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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一只蘑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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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小蘑菇蜷在墙角、用手抱着双膝便想要闭眼入眠。
莫涯好一番劝说，才让他盖好被子、平躺着睡到了席上。
这小家伙……究竟是如何长到这般大的？
莫涯窝在茅草堆里想了许久，直到天亮时也没怎么睡着。
这人她没在村里遇过，加之昨儿他说的那番话，她便确定了他以往是住在镇上的。
于是她早早地便到了镇上去打听。
由于小蘑菇所患的症状太过稀奇，镇上大多数人以往都对他的奇怪举止有些兴趣，所以莫涯没怎么下功夫便知晓了他的情况——
听闻镇上的第一米行——赵兴米行的东家与第一任主夫本有个天资聪颖的儿子，名唤赵墨。
他一岁多便会握笔；三岁开始刺绣与作画；五岁时央着他娘给他请了个教书先生，到了八岁便已能写得一手好文章……
可惜赵墨他爹走得早。在他将近十岁时，赵东家便又娶了个男人作主夫。
那男人肚子挺争气，没过两年便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女娃。
自那以后，赵东家将自个儿的目光投到了女儿身上，赵墨在家中渐渐受了冷落。
赵东家的身子不太硬朗，她再娶的那位主夫又碰巧是个会耍心计的。几年来，他明里暗里将赵家的家产吞了大半，还不知用了什么阴损招数，令甚为聪慧的赵墨变得痴傻。偏生赵东家却从未怀疑到那毒夫身上。
近日赵东家过了世，她那狠毒的主夫便迫不及待地将家产吞了个干净。
她的那个痴傻的儿子昨日里似是失了踪…也不知是不是让他的后爹给扔出了家门……
莫涯听了这些说辞，一时觉着有些犹豫——母亲去世，那男子家中便只剩下后爹与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他如今这般痴傻，要是将他送回赵家去，不知会不会继续受他后爹欺负；又或是…被丢到一个更远的地方？
她正犹豫着，便见不远处一块刻着“赵兴米行”四字的牌匾下边站了个满头金钗、正叉腰数落着米行中做着事情的伙计的中年男人。
她朝那儿走近，听了那人尖酸刻薄的话语半晌，而后，默默地转过了身……
自老大夫过世以后，她也孤独了几千年。养一只可爱的蘑菇…倒也是件有趣的事。不过……她得先给他添置些东西...——踱步在回小山村的路上时，兔大夫这般想着。
……
屋里的男子已经醒了，正站在炉灶边上定定地看着那些未煮熟的食物。
见木门被推动，他莫名咬紧了自个儿的唇。
“怎么？你饿了？”背着个包裹的莫涯关上门、浅笑着问道。
“我……”小蘑菇的眼睛转也不转地瞧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紧咬着下唇的牙松了开来，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
“粥得过一会儿才能熬好，你先去洗漱一下。”她将包裹递了过去，道。
想了想，她又缩回手将包裹放到桌上、一样一样地摆出了里面的东西——牙刷、毛巾、木簪、布鞋、衣裳……甚至还有…男子所穿的亵裤。
她有些尴尬地收好了那些衣物，只一手拿着洗漱用具、一手拉着他的衣袖领着他走进浴房。
“小蘑菇，你记着——放在左边、柄身长一点的木刷是我的；你用右边这个稍短一些的。”
她说着又将新买的那条毛巾放到了自个儿那条旁边：“洗脸的时候，你便拿下方才我放上去的那条，另一条没有绣上桃花的毛巾是我用的，懂么？”
“哦……”他半知半解地点点头。
“知道该怎么洗漱么？”
“啊？”小蘑菇疑惑地睁大了眼，“洗漱…是什么？”
“……你跟我学。”她说着拿起自个儿的牙刷洗了洗，然后往上边撒了些盐。
小蘑菇看她一眼，然后拿起了另一把木刷；又看她一眼，他也将手上那木刷洗了洗；再看她一眼，他往自个儿的木刷上撒了一大把粗盐……
“行了，不用撒太多。”莫涯说完，便用牙刷刷起了牙。
男子笨拙地学着她的动作。见她拿起装了大半杯水的杯子，他也往杯中装上了水。
她鼓着一口水，正打算教他将口里的盐巴漱干净，却听见“咕咚”一声——小蘑菇将那口混了盐的水吞了个干净！
“唔…”他的一张小脸拧成了苦瓜，只觉得满肚子都是咸涩。
“傻蘑菇…”她忙轻拍他的背、让他将还没咽下的盐水吐出来，“漱口用的水，是不能喝的。”
……
折腾了好一阵子，莫涯终于将打理好自己的小蘑菇从浴房里拽了出来。
她忙着做吃的。而他，只静静地走到那张比饭桌高上一截的桌子前，看着莫涯为他买来的笔墨纸砚和针线发呆——
这些东西…为何瞧着如此熟悉？今日没有淋到雨……可他怎么觉得自个儿的眼眶热热的，好似…沾了些水渍？
莫大夫将熬好的胡萝卜粥摆到桌上后、抬眼见到他这般发愣的神情时，心想：这男子……可是想起了什么？
她买来那些本就是想助他将臆想症治好，现在看来……果真有点儿用处。
莫涯也不逼着他去想，只唤他坐下来吃些东西。
“你日后同我住在这儿，不回以往待的那个地方了，好么？”她哄孩子似的柔声问道。
“我不要回去…”他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的小木勺，“你喜欢吃我，那、那个人不喜欢……他对我好凶好凶……”
“别怕。我不会凶你。”莫大夫拿过勺子替他刮了刮粘在嘴角的粥粒。
“莫谷。”她忽然看着他道。
“啊？”小蘑菇眨巴着一双大眼回望向她。
“以后若有人问你的名字，你便回答她这两个字。”
“莫谷？”他歪了歪脑袋，不确定地问道。
“嗯，真聪明。”
她在笑。还夸他……聪明？
舀起了一勺粥的小蘑菇愣愣地看着莫涯那好看的笑容，而后…将勺子送到了自个儿的鼻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