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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寿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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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挑眉看着方才站在他身侧一言不发的侍卫,语气里有几分怒气“你求了徐溯?”
停在他身前不远处,良陌咬着下唇,闭了闭眼答道“没有,我进宫,只是有个问题一定要亲口问一问你,也求你如实告诉我,到现在这一步所有的谎言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良辰听着他语气里的生疏,看了看四周,连个坐下的地方都没有,那个戏子已经不知道隐到何处去了,正好空出了那块干净的青石板。他兀自坐了过去,拍了拍旁边示意良陌坐过来,看到他并没有动,眼里不由得带了几分失望,语气软了许多“你要问的事情,都可以轻易查出来确确实实发生过,只是你看到的那一面只会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那一面,你看到的是一个结果,达成这一步里的多少细节你并不清楚”
“那么,你告诉我结果”
“如你所见”良辰目光淡淡扫向这院子四面的暗角,不知藏了多少人。
“我扮成你引开秦之漾让你去带陈林尸骨出来,是因为我知道这种死别的痛苦,我不想让你也经历一次”良陌眼眶已经红了,十指握紧“你知道我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吗,醉生梦死淹在酒里,我失踪那么多天,你有来找过我吗,但是这些都没关系,你一直都在忙你自己的事情,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痛苦是你加给我的!”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他丝毫不觉自己脸色已经煞白,嘶吼出来的声音俨然已经失控。
良辰苦笑,还真的是醉的不省人事啊,每次都是忙完了深夜出去找他,将他托付给几处民居。那时候他满脑子都在想着他们的退路,陈林和秦之漾之间如履薄冰的关系已经到了一动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他在那短短几个时辰的睡眠时间里脑子里还盘旋着各种可能,早晨起来束发的时候总会多了几根白发,他不是没有看到良陌失魂落魄的眉眼,他只是,力不从心。“冷静下来”轻轻说道,他伸手想要拉住良陌,却被他避开了。
“哥哥,你在把那杯酒递给他的时候有念过旧情吗,你有想过我吗?”他只是觉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痛,那些在被他逐渐忘却的回忆一点点翻上来,无论那些人怎么议论良辰的不择手段,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直至今日。
两人之间静了很久,良辰叹了口气“我不能顾虑太多。”他站起来手搭上良陌的肩膀暗暗使力,目光中带着警示的味道,还有几分,渴求。
良陌并不知道他功力全失,用了几分内力甩开他的手向外推开,瞬间良辰身子被撞了出去,跌在他身后的树身上隐在了暗处,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极重的样子。良陌呆立在了原地,下意识伸出了手要去扶,半弯下身子僵在半空中又生生止住了。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他闭上眼睛跪下来,睫毛渐渐濡湿了,有泪滑落下来砸在地上“今日之后,我不再当你是我兄长,我以后如何,和你再无半点关联,清明祭拜,良家也不会有你这份”
再睁开眼时良辰已经兀自半扶着树身站了起来,像是极虚弱的样子,看着他眼神冰冷,良陌从来不曾被良辰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只是心下已经麻木了不痛不痒地回视过去。
他知道时间差不多了,缓缓站起来,移开目光想要转身,之前消失的侍卫再次出现在身侧,依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突然冷冽起来,袖中翻出之前杀死两个近卫时一模一样的毒蒺藜朝良辰射去,良陌回头看去却已经晚了,扑身过去时良辰已经软软倒在地上,他的手按在他身上,湿湿的血迹在身下一点点漾开来,良陌张开嘴想喊什么却发现自己好像失声一般,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像是困在一个白茫茫的空间里只有他自己和身下浸着血的人,自己嘶喊着却还是没有半点声音,轻寒死的时候这种雾气是慢慢出现在他身边的,他跌跌撞撞走进去再寻寻觅觅走出来,而良辰倒下去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支撑着他的东西也倒了,他感受不到外面的气息,声音。那股拉开他的力道非常大,四周都是明晃晃的火把和人脸,有人把冰冷的镣铐搭在他手上,这些都好像是轻轻拂过他脸上的一阵风。
徐溯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挣扎着不断靠近良辰的少年,嘴角紧绷着吩咐“把刺客带下去”他走到躺着的人身前,探上他的呼吸,僵硬的嘴角带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几个人抬着良辰的尸体出去了,良陌还是呆呆站着被侍卫推一步走一步,目光看着尸体被抬走的方向,空空洞洞。
人散尽了之后,一声咳嗽从老树中传出来,一只修长的手扶着树干,这树下暗处竟是有一处树洞。良辰缓缓探了出来,被捂住口鼻拉进去的时候他只觉得荒唐,头顶上低低的带着笑意的一声“是我”几乎让他觉得不真实。他缓缓展开手中的信看了,抬头看着悬在半空中的月亮,木着脸拿起手中的纸团塞进嘴里。隐去脸上担心的神色,他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踱步出了院子,外面一切都还是井然有序,大殿里的歌声笑语也是逐渐消减到了尾声,他看到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向外走,笑了一声靠近过去。
淮凝烟看到想自己走过来的人,浑身一颤,竟是定住在了原地,脸上搽了脂粉倒也看不出什么异色,只是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不可能,刚刚明明有人报给他这个人已经死了,尸体和刺客都已经带走了。她咬紧了牙,死死稳住身形,周围的人都被她这个样子吓住了,轻轻唤着,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良辰淡淡开口“娘娘,怎么了?”
“你……,你”她几乎就要问出你是谁,用力抓紧了身侧宫人扶着她的手“你有何事”
良辰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不自然,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道“只是恰好和娘娘同路罢了,想着能和娘娘走一段叙叙旧?”
淮凝烟看到了他眼里的冷淡知道这个旧是必须要叙了,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出声反对,一齐向着皇帝的寝宫走去。一路上良辰都只是随意谈论奉承着,没有一句话沾及她心中的不安,越是这样她就越难自持,好几次想停住脚步挥退下人,都被良辰眯起眼的疏远态度隔开了。走到长长的游廊处,对面踏步走来一队人,徐溯穿着黑色锦衣走在最前面,看到她这一队人自觉地低下头分开站在两边让出中间的路。直到看到徐溯她才脸色煞白看向良辰,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慌张,良辰淡淡扫了她一眼继续向前走着,停在徐溯身前,指了指拷在他身后的良陌道“家弟可是犯了什么事?”
徐溯倏地抬起头,死死看着他,脸上显出几根可怖的青筋,他此时也不顾什么礼节秩序,冲到队伍最后头,那尸体连同抬着他们的人一起凭空蒸发了,这一队的侍卫平日都是宫里的精英随侍皇帝,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见,全都慌了手脚。
淮凝烟恢复了神色冷声道“徐统领,出了什么乱子吗?”
徐溯回到前面跪了下来,手紧紧握着剑“此人,擅闯宫城禁地”
“徐统领,”良辰面上露出几分疑惑的神情“家弟是皇后娘娘请进来的人,他手里还有一块青色的牌子,况且,方才我不过和家弟在囿院说了一回话,那里怎么就是禁地了?”他看向良陌,至始至终良陌都是看着他的脸,没什么反应,良辰忍住上前抽一巴掌的冲动,轻声道“陌儿,把牌子拿出来”
良陌十分顺从,只是顺着他的声音动作,从前襟取出一块不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青色锦牌,搁在手里一动不动。淮凝烟看到那块牌子也是立刻明白了,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徐溯“这人,是我召进来的没错。”
良辰淡淡道“那就烦请娘娘再送他出去,不然再被守卫当成什么乱臣贼子抓起来就不好了”
淮凝烟低低向身边人吩咐了几声,两个内监走了出来,徐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被冷冷打断了“徐统领,还不放人”。良陌被人扶着走出游廊,朝中间的大路走去,脚步跌跌撞撞的没什么力气,看的良辰心下暗自叹气,这下也是把他折腾的狠了。
嘴角漾开一丝笑意,做了个请的姿势,他对淮凝烟笑道“皇后娘娘,咱们要赶快了,皇上还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