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大雾会有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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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延基离开斋堂以后去了裴光庭的厢房，他觉得裴光庭这个人心思缜密，对破案有帮助。
“不知裴三郎关于贤乐师父被害一事有什么看法？茶室里你问起他的病，应该不是偶然吧？”武延基问道。
“裴某认为，或许凶手利用的是贤乐师父患有消渴症这一点作的案。”
“其实我也想过这一点，消渴症的病人容易口渴，而且不能吃含糖过高的食物。但如果说贤乐师父的死亡和食物有关，他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糖是甜的，吃一口就能尝出来了。”
裴光庭点点头，补充道：“不错，除非他吃下去的那种糖，没有甜感。”
“是糖，却不甜？”武延基感到很吃惊。
“但是细想来也有一定难度，贤乐消渴病多年，如果是普通的含有大量糖分的食物，他岂能分辨不出。”裴光庭继续分析，似乎在引导武延基换个思考方向。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掺在其他食物中，他就很难识别了，譬如白粥，譬如那壶茶。”裴光庭说出了自己的最终推断。
“有道理，我去过斋堂，粥应该是没问题的，煮粥的是他的好朋友，十分注意他的饮食，所以不会给他加糖。”武延基这一刻觉得他离答案越来越近了。
“那壶茶呢？对于常人来说没有任何威胁的茶，或许对他来说却不很一样。”裴问道。
“第一次检查那壶茶，只顾着看其中有没有毒物，却遗漏了这一点。我马上命人仔细再去检验那壶茶，看来凶手就在当时的九个人之中。”武延基说道。
“杀人动机也很重要，这一点还望南阳郡王查清楚。如果是无差别的杀人，何必用这么复杂的方法。”裴光庭建议道。
“多谢，众目睽睽之下，当时是很难当场投入什么东西的，不过有一个人需要去盘问一番……”
“陆天青！”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异口同声说道。
谈话本还打算继续，却被侍卫通报打断，侍卫说有一名僧人扫地时发现奇怪的血迹，顺着血迹沿路追踪，最后来到优昙花海，在那里有一具尸体。于是武延基，裴光庭起身赶往优昙花地。
优昙花地，银筝的尸体赫然躺在花海里，鲜血甚至溅到了皓白如雪的花瓣上。
“这不是永泰县主身边的婢女银筝吗，怎么会死在这里？”武延基上前看了尸体说道。
“糟糕，凶手可能是在杀人灭口，县主现在恐怕也遭遇了危险，得赶快回去救她！”裴光庭立刻想道。
事情正如裴光庭所料，马上有一侍卫上前禀告：“禀告郡王，有僧人刚发现西园永泰县主的房间无缘无故着火了。”
“裴寺丞，这里必须有人守着，你先替我勘察一下，我马上赶去县主房间救永泰！”武延基也没等裴光庭答没答应，火速朝西园奔去。
裴光庭定了定神，才继续查看优昙花地。
另一边，甄梦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场熊熊大火，她躺在床上，被呛的完全喊不住话，而且更要命的是，她发现自己四肢无力，根本没法动弹。门外好像有水声，脚步声，呐喊声，她觉得脑袋嗡嗡嗡地乱叫。
极有可能是有心人想要谋害自己，往房间里吹了迷香。
难道自己就要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朝代，丢掉自己的小命了吗？真替自己感到不值。
就在她感到无比绝望的时候，门口快速闪进一个人影。
“永泰，你在里面吗？”来人是谁甄梦已然分不清，她眼泪不停地流，喉咙因为怕吸入火炭，一直未敢发声，听到有人在找她，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用尽力气喊道：“我在床这边！”然后便昏了过去，迷糊中有一个人抱着她冲出火海。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
甄梦躺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上，她睁眼看到的是头顶上一顶芙蓉花纹紫色幄帐，四周还垂有紫色流苏。
“你醒了？”说话的是武延基，他站在床边，隔着一层帐子，但还是可以感觉到他十分疲倦，似乎已经很久没闭眼休息了。
“这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
“你先别说话了，你想知道的我一一告诉你。”
甄梦点点头，不再说话。
“三天前傍晚时候侍卫发现你的房间着火了，于是赶紧扑火救人。把你救出来后，我见你伤势严重，就带你回了我的府邸治疗，至于你的那个侍女银筝，她……还好，你不用担心。”
“恩……”甄梦做了个比划，武延基立刻明白了，命人拿了纸笔。
甄梦很艰难地在纸上写了什么，武延基看了，便说道：“优昙花蜜？你是说，下在茶里的是优昙花蜜？”
甄梦点点头，默认。
“恩，我明白了，你好生休息吧，我会命人调查的，屋里有两名侍女，有什么事使唤她们就是了。”他作势要走，却被甄梦拉住衣角。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武延基有些疑惑。
“你……快……去休息，其他的……事情可以……吩咐下去。”甄梦扯着沙哑的嗓子艰难地说道。
“我不要紧，只要你没事我就安心了。”武延基笑了笑，替她盖好被子，然后掀开门上珠帘，轻轻地合上门走了出去。
武延基走后，甄梦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可能睡的太久，她完全觉察不出时间的流逝。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
屋外是裴光庭和武延基在说话。
“她还好吧？”裴光庭问道，那日和武延基一起赶赴优昙花地查看银筝的尸体，担心永泰县主那边也会受到凶手的袭击，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赶到西园，还好大家去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在我府上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我特定给她请了尚药局的直长。”武延基回道。
“银筝之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她，免得影响她身体康复。”裴光庭知道甄梦是个怜惜下人的人，要这个时候让她知道了，免不了受一番刺激。
“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
“但愿南阳郡王的分寸，不要害了无辜的人。”裴光庭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忿。
“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武延基同样不肯退让半分。
“那裴某就先告辞了。”因是在南阳郡王的府邸，裴光庭不好进去看她。
听到脚步声走远，甄梦忙让侍奉在旁的侍女去叫住武延基，然后她稍微整理了衣物，坐在寝帐里。
“你好些了吗？是不是刚才我在外边说话吵到你了？”武延基声音压低下来。
“没有，我想问一下，银筝怎么了？”甄梦声音有些颤抖，她拿不准自己的猜测。
“既然……因为怕影响你的身体，所以才瞒着你。你的侍女银筝，大概在你出事前不久，被我的侍卫在优昙花地里发现已经死去。”
本来已经是万分忐忑，但真的从武延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甄梦感到心里锥心的痛。
“一切都是我考虑不周，你千万别怪罪自己，我早该让你们离开香山寺的，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你毕竟还是个小娘子。”
甄梦哽咽着，只说出了一句：“那她的尸体现在在何处，带我去瞧瞧。”
“好，今天天色不早了，你又有病在身，还是多休息会。人我已经葬下了，明天就带你去，至于她家人那；里我会厚礼相待，你好好养身体，我不想你再有什么意外。”
第二天，武延基依言带甄梦去探墓地，尸体安放在洛阳城郊一处，洛水流经的平原上，风水不错。
甄梦站在墓前默然无言，但是心里想了很多很多。
要不是她一心想找出真凶，大意的让银筝一人去通报，或者说要是一开始听了银筝的话离开香山寺，就不会导致今天的结果了。
如今看来，这件案子并不简单，是她不智，才趟了浑水，还连累银筝丢了性命，如何不恨？
“这件事，你该恨的人是我。”武延基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帕子，见她久久不接，便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是我隐瞒了很多事，其实我是奉圣上命来调查一件事的，没想到事情还没查出什么，就发生了命案。我天真的以为……我可以保护好你。”
“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甄梦顿了顿问道。
“依据本朝律令，寺庙有买卖土地，借贷钱财的权利。但前些日子有人在陛下那里告状，说香山寺的僧伽私下大肆圈地放高厘贷，导致附近的百姓苦不堪言，于是陛下便派户部侍郎李正原负责着手调查。”武延基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
“李正原在寺里买通了一个僧官，那人在寺里兼管理买卖活动的凭证。李为了保密，长期是单线联系僧官，不久前李突然被秘密杀害，朝廷猜想他已经收集到了一定的证据，但是他死的突然，无人得知内应是谁，也无法拿到罪证，册子上应该是记录了香山寺僧伽在坊间的贷卖交易。如果找到册子和内应，那么人证，物证便都有了。”
“于是陛下就让你出面调查此事？”
“父亲卧病在床，本来该是魏王接手，但父亲替我揽下了任务，我不得不从。”他淡淡地说道。
“而死去的贤乐，应该就是那个内应，他除了管理藏经阁的书籍，还兼顾管理寺庙买卖活动的凭证。凶手恐怕是想消灭人证，再回头处理那本帐子。但是被你无意中发现了行凶的方法，他坐不住了，于是就对你和侍女下手，再度杀人灭口。”
“银筝的尸体为什么出现在优昙花地？当时我让她去找你，怎么也不可能又重返花海。”甄梦蹙眉问道。
“你的推测如裴三郎现场勘查的一样，他同我说优昙花地里并没有留下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花瓣上有她的血，但和她衣服上对比看颜色深很多，按理说一个刚死的人血应该是鲜红的，因此推断应该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作案第一现场不可能在香雪海。通过调查，银筝真正被杀害的地点应该是大雄宝殿后面的院子。所以应该还有第二个人，在银筝死后把她的尸体搬到花地，布置现场的这个有心人似乎想要暗示我们优昙花和案件的关系，但我们还猜不出他是谁。”
“谋害贤乐师父的可是陆天青？”甄梦沉吟片刻问道。
“不错，正是他。当时我们就在想为什么药把尸体搬到花地李，因你醒来我们才解开了优昙花蜜的谜，一切推理便顺理成章了。我和他当面对质，他终是招供了自己的杀人过程，也就是利用优昙花酿出来的蜜虽不甜但是含有大量糖分这一点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贤乐，但他死活不肯交代背后指使，至于记录借贷的账簿，他说已经被他连夜销毁了。”
“那往我房间吹迷香，纵火，和杀害银筝的，会是一个人吗？”
“大雄宝殿后面的院子和你的房间离的很远，凶手没有分身之术，如何杀害银筝以后再来你房间放火？至少不是一个人。陆天青在撒谎，他似乎想要保护某个人。”武延基说道。
“我觉得那本账簿应该还在藏经阁。以陆天青的身份，不可能出入藏经阁，而这些天来发生这么多事，即使他有帮手，也断然不敢在此时贸然行事。”
“不过也许他在藏经阁有内应，趁我们不备之间下手偷出账簿。不行，我现在要去走一趟，你要去吗？”武延基说道。
“恩。”甄梦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银筝的墓碑，暗暗下了决心。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也要做到有始有终，才算为银筝了报仇，她必须去。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大雾会有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