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良辰》昨夜海棠

15、第 15 章

　　十五
　　良辰呐呐看着插入秦之漾肩膀的短剑，周围的侍卫向两人冲来，秦之漾撑着一只手让他们退开，另一只手却是抓着良辰的手再往里送了几分。良辰脸色一白挣扎着放开了手向后退了几步，眼前的人因为失血，脸色一片苍白，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神色不再，只是那双眼睛还是一样逼人。
　　“这是你第一次伤我”
　　脸色略略缓过来，良辰站定，他早已内力尽失，怎么可能刺的中这人。“如果这让皇上您好过一点的话，那就算是罢”言毕他扯出一丝冷笑。
　　“扶着朕”秦之漾垂下眼不再看他，待良辰走过来扶住自己之后闭上眼，微微侧着靠着他带着凉意的身子。“回去吧”
　　良辰站定在门口，火把的光印着他的脸忽明忽暗。靠着他的人突然伸手握住他手腕，牵引着他向外走去，良辰侧头看了看后面昏暗处的牢房，随着他走了出去。有几个侍从拖着一个人从另一边走过来关进了他们刚刚走出的这间牢房，锁上了门。
　　被关在皇帝寝宫的日子对良辰来说不过是回到了之前他和秦之漾相互猜忌提防时的日子，不同的是现在他看着自己目光里倒是带着隐隐的悲哀，仿若自己已经死了而他抓住的不是个虚像。
　　皇帝寿宴在即，各个番邦送来的礼物可谓各有千秋，奇石珍宝，诡术暗器等不在话下，每每有几件让朝野上下赞赏不已的礼物送进来秦之漾都要带着良辰去看，那些多是名家遗迹，就像自己眼前的这幅对弈图，画中人物不过几笔模糊带过，却又勾勒出了下棋人的恣意悠闲的情态，大篇幅画的都是周围小庭幽静之景。良辰静静看着这幅画，垂在背后的几缕长发落到前面的画边上，秦之漾看着画的目光突然转过看着他，笑着。
　　祁国使臣来了之后，秦之漾待在他身边的时候就少了，他也乐的清闲。这一日良辰信步走到这宫殿南边的一处园子，刚刚到门口处时，里面传来的茉莉花香渐渐浓郁，他向来不喜过浓的花香，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得里面有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几句絮语。
　　“姐姐，这一次的排场做的未免也太大了吧”
　　“没办法，那边这次来的是大人物，皇上自然得准备的精细些”
　　另一位少女不满的嘟囔了几声“什么大人物，那个五皇子之前都没听过呢”
　　一阵嬉笑声传来，之后是一句嗔怪“你这丫头，你听过什么，我上回跟着去伺候过，咱们皇上和使臣聊得可好了，这一次他们应该是来求和的了”
　　良辰在原地站着听得已经是呆住了，脑子里百转千回，竟也没注意到两个宫女已经提着花篮从园子里出来了，迎面撞上他，刹那间两人脸都是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敢开口，她们连这人姓甚名谁都不知，只是这几日突然突然像是极得宠的样子，也知道身份地位必然不一般。
　　良辰清咳几声“你们不必跪着，我和你们一样……”顿了顿他又接下去道“我刚刚经过这里不巧遇见两位姑娘，打扰了”说完就转回了正殿。地上趴着的两个宫女在听他走远了之后才缓缓抬起头，对视了一眼，慌忙起身从后门出去了，她们是被上面警告过得这寝宫里住着的这人半个字儿也不能说出去，不然可就不是人头落地这么简单了。
　　良辰走回大殿中时脚步自己都不曾发现快了许多，明明他如今在外人看来也就是个穿着金丝银线等死之人。这么多日来脸上泄露了几分焦急的神色，心跳也是愈来愈快，他站住在一处廊桥上，手撑着廊柱，那个傻子，他要是跟着来了，要是来了。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开，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他怎么也没办法忽视心里藏着的那份期待，慢慢从心口噬咬到全身。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双金丝白玉靴出现在眼下，良辰也不掩饰而是直直抬头对着他一笑，从嘴角化开的笑容让眼前人一愣，秦之漾心下颤动，眼里带起亮光，这人终于像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秦之漾回了寝宫时，但钦也回到了使馆，卸下了厚重的朝服，换上平时的服装后就径直走到他对面的房间敲了敲门，见里面的人应了一声，他也就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眼看到里边的境况后忍不住笑出声，陈林停下手里的动作，放松下刚才挤眉弄眼的表情，皱起眉询问的看着他。
　　“你怎么就确定，那个良霁就是良辰”
　　“时间刚刚好，描述也吻合”陈林继续转过头看着镜子里抹了淡妆的“女子”
　　但钦又是忍不住的笑了，捉狭道“你刚才的表情还是不像女人”这么久相处下来，他礼宾下士的谦逊态度和陈林的不拘小节，两人的关系已经变得像好友一般。“而且，你确定良辰看到你这样之后会，高兴？”
　　陈林怪异的扯了扯脸，脸上表情也是越来越不自然，天知道他有多想撕了身上这衣服“总归是要易容，把他打扮成女子他肯定不开心，看我这样能逗逗他也好”片刻后又默然做了一个表情“这样呢”因为陈林骨骼较为宽大，身上也覆着均匀的肌理，只能穿着厚重华贵的女装来遮掩，尽管如此还是掩不去他身上的英气。
　　“我说你是自小随我征战的义妹，有些男子气概，也是可以的吧？”
　　陈林淡淡应了，还是站起来摆弄了几个姿势，明显已经忘了自己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只想着那人看到之后会笑出来，不觉自己眼底先柔柔的带满笑意。但钦沉默了神色，没有人注意到他眼里翻涌起的痛苦，世人争权夺利皆因欲念，他也曾将自己独立于这些浮尘之外，直到长亭……。长亭，长亭，你看他们相隔千里却还是彼此思念托付生命，如果你还在我也会是这般为不惜一切博你一笑。他怔然向外走去，指甲掐进手掌里，手腕上露出的一截红色丝线也被他攥紧了进手里握着，可如今，我却只能命人扮成你的样子，学着你的神态住在谷中，望着你的影子。
　　镜子里倒映出了但钦慢步走出房门的背影，陈林瞥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片刻后这栋临街的小楼上跳下来一个人，速度极快，立刻就隐没在人来人往的街口。
　　陈林绕到熟悉的后墙根下，直接纵身跃了进去，院子里面空空如也，正厅的大门紧紧锁着，大锁上已经是落满了灰尘，这屋子竟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他抬起眉，父亲的老友都还在城中，怎么说他都应该舍不得离去才对，目光转向偏厅，踏步走过去，从进了这屋子开始他脸上就没什么戒备之色了。看到门没有锁，他伸手推开门，几乎是一瞬间他侧身向后仰，身子向上提起在房顶上打了个转，待那些暗器在路上落了个七七八八才跳下来，嘴角不由得带了笑意。门里走出来一个老人，抬起手杖指着他颤了颤，朝着他就丢了过去。陈林站在原地受了，上前捡起手杖递到老人手上，叫了一声“父亲”
　　陈叔冷哼了一声接过来“别叫我父亲，没想到你倒捡了条命回来”
　　陈林一笑，上前扶着他进屋坐下，倒了一杯茶，正打算瞎编一些措辞骗骗他。
　　“你这条命捡回来了，良辰却不一定捡的回来，你们啊，当初听我句劝不行？你义父为国征战几十年最后还不是一场空，帝心难测，早些脱身你们现在都已经成家立业。”他说完看了看陈林脸色，果然不太好，不由得神色松动。“我就知道你皮糙肉厚死不了，良家那两个小子却不是，如今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吧，待良陌从宫里回来，你就带着他离开这里。”
　　“父亲”陈林抬头定定看着陈叔“他们两个，我都会救下来”
　　“恩，”陈叔拖长了声音，咬着牙道“你把皇帝打晕了把他两个带走”
　　“我走之前肯定要打那皇帝一顿”陈林笑着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发现这茶味道不如意，皱了皱眉想吐出来，被陈叔敲了一棍子，挣扎着咽了下去。
　　“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