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语》张澈先森

3、心墙

　　“要一起去和小鸟们打个招呼吗，小八小九也会有的”听着窗外悦耳的鸟叫声，桃树爷爷眯着眼对思乡说。他的语气很轻，像是征求又像是劝慰。

　　思乡却把身体往里挪了几分，刚好贴着墙角，双手抱着腿说道“不了，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而且……”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她觉得桃树爷爷能明白。

　　桃树爷爷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却不再说话了，他打开门，让春天的气息吹进来“不论在哪里，在何时，总有很多事情不那么符合我们的想法。无论是被欺骗，还是被自己蒙蔽。可是，我们不能总躲在自己的围墙里，围墙外面的世界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开阔一些。”

　　说完他走了出去，整个屋子立刻就静了下来，安静的思乡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还要血液的流动。凭她的思维还没办法理解桃树爷爷说的话，而是本能的要远离外面的世界，那个冰冷悲凉的世界。

　　时间好像回到了最初的一百年。

　　那时候她刚刚有思想，可是她说不了话，也没有人陪着她。

　　就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感受着每一寸光阴的流逝。

　　“如果回到那个时候，不如就让我冻死在外面吧。”

　　想到这里，思乡下了床，光着脚丫走在地上，一步一步靠近门。

　　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

　　被自己所蒙蔽。

　　在绝望伤心过后，打不开自己的门。

　　孤守一方。

　　我们害怕欺骗，害怕寒冷与绝望。

　　我们选择不与命运抗争，捆绑上束缚自己的枷锁。

　　从没有想过，门的那一边，是多么的美好啊。

　　“好，好漂亮”思乡推开门以后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地说道。

　　冰雪总不会太漫长。

　　那片冰雪融化过后的绿底上，蝴蝶翩翩飞舞在空中互相嬉戏，几朵不知名的鲜花，盛开在不远处，装点了这片海。它们生长着，汲取着，或许某天它们也能成为花精灵。那是一个漫长等待故事的开始。

　　远处那些飞回来的候鸟正呆在一棵大树下，桃树爷爷眯着眼睛对他们讲着些什么。他就好像山上的的传道士，孜孜不倦的对众人讲述旧时光里磨练出来的哲学。

　　忽然，他看见了这里的思乡。他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思乡来到树下，瞪着眼睛看着这些鸟儿。思乡有着大大的眼睛，细腻的皮肤，红扑扑的脸上总是挂着微微的笑。她从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鸟儿，就好像鸟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花精灵一样。

　　“你出来了啊”桃树爷爷说道

　　“嗯，出来了”思乡打量着鸟儿们，头也不回的说道。

　　“感觉怎么样？”

　　思乡抬起头，看见春日里的天空温暖而又并不刺眼的太阳，那就是它们说的太阳啊“我再也不想回去洞里了，我要在这里住下来”

　　阳光顺着叶子间的缝隙投射下来，在两人的身上投射出无数斑斑点点。这一天，思乡再也不想回去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了，接触了广阔的天地，有谁愿意回去呢？只是后来她也发现，从她变成人那一刻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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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以后，思乡在山脚住了下来，她就像所有花精灵一样，在桃树屋的旁边盖了一个歪歪扭扭随时会倒塌的小房子。

　　往后的岁月里，她见过蓝蓝的天空，流淌的小溪，弯弯的月亮和那些可爱的动物。她与秋日黄昏作伴。

　　直到，她在木屋里度过的第八个年头。

　　那一年秋天，等到落叶在繁锦山上铺满每一寸土地的时候，思乡才想起，这已经是她在这里将要度过的第八个秋天了。

　　她喜欢秋天，或者说她喜欢除了冬天以外的所有季节。

　　秋天，无论是哪里都被落叶铺满，它们可比冰冷刺骨的雪花招人喜欢，每年这个时候，思乡就会走遍山上每一处地方。

　　那条两遍铺满红色枫叶的河岸，那里有青蛙和鱼。思乡喜欢光着脚踩在两岸的土地上。

　　那片光秃秃却又热闹的树林，候鸟和小动物准备过冬。她总是喜欢在动物们忙碌的时候，拖着下巴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

　　还有很多很多……

　　这些画面成了很久很久以后，她每个夜晚惊醒的时候，会流着眼泪细细回想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