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天，吹不落的年华》晏凉

4、chapter4

　　渐渐的，我开始能够跟上老师的进度了。讲的题即使是比较复杂而且难度较深的我也能够听懂并且消化。
　　收获这样的成果背后付出了多少，我笑一笑对自己说，不必再提，继续下去。
　　近几次的小测验我的成绩明显有了提升。这天的最后一节数学课，王老师在黑板上刷刷写了几道题，然后潇洒地把粉笔往盒子里一扔：“下面我请几位同学上来做一下这几道题，点到名的同学自觉上来，速度快一点,我们接下来还要讲课，所以尽量速战速决。”
　　我正拿出草稿本认真地抄着黑板上的题，就听见老师口中喊出了我的名字：“……谢家宜、卜落尘……还有一道题，有没有那位同学自告奋勇上来。”
　　“老师，我来吧。”随着那道好听的声线响起，我回头看到靠在椅背上将手举高的沈南风。
　　真是意外，他居然会主动要求上台写题，老师平时点名都会刻意避开他，因为一般来说老师点名只是为了为难那些平时成绩欠佳的同学，也算是一种考察吧。
　　“好，那就这几位同学上来吧。”
　　拿着粉笔站在讲台上，我看着眼前的题傻眼了。
　　完全不会写。
　　为难了几秒，还是落了笔。
　　写写画画算算。
　　约莫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头绪。
　　就在我想破头皮，急的额头上都渗出汗的时候，站在我身边的沈南风突然偏过头看向我：“我们换一题做吧。”
　　“哈？”我抬头看着他，没有反应过来。
　　他微微一笑，拿过我手中的粉笔，又把他的那只塞到我的两指间：“老师刚刚出去了，我这题剩最后的得数没有算出来，你帮我把它算出来，我写你这一题。”
　　“可是，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整，就被他推到了另一边。
　　“快算吧，一会儿老师该回来了。”
　　我看着面前步骤完整写得工工整整的一板字，只还剩最后的等号后面留下一块空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帮我。
　　来不及想太多，我非常认真的把得数算了一遍又检查了两遍之后走下了讲台。
　　他随后也走了下来。
　　很巧的，老师也刚好进来了。
　　“都写好了是吗？我们一起来看一下……”
　　我内心非常忐忑，眼看着老师已经讲到了沈南风原本写的那一题，虽然反复确认过了，还是担心会不会有哪里出差错。
　　如果连答案都能算错的话，那还真是没有用。
　　帮不上忙还要拖后腿，更加没有用。
　　心情阴郁地想着这些自我抱怨的话，直到听到老师说：“接下来我们重点看一下最后一题，这一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卜落尘同学写的是吗？”
　　班里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这里，我甚至无法分辨这样多的目光里各自包含着什么。我等待着一个人出声揭穿我，说之前那道因为正确和难度不高而被快速略过的题的得数才是我算的，而我做的仅此而已。
　　没有人出声。而我因为这样的沉默而倍感尴尬。
　　“嗯，步骤和得数都是正确的。很不错啊，看来最近卜落尘同学的进步还是很明显的。现在我来详细讲解一下……”
　　“老师，这道题不是我写的，是沈南风同学写的。”在我意识到之前，我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你先坐下吧，先不管这一题是谁写的，我们先来看一看……”
　　我坐下来，尽力让自己集中精力去听老师在讲什么而不去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下课铃终于响起，我随手拿了几本资料就起身匆匆往外走去，然后一个令我意外的声音叫住了我：“卜落尘。”
　　我回头。
　　映入眼中的眉眼此时微微露出些不一样的情绪：“我只是想帮你。”
　　“对不起，”我想起我当时的做法，那一定让我们两个人都很难堪，“真的很感谢你，不过，或许我想我需要的帮助不是这样子。”
　　在身边交错的人群中，我的眼里心里还是只剩下这一个人，他刚刚用他的方式想要帮助我，单是想一想心里就觉得温暖和感动，即使那样的方式不是我想要的，还是会觉得幸福。
　　沈南风你真是一个好人。或许换做别人你一样会伸出援手，但我多么庆幸能获得这样殊荣的是我，而不是别人。
　　“该道歉的是我。不如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这次错误，你想要什么样的帮助，只要我能做到。”他的神色那么坚定。
　　我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还是忍不住地露出了微笑。据说有个词是专门形容这种状况的——喜形于色。
　　这样好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怎么会放弃？
　　“帮我补习功课吧。数理化，随便哪一门都好。因为我在这方面的成绩真的太差了。”我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
　　“好，我尽力。”他眉宇中的坚定几乎要把我的心都融化了。
　　看着面前的他认真的表情，蛊惑人心，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道：“那我先走了，再见。”即使心里非常的不情不愿，但还是不得不就此结束这次对话。
　　我假装继续往前走，回头看他走出去一段距离，我才转身跟上去。
　　我没有勇气说出“一起去吃饭吧”这种话。虽然每一天到了放课吃饭的时间，我都会远远跟在这个身影后面去到食堂，然后在他的附近找到一个不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坐下。
　　高一的时候还为这件事和许岩溪僵持不下，她喜欢的人经常在食堂二楼用餐，而我喜欢的人常驻食堂一楼，我当时的理由是，我觉得一楼的某道菜真的好好吃，于是为了逼她在一楼吃饭，我曾经有段时间一度为了证明自己理由的可信服度，吃那道菜吃到想吐过……
　　但哪怕只能远远的看一眼，那种感觉，是真的只一个背影，就可以让自己的心被温暖包裹住，那种喜悦和幸福，回想起来嘴角都会不自觉弯起弧度。
　　我的要求真的挺简单的，能这样就足够了。
　　但后来也明白我自己打心底里其实还是不甘心也觉得不足够的，所以为了靠他更近一点，又跑去选了自己最不擅长的理科，然后到现在，凭借着，或者说，利用他一时善良的出手相助而提出一些要求，本来我是没有资格的。
　　我就是越来越贪心了。本来我是不可以期望任何回报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付出的努力也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一些，说起来本来一切都跟他毫无关联，说着什么想离他近一点，想跟他走一样的路。
　　我时常会陷入这样的纠结中。
　　这一刻却突然想通。这是我真心喜欢着的人，这是我真心想要走的路，这是我真心想要做的事情，那去做就好。这一路上会成长会收获，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我们永不可知。
　　那么不如不问将来，不望过去，珍惜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