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夜》长歌一笑

10、第二夜

　　齐叙其实有过自杀的念头，甚至有一次差点成功了。

　　却被暴怒的夏洺威胁，你以为一死便可以了之吗？

　　他的轻生，造成的是温婉后宫环境的又一步恶化，甚至连温父也受到了牵连。他终于不敢轻言死亡。你看多可笑！到头来他甚至选择不了自己的生死。

　　齐叙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朝政上，甚至开始结党营私。奇怪的是夏洺竟然一直纵容着他。他心里冷笑，更是加强了对夏洺的戒备。他再也不可能信任夏洺了。揉皱了的纸，再度展开依旧有着痕迹，就如同信任。

　　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齐叙却放弃了。不是因为对夏洺有多少感情，而是因为他看过了太过民生疾苦。夏洺勉强算得上一个好皇帝吧。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出口，他不觉得夏洺会束手就擒。

　　事实也的确如此，夏洺早已渗透他们的活动，在任多年的帝王又怎么可能是这样简单的人。反而由着此次造反抓出了不少有异心的人，齐叙是其中唯一未被革职查办的人，反而进一步升了官，以卧底的功劳。

　　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气从膝盖一直蔓延到整个身体。他冷笑，果然不是夏洺的对手。

　　“下去吧。”御座上的男人终于开口。

　　齐叙缓缓起身，腿已有些麻了，他并未看上方的人哪怕一眼，转身离开。

　　齐叙终于自暴自弃，面上顺从，心里只有麻木。

　　夏洺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沉默，两人之间的氛围愈发疏远。

　　然后他来到了此处，白衣绝尘的男人淡淡看着他，问他可有执念未曾达成。

　　“我的故事已经完了。”齐叙终于起身。

　　“那么你的愿望？”十一缓缓开口。

　　“我只有一个要求，保温婉后生安康喜乐，再没有人能逼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再不用在那深深宫廷里蹉跎年华。若是你能做到，我便是交出我的灵魂又有何不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早便明白这天下从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便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容颜更胜女子的艳丽的青年声音平静，执拗地看着只是一个浅淡的身影便能给人无上威压的男人。

　　十一一向波澜不惊的眼里泛起微波，“交易达成。”

　　“如此也好。”齐叙浅浅一笑，一点怅然，一点如水的温柔。眉眼过分美艳的人此时平和安然得过分。数年里积压的阴霾散去，这已是他所能预想的最好结局了。

　　最初的时候他害怕死亡，后来又不能死去，终于他得到最后的解脱。或许他从一开始便不应该出现在她眼前吧。这样想着，便有些浅浅的失落。想到日后她终于能摆脱自己给她带来的无尽麻烦，又觉得心安。就这样吧，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停留的了。

　　“你想要最后去看她一眼吗？”沉默了片刻，十一开口。他已独自等待太多岁月，便也就不在乎这么一时片刻。

　　齐叙眼中闪过愕然，“为什么？”你就不怕迟则生变，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吗？他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身上必有什么是对方一定需要的，应该就是他的灵魂。他不信他是仙人。可是若是恶魔的话怎么会轻易放开到嘴的猎物。

　　“契约已经完成了。”你一开始便没有反悔的机会。

　　“好。”齐叙犹豫了片刻，仍是有些放不下，最后一眼也好。

　　十一伸手，一双令人惊叹的仿佛白玉雕出的手以一种齐叙觉得怪异又玄妙的动作结印。末了十一看向殿内的水晶珠，手指轻点，水晶珠飞向他的袖内。“我们走吧。”

　　声音刚落，齐叙便一阵眩晕，然后他看见脸色麻木的女子痴痴呆呆地坐在冷宫的地上，这是......温婉。

　　即使眼前突然出现两个人，她也没有任何反应。见此齐叙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晦涩难懂。

　　十一没有看他们的表情，径自走到温婉面前，伸出精致好看的手在温婉额头上一点，温婉沉沉睡去。十一取出温婉关于齐叙关于夏洺的所有记忆，完成之后看了一眼盯着温婉不眨眼的齐叙，缓缓道：“我将她送到宫外，此后与宫廷再无瓜葛，夏洺再也动不了她。”

　　齐叙点头，“好。”

　　十一施法将温婉变小，齐叙小心将她捧在手上。之后又是一阵空间晃荡，他们出现在公孙止白面前。

　　坐在轮椅上的落魄青年惊疑地看向两人，“齐维斯？”

　　“你还想要与温婉共度此生吗？”齐叙不想去看青年带着仇恨的双眼，尽快道。

　　公孙止白没有回答他，或者说他根本不相信齐叙。

　　十一可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将一粒乳白色的丹药交给齐叙，示意齐叙喂给公孙止白，见公孙止白有些挣扎，顺便定住了公孙止白。

　　青年只能用愤恨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两人，仍是被齐叙强制喂下了药。这时十一解开他的定身术。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又是这样，只能无能为力任由对方摆布，就如同他失去温婉一般。

　　“你可以试一试你的腿。”齐叙不指望身旁这位解释，只是看了十一一眼，希望他将温婉变大。

　　“先放在地上吧。”音色清冷，宛如碎冰。

　　齐叙小心将温婉放在了地上，动作极其温柔。稍后十一施法将温婉变回原样。

　　公孙止白瞳孔猛烈放大，“阿婉！”失而复得的惊喜席卷他整个身心。

　　“她从今以后会忘记宫中发生的一切，希望你好好对待她。”齐叙忍不住仍是嘱咐了一句，即使知道公孙止白会对温婉很好，也依旧不是那么容易放下心的。

　　“陛下那里？”公孙止白迟疑。

　　“我会解决的。”齐叙听到陛下这两个字，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事情既然已经完成大半，齐叙心中微定。十一带着他离开公孙家之后，齐叙便直接让十一收了他的魂魄，他并不想要去见夏洺，既然知道十一的确有这个能耐，他也可以放心了。

　　十一看着亮度又高了一点的水晶球，眸色幽深。回到虚无之境前，十一去见了夏洺。

　　彼时高高在上的帝王满脸憔悴，于御座之上，看着突然出现的十一，也不过是惊艳了一下，便恢复正常。

　　“他终于是彻底离开我了。”夏洺颓然道，仿佛已经知晓十一的来历。

　　十一冷淡地看着他，挥袖甩出一道符打在夏洺身上，便直接离去，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所做出的事情负责，只是如此罢了。齐叙已死，夏洺终于痛失所爱。这就是他们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