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天，吹不落的年华》晏凉

3、chapter3

　　那之后似乎都没有再像那一天一样拥有那么多的机会触发与他的交集，也许我不应该那样贪心，我应该守着这一点回忆，告诉自己这已经足够了。
　　我们每天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上同样的课，做同样的作业。唯一较之前不同的是，我能够每一天都不那么远的看到他，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不同，该有的距离还是一点也没有减少。
　　我的作文还是每一次都可以被当作范文在课堂上被老师朗读，但我并不觉得这能够引起多少他对我的注意，甚至我可以肯定的说，没有哪怕一点。
　　因为身在理科班，我除了这一点点根本让人不屑提及的优势之外一无是处。
　　而且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跟以前学习的课程相比，我们现在学习的数理化才真正称得上难度。而以前就对这方面的学习感到力不从心的我，现在更别提有多么身累心累。而在这样本就应该注重理科学习的班级，我的所谓优势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没有任何人会在乎。
　　而沈南风不同。他的每一次数学、物理和化学作业永远都是班上完成的最好的那一个，大部分人完全做不出来的难题，他可以轻松的写出来，似乎完全不费什么力气。
　　更何况他的字又那么好看和工整。
　　更何况他的英语也好的不得了。
　　更何况他的语文成绩也根本不差。
　　……
　　我简直能感受到绝望是什么样的滋味，生无可恋。
　　我选了一条错误的路，本来就不是学理科的料子，还要硬把自己塞进这样的环境里，简直就是找虐。
　　他沈南风在这条路上走得顺风顺水，但即使我跟他在同一条路上，我也永远追不上他，有什么意义呢？
　　我开始自暴自弃，像数理化这样枯燥的课上，想要睡着简直就是不费力气的事，老师的话语就像催眠曲。而平时的时间我开始拿来读自己感兴趣的读物，各类文学作品、传记杂志。
　　这样恶性循环的后果就是，我不去学，不懂的东西就会越积越多。
　　很快迎来了学校全校性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的那一天第一节是物理课，教物理的徐老师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而且严厉，所以当他抱着试卷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是大气不敢喘一口的正襟危坐。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的心情似乎比平时好了一点。
　　试卷被重重放在讲台的桌子上，随后是老师略带沙哑浑厚的声音：“这一次考试成绩还不错，我们班物理成绩的平均分取得了年级第二的好成绩，尤其是沈南风同学，单科成绩年级第一。不过对于这一次我还是不够满意的，虽然只有零点几分的差距，但我们班还是屈居第二，我分析了一下，原因是我们班有几个同学分数才刚刚达到及格线！严重拖了我们整个班级的后腿！”他顿了顿，但这一下却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简直比变天还要快，一瞬间由晴转阴也就算了，这一下的停顿简直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我清楚自己的情况，这一次考试自我感觉状态就非常不好，除去那一天正好感冒的因素，还有自己的原因，那就是——考试的时候我才发现试卷上的大部分题目我都根本不会做，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果不其然，台上他继续道：“在这里我想特别说一下卜落尘同学，为什么你的语文成绩可以拿年级第一，我的物理你连及格线都没有过！这一次的试题很难吗？这些题型我平时难道没有讲过吗？！……”
　　“……”我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感受到教室四处投射过来的目光，被老师这样当着全班的面点名批评拖班级的后腿，当真是无地自容。
　　最重要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就在其中。
　　那种难堪真的是一辈子这一次就够了。
　　“……好了，课代表上来发一下试卷，我们现在来讲解一下这一次的试题。”
　　拿到试卷的时候我用力把渗出眼角的水汽给逼了回去，然后认真开始检查，发现有好几道错题都是因为最后计算的时候出了差错导致失分，大概感冒还是造成了一定影响，导致思维不够清醒。只能下次注意了。
　　只是最大的问题并不在于此，这些失误造成的只是小部分的失分，更大的问题是真的有好多题目我是完全不会，连蒙带猜，甚至完全空白。
　　而这大概是我度过的最难熬的一节物理课。下课铃响的时候，我感觉如释负重。
　　因为课上老师几乎每讲一题都要在最后加上一句“这又是我以前讲过的类似的题，多简单！”而我总是感觉他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我的身上。
　　“落尘，你怎么回事啊？这一次成绩这么不理想。”坐在我后面的秦萱语调柔柔地靠过来，语气很是担心，“毕竟在我们班的话，这真的是非常不好的成绩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以后我可以帮你，振作一点。”她把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
　　而我只能僵硬的微笑，然后说：“我没事，谢谢。”
　　各种各样的情绪堆积在我的胸腔里，委屈，阴郁，难过 ……几乎令我窒息。
　　想把自己藏起来。
　　那天中午一下课，我收拾好东西后没有像往常一样跟秦萱她们一起去饭堂，而是抱着怀里的几本书跑去了后山。
　　那里很安静，也没有任何人。
　　过了好一会儿，我只是静静坐着，也感觉不到饥饿。然后我想见的那个人就来了，她似乎总能猜到我的心思，感知到我的情绪，然后准确的找到我，给我一个怀抱。
　　这么多年了，我们这样的默契一直没变。
　　我把头往她肩上一放：“许岩溪，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当初一定是疯了才会选理科，它根本不适合我。说起来你当初怎么就那么笃定我会选理科呢？现在我自己都后悔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决定。”
　　“我就是知道。”她拽拽的斜我一眼，把我的头推开，拂了拂耳后的短发，看着前方，“不管你当初是怎么想的，反正你现在已经选了这条路，不可以回头了，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你要是真的如你当初所说想挑战一下你自己呢，那不管多难，你都给我拼一拼，给我走下去，摔得头破血流都好，如果你现在选择自暴自弃了，那你的人生就完完全全毁在你自己手上了。”她看了我一眼，“怪不得任何人你知道么？”
　　这一眼看得我心惊肉跳。
　　是啊，毕竟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再难也要走下去。
　　就像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侧耳倾听》里说过的那样，我紧跟着他做出决定，并不是想成为他的包袱。或者是把最后的结果，无论好坏，都怪在他的身上。
　　只是他走的太快，我怕自己跟不上。
　　而这样的胆怯，让我停了下来。
　　以为这样便万无一失了。哪知，不论结果好坏与否，自己真的去为此努力过，无憾亦无悔，那才是真的。
　　如果我选择跟随他走一条路，却跟不上他的脚步，结局不过就是被远远的扔在后面，而我不愿意这样。
　　哪怕跑不起来，努力往前走一走，距离总会近一点。
　　我愣怔良久，回过神来看着她，连忙掩饰住自己的小心思，笑嘻嘻地转移话题：“是啊，岩溪溪你说的好有道理哦。话说我怎么感觉你的头发变长了呢？一般这个长度你都已经去剪了呀。”
　　她深深的看我一眼，又收起眼神，轻描淡写地：“没什么，他说他喜欢长发。”
　　“这样子。你跟他……怎么样了？”我收起原来的嬉皮笑脸，认真地问。
　　“还是那样子呗，他还是不肯松口，我就一直追。”
　　我没再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岩溪比我勇敢，也比我坚强，她喜欢一个人敢说出来，被拒绝后也还能不管不顾的坚持下去。
　　而我不敢说出口，也害怕被拒绝，我甚至都不敢想被拒绝后会是什么样子，我一定再也没法面对那个人，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一直这样默默喜欢。
　　那之后的周末，我把放在学校的很多文学读物都带回了家。各色小说、诗集、历史传记、杂志和时评通通锁紧书柜里，只留下了重新购置回来的本本数理化习题。
　　我开始努力地啃下课本里那些晦涩难懂的知识点。有时候面对一道题，始终转不过弯来，就努力的想，会难受到头疼的地步，但有些眼泪自己默默咽下去就够了。
　　真希望到未来的某一天回过头来看的时候，这条路上有我追着你而留下的脚步。
　　光是想着，就觉得是件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