希望您不要靠近了。”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游刃有余，哪怕他刚看见自己的王爵被一拳打飞。
漆拉嘴角一扬，像在赞赏他的机敏：“你想挑战我的速度？”
贝雷尔咬紧了牙，狠狠地捏着藏河的脖子：“我有同归于尽的自信。”
漆拉望着他掐住藏河的左手，唇角弯起的弧度一点点消失，已动了杀念。
伊凡赶在他动手前过来，白衬衫的下侧破了一个口子，裸露出麦色的腹肌，已看不见被漆拉打出的伤口了。见他来到，贝雷尔顿时松了口气，捏着藏河脖子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伊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漆拉，露出一个痞气十足的笑容：“漆拉，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
就在这时，洛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夺夜】的作用下，听上去缥缈又冷淡。
“不用争了，争也没用了。”
漆拉和伊凡对了一个眼神，伊凡将藏河推了过去，被漆拉一把抱住。
藏河只是无力挣扎，意识一直清醒，感受到漆拉手心的热度，顿时眼眶通红：“对不起漆拉，我太没用……”
但他的话并未落入漆拉心里。在洛七说出那句话后，他和伊凡似乎都猜到了什么，立刻结束了对峙。漆拉带着藏河，比伊凡带着贝雷尔更快地到达了洛七的位置。
伊凡已解除了天赋。
洛七蹲在雪地里，大半个靴子陷在深雪里，他注视着眼前厚厚的一层积雪。藏河抹了抹眼睛，仔细一看，原来那不是雪，是一只银白色的鹿。
幻浪安静地躺在地上，纷纷扬扬的白雪洒在它的身上，像是无言的送葬。
伊凡眼睛赤红，一把提起洛七的衣襟，震怒道：“死了？怎么死的！”
洛七被他拎在半空乱甩，依旧十分淡定：“您问错人了，我发现时它就死了。”
贝雷尔看着死去的白鹿，他早做好了得不到幻浪的心理准备，倒是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也不肯放过洛七：“我们几个都离得远远的，只有你跑到这里，还发现了幻浪的尸体，这其中没有巧合，说出去谁信？”
漆拉皱着眉，还是对伊凡说道：“你先把他放下。”
伊凡冲着漆拉挑起半边眉毛：“这么护短？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一度王爵啊，漆拉，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伊凡，你才是关心则乱吧。幻浪身上没有半点伤痕，你却说是洛七动了手，杀戮王爵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手法呢？”
伊凡冷笑着推开洛七，伸手探向幻浪的身子：“好啊，我就告诉你，杀人不见血的招数可多——”
他的话未尽，却猛然停住了。
幻浪身体里也没有一点儿残留的魂力，它是用尽魂力死去的。
制造能困住两名王爵、两名使徒的幻境是要付出代价的。
漆拉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其实，以它的魂力，早该支撑不住了。能施展这么长时间的幻境，不愧是传说中的上古凶兽，更何况这只幻浪只吞噬了一个人。”
洛七看向漆拉，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一直加速阅读幻境的故事了，原来他早察觉了这个幻境难以持久，想要帮助幻浪支撑到故事结束。
伊凡久久说不出话来，贝雷尔侧过头，在漆拉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地瞪了洛七一眼，扶住伊凡的手臂：“王爵，既然幻浪死了，我们把它的尸体交给白银祭司吧。”
伊凡回过神来，警惕地看了漆拉一眼：“好。”
漆拉左手一个藏河，右手一个洛七，耸了耸肩，把发现莉莉丝的功劳让给了伊凡。当然，好心的帮他们做个离开这里的棋子这种事，漆拉还是没做的。
等这对杀戮师徒消失在漫天风雪中，藏河立刻拉下了脸，冷冷看着洛七：“涟北羚的消息，你是听错了还是故意这么说的？你说我想要呼浪，又是什么意思？”
洛七有些头疼，果然是躲不开的秋后算账，偏偏漆拉还一字不落地全部听到了。他偷偷看了一眼漆拉，姣好的容颜上是一脸事不关己外加看戏的表情。
他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漆拉不是很在乎。
“我听到的讯息的确是涟北羚，只不过那个白银使者看在我是一度使徒的份上，又好心提醒了我呼浪可能要觉醒的事情。我评估的呼浪的战力，认为算不上什么威胁，也想着不至于那么倒霉遇上它觉醒吧，就没说了。至于什么我说你想要呼浪……可能是贝雷尔挑拨的话吧，反正我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
谢天谢地，漆拉没有当场笑出来，不然藏河立刻就会觉得自己在骗他了。
……虽然的确是在骗他没错。
藏河还是更愿意相信洛七，脸上愤怒的情绪渐渐变成哀伤：“你知道吗……他们都死了，遇上贝雷尔，大家都……”
他说的自然是伏兽团的众人。雷昂、娜娜、肖恩、方远，早上还说着笑着的人，此刻已不知葬身何处。
原来这折腾了那么久，还没过一日啊。
洛七张了张嘴，漆拉却已经说道：“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因为如果贝雷尔没有留手，你也和他们一样成为白雪底下的一具尸体了。”
面对一脸受伤的藏河，他丝毫不留情面：“要知道，你不是一度使徒，还是早点离开别院，回去继承家业比较好。作为普通的魂术师，你可以活得比任何人都好，绝对不要再接近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了。”
漆拉看了一眼洛七，略有些无奈地继续说道：“我以为你和他离开的第一个月，就会明白这个道理。”
藏河低着头，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出来，上面是一个水滴状的棋子。
藏河抬头看着漆拉，心里最后一遍描摹着这张穷尽一生也无法忘记的绝美容颜，听他说道：“离开以后，别再回来了。”
从今以后，或是生离，或是死别，再也不见了。
送走藏河后，漆拉看向洛七，忽然一笑。
洛七被他笑得头皮发麻：“王爵？”
“幻境中你说过，想学做棋子吧。”
“既然是幻境里说的，当然做不得数了！”洛七求生欲极强。
漆拉不理睬他，自顾自地说道：“你这么聪明，不如就试着做一枚回到心脏的棋子吧？”
“心、心脏？”
“你又不是没去过，就是我给你赐印的那个地方。”
提到那天的赐印，顿时爵印的地方传来一股热流，沿着经脉上冲，烧得洛七双颊泛红，久违的灵犀感应又回来了。就在他要丢盔卸甲，真的做出一枚棋子之前，漆拉眉峰一竖，瞬间收回调侃的神色，正经起来。
“刚收到【白讯】，让我们立刻觐见白银祭司。”
漆拉一挥手，一道金色大门拔地而起，对着还在发愣的洛七说道：“这是你第一次觐见，不过应该是说幻浪的事情，你乖乖听着就好，不要紧张。”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逐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