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一只蘑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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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小蘑菇陪伴的日子里，莫涯觉得日子过得很不真实。一转眼，五百年便过去了。
这日，莫涯背着小箩筐到她常去的山头——那个同赵墨初次遇见的地方去采药，偶然瞧见那儿长了一只黑色的蘑菇。
这蘑菇长的位置，怎么瞧着如此眼熟？
是了，似乎在五百年前，她的小蘑菇便是蹲在这儿，拿一双水灵的眼睛巴巴地瞧着她的。
五百年了，很多事物都已改变。甚至连回忆过往时，场景也已经模糊不清。
然而，她对记忆中那个人的爱慕，却只随着时间日益增多。
再次见面，那人会是怎样的神情？又会...对她说些什么呢？
“你说，我的那只小蘑菇，何时才会与我想见呢？”
她不禁对着地上那只蘑菇说起话来。
那只蘑菇似是感受到有人在同它说话，微仰起了自个儿那戴着黑帽子的头颅。
“呵...”她因着它那与某人极其相似的憨态，好心情地笑出了声，“你这只蘑菇，倒是有几分灵气。”
那只蘑菇一动不动，像是被莫涯的笑颜迷得楞了神。
这人的眉眼...好熟悉。它想。
“你可是...想要幻化出人形？”
蘑菇听了这话，柄身一下子挺得笔直，黑色的帽子上下晃了几晃。好似在急不可耐地道出肯定的答案。
是啊！我要幻出人形，去寻我前世的爱人。蘑菇想要这样告诉她，却偏偏说不出话来。
它这可爱的小模样又逗得莫涯笑了笑。
她拍拍它的黑帽子：“我会助你的。”
说着，一百年前刚恢复法力的莫涯在那蘑菇周围布下阵法，以免别人采走它。
“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她说罢，提着箩筐便离开了。
仍在山头的那只蘑菇伸长了柄身，似是拉长脑袋盯着莫涯下山的背影一般，一动不动。
“我爱的人，有着温和的眉眼。对人说话时，声音也是柔的。她的笑颜，在我看来...当真是天下无双。”
那只蘑菇像忽然忆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小小的身子抖了抖。
莫姐姐...我的妻主。
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情，我，都已想起来了。
你等着。我定潜心修行，早日化出人形，与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
“即便你不喝孟婆汤，下一世，也需再次爱上她，才能彻底恢复记忆。”
“没关系。我相信，不论轮回多少世，只要她展颜一笑，我...必将倾心。”
“地府的刑罚可不是那么好受的。为了一个旧人，值当吗？”
“方才在奈何桥上，瞧着那彼岸花开得正艳。然而，花与叶却永不能相见。那曼珠沙华再美...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话...同你喝不喝阿婆我这汤有何干系？”
“若我不留着这些记忆。那么，即使能够投胎转世，我也仅是个相貌与今世相似的人，而不再是原来的我了。倾心于她的我再不能见她一面。于我而言，这与那曼珠沙华的花和叶，并无多大区别。”
他说罢，眨巴着大眼睛笑了笑：“所以，阿婆您别再逼我喝这汤了，好不好？”
......
“你下一世，可要投胎为人？”阎王居高临下地瞧着台阶下的男子。
“不，”带着满身伤痕的他笑着摇摇头，“我要成为一只蘑菇。吸收日月精华，变作妖精。再不与她分离、让她伤心。”
“倒是许久未见若你这般痴情之人了...也罢，成全你一回吧。”阎王说着，拿出一本册子和一支笔，“你挑个地方，我将你送到那儿去。若是在你修炼期间能识得你的爱人，我便想法子缩短你幻化成人所需的时间。但是......”
“阎王有话，不妨直说。”
“若三千年后，你仍未寻到她，就需要重回地府，再做一次选择。”
闻言，他那刚受了地府酷刑的躯体不禁抖了抖，却很快冷静下来、咬咬下唇，道：“孟婆汤...我决不会喝的。”
“别把话说得太早。她若是负了心，故意躲开你，你可还有再次受刑的勇气？”
“不会的。”他抬头，笃定地说，“若她果真如你说的这般薄情，我现在早已喝下孟婆汤了...”
......
第二日，莫涯果然遵守约定，如约到上头来看它。
莫涯采完了食物，便坐下来同它说几句话。
“五百年了......蘑菇，你说...他会在哪儿？”
莫姐姐，我就在这儿，在你面前啊！——小蘑菇着急得直想在原地打个转儿。
.......
一晃一百年过去了，小蘑菇长大了一些。
它已能够一蹦一蹦地跟随在采药的莫涯后边，瞧着她识别药材时的样子。
虽然它不能离开山头、跟随莫涯回到木屋里去，但蘑菇仍然十分高兴。
它时常围着莫涯蹦来蹦去，撒娇着要她揉搓自个儿戴着黑帽子的脑袋，而后...瞧着她露出的笑容发楞。
只是，近日里莫涯似乎有些心事，都不大爱对它笑了......
“他为何还不出现？这一世的他...是否已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逝去了？他是不是...忘了我还在等他？”她说着，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不对。他说过会同我一起，我信他。难不成...他弄错了投胎的日子，这一世见不到我了？那...我就再等五百年好了......”
听着她的喃喃自语，蘑菇的心——不对，是蘑菇的根痛得一抽一抽的。
它在原地不断地转着圈儿，想告诉她，自己就在她的身边。
然而，莫涯显然不能理解无法使用语言的小蘑菇真正的用意。只叹了口气，背上箩筐回家去了。
......
又是一个五百年后。
这日，小蘑菇正在山上睡觉，却忽的听到阎王的声音——“蘑菇。我今日恰好闲得很，索性履行我的诺言来了。”
“嗯？”刚被叫醒的蘑菇脑袋还有些糊涂，“你承诺过我什么？”
它没有听见阎王回答，只感受到雨滴落到自个儿帽子上的声音。
莫涯刚走到山头，雨丝便砸到了她脸上。
“怎么大晴天里，忽的便下起了雨？”
她疑惑地磨磨牙，见雨势变大，忙向蘑菇那儿走去。
每次下暴雨，她都害怕那小东西会被水给淹死。
走到它身旁时，蘑菇正以非同寻常的速度拔高着。
难不成...它这么快便要化成人形了？
她刚要出声询问，便发觉落在蘑菇身上的雨，似与一般的水滴不同。
是何人...在助它修炼成妖？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脑袋便在看向蘑菇幻化成的那个人时，停止了思考。
她颤着声音试探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莫姐姐。你是我的莫涯姐姐。”
“我如今，真的是只蘑菇了...”他望向她，吸了吸鼻子，笑了，“你，要不要采我？”
“好。”
莫涯的眼睛通红，脸上滑落着的不知是雨还是泪。她迈步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雨丝逐渐变细，而后...停了下来。
躲藏在云朵后边的太阳重又跑出来。
天空上，挂了一弯七色彩虹。
她终于放开他，趁他大口喘气之时，打横着将他抱起。
“啊...”
他吓了一跳，却没有挣扎，只红着脸问道：“莫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她轻笑着低头啄啄他右眼角处的疤，觉得不甚满意，又吻了吻他微抿着的唇。
“唔...”
他害羞地别开脸，脖颈也变得有些红了。
莫涯好心情地抱着一只蘑菇走在路上，说：“我现在采了你了。你得同我一起回家。我们...永远待在一起！”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一只蘑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