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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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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四周除了几声虫鸣,安静的只听得见巡逻的卫兵的脚步声。淮家两兄弟一左一右扶着好不容易穿戴整齐的淮老将军来到秦之漾门前,守在门前的老太监看到他们过来,缓步走了过去,也搀住淮秀道“两位少将军,到这里就让老奴送将军进去吧”
两兄弟抱拳谢道“多些公公”。便转身离去了。
这边淮秀看着这两兄弟离开的背影开始不断挣扎起来,左摇右晃地要挣脱他向外跑,在这步履都不稳的老太监手里却是一下也不得挣脱,整个人被稳稳地扶着朝屋里走去。
老太监扶着他走进去,坐到秦之漾对面,而后就立在一边。
秦之漾脸上有一丝笑意,却还是带着一个君王居高临下的气势,淮秀仿佛是被吓得不断后缩,秦之漾倾身向前握住他的手道“淮将军,是我啊,小的时候您经常叫我兵法伦常,您当真半点不记得了吗”一边说着,一边深深看着淮秀的眼睛,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放过,淮秀被他抓着手,退无可退,不停甩着头,整个人都开始抖了,想挣脱出来,却发现抓着他手的人分明是下了几分力气,分毫不动。
片刻后,秦之漾放开了手,叹息道“看来您是真的半点都不记得了,我是真想和您叙叙旧聊聊先皇。”
听到这最后两个字,淮秀突然像被人推了一下搬扑下茶台,不断抖动着开始行磕头之礼,一边磕一边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声,又住不了嘴,他面前的地上很快就是一滩深色的水渍在地上。秦之漾跟着他下了台子,轻柔地扶着他坐回去道:“你认错了,你把我错认为他了吧。”
淮秀坐在台子上抖索了几下,磕磕巴巴的道:“饿,饿,饿了。”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就给你东西吃,你认不认得我?”本来听到他前半句话眼神亮起来的淮秀复又黯淡下去,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了下去,一会后又抬起来看,捂着脑袋道“不认得,不认得,这些人我都不认得,来见我做什么”
秦之漾收了笑意,站起来走到老太监身边,一字一句道“那你再抬头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得?”
那老太监本来佝偻着的身形此刻挺直了,居然和秦之漾差不多高,他从自己耳根处扯下脸上布满褶皱的面具,赫然出现了一张年轻男子的脸,面目冷冽,吓得淮秀又是往后一缩。徐溯往前走了几步,也是紧紧盯着他,重复着问了一遍“淮将军,你可认得我?”如果这是心智清明的淮秀,他当然认得,也会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就是这个人拿着剑穿透了他的胸膛再一脚踹下悬崖,就是这个人一把火烧了淮军大营,带着人四处追杀,跟着他的将士也无一人生还。
但是这个淮秀除了和方才一般的抖动,就是被逼的退无可退的慌张“我,我不认得,我,饿了,饿”最后这个字淮秀几乎是喊出来的,他转头扫到桌几上放置的一瓶昙花,扑将过去,将枝束整个拔起就往嘴里塞,分明是在山野间生活惯了的架势。徐溯在他将花枝塞到嘴里咽了几口,才伸手扼住他手腕,使他不得在动半分,另一只手扯掉他手上的残束,引着他到屏风后吗的桌前,上面放着几盘糕点“淮将军,这个可比刚才的好吃多了”。
不管淮秀狼吞虎咽的样子,徐溯绕回来半跪在秦之漾面前道“皇上,他似乎是真的患了疯病,连见到我也没有任何反应。”
秦之漾满眼冷意,看着屏风后面的影子。“就算不是我们也没有时间与他周旋了,京城那边的事情一定要回去查清楚,还有,良辰,不必抓回来了,尸体给朕带回来就好。”他眼睛微眯起来,手也不由自主握成拳。
徐溯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又立刻低下头去。“是!那陈林化为厉鬼的传言?”
“你信吗”秦之漾转眼去看着他。
“自然不信,神鬼之说从来是无稽之谈”
秦之漾坐会茶台上,端起一杯茶,吹了吹道“那就是他真的回来了”
“这些人,”徐溯皱起眉,恨恨道“当真是阴魂不散”
喝了几口茶,秦之漾等嘴里的苦味淡了,却突然开始笑了起来“你看看他送给朕的礼物,我倒是想知道,他还有什么礼物等着朕送上去,哈哈哈哈哈”
徐溯神色担忧的看着他:“皇上不必担心,臣一定会尽快除去这些乱臣贼子,还陛下江山一个稳定。”
“祁国人那边,我们总不能把使团的死退给一个鬼魂,良辰尸体带回来之后,就推给他吧”秦之漾站起来向内室走去,徐溯自然是去屏风后带着淮秀回去。
不日,圣驾回京,淮老将军的寿宴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了,城中放下戒备后少了些许肃穆,人来人往的数量也变多了。边城外有一处造纸厂,大量穿着白色短褂赤裸着前身的伙计挑着水进进出出地走着,较为光滑的纸张湿淋淋地斜铺在架子上,一个健硕男子,宽额大眼,生的老实宽厚,正两手抱着个竹筐往里径直走去,那些伙计看他的目光多多少少有些奇怪,这男人却毫不在意,每回见着一个人就对着他们呵呵傻笑。
他走到一处侧房门口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敲了敲门粗着嗓子喊:“白先生”
过了好一会,门开了,一个中等身材,面貌普通,还扎着头巾的男子打开门斥道:“你又来做什么,不是和你说了不要总是来叨扰白先生吗,人家有正经事要干,你以为谁都像你整天游手好闲”
那汉子兀自用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道:“上回我听说白先生喜欢吃梨子,我正好去仲溪村收蚕茧,顺带给摘了些梨子回来,诶我路上吃了一个,可甜了。”说着他有往里探了探头道,“白先生呢,白先生不在吗”
中年人伸手拦住他,目光里带着责怪但却没有真的责怪之意:“诶,梨子放下我会跟白先生说的,他的风寒还没好,不便见人。”
汉子脸上笑意淡了下去,似乎有几分沮丧,“上回我跟你去接白先生的时候,他就一直待在马车里不出来,是不是也是因为风寒”就记得白先生声音特别好听,低低的,一路上还跟他说了许多话,最后下车是虽然带着遮脸斗笠,但从身形上还是能看出来必然生的丰神俊朗。
“是是是,所以呢,等他好了你再来烦他好不好?”中年人两手稳稳提起筐子,就要用脚勾上门。汉子张了张嘴,还是转身走了。
中年人搬着梨子放在桌角,对着内室的方向轻声说:“大人你想不想尝尝,想的话我现在就洗几个。”
良辰一袭白衣,束腰系佩,拿着一张墨迹尚新的信封走了出来,往门口的方向看了几眼,淡淡问道:“阿忠又来了?”
中年人示意了一下脚边的筐子道:“是啊,来送这个,上回您倒是和他说了不少。”语气似乎是有几分埋怨的意思。
良辰笑笑,柔声道:“琼治,你未免太过小心。”
琼治抱起双臂,满脸不赞同:“那徐溯手下阴险狡猾,阿忠我倒是不担心,就是担心他出去四处乱说。”
良辰道:“阿忠心性纯良,为人聪明机警,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提携提携他,让他在这造纸厂做一辈子有些屈才了。”
琼治到这反而笑了起来:“大人您慧眼识英雄,我会试试看培养培养他。”
良辰点点头,将信递到他手上。琼治接过后面上还带着几分疑惑,问道:“大人,秦之漾走了您可以直接搬到淮府住了,为何还是坚持住在我这小破地方。”
“这两个地方人都不少,但是淮府心术不正的人太多,我还是等他来吧。”兴许是因为提到了这个他,良辰不由带上了满眼的笑意,琼治看到他是真笑的开心,眉眼也展开来,拿着信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