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江边宿

4、肆

　　是日天清。
　　街上行人络绎，叫卖宛转。杜衡嗅着不远处传来松糕的香气，听见身后谢远对他讲道：“子恒，这里可是热闹？以后当多出门逛逛才是。”
　　他垂头看一眼自己双腿，苦笑：“我...终究多有不便。”
　　杜衡听见对方轻笑一声，搭在轮椅背上的手隔着肩部衣料传来温热触感，一如他的声音：“无妨，我在。”
　　杜衡急急把视线投在街侧，慌乱地想要掩饰些什么。谢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正在卖糖葫芦，于是他揶揄笑道：“子恒想要那个？且等着，我去帮你买。”说罢将杜衡推到人较少的角落，自己向那老翁走去。
　　杜衡阻止不及，只得等他回来，心道，那糖葫芦还是很小的时候吃过，罢了，今日就当陪他怀旧一回。
　　那老翁身侧围了一堆孩童，谢远等了很是一会儿，终买到两串糖葫芦，拿在手中高高举着。杜衡见他远远走了过来，还朝自己举举手中糖葫芦示意，忍不住一笑，那个笑容还未完成，却见对方侧头一望变了神色，接着将手中糖葫芦一扔，纵身飞奔过来。他不明所以地回头，远远一匹马飞速跑来，所过之处惊起一阵哭号，马上的人挥着鞭子大喊：“都给爷爷让开！”眨眼之间，那马已经到了跟前，杜衡刹那失了反应，直到被人一揽，纵身扑倒在街边，抬头一望，正是谢远。
　　此刻谢远神色愤怒，低头检查一番后让他倚在一旁的墙上，接着皱眉纵身朝那马追去。他挥出一剑正中马蹄，马儿嘶鸣一声倒下，马上之人也随之滚落。
　　那人翻身爬了起来，还犹自嚷嚷着：“是哪个不长眼的敢阻了爷爷的马？”回身看到谢远持剑立在街侧，正怒目瞪视自己。于是扬眉冷哼一声，举起手中鞭子朝谢远挥去，谢远瞧得分明，快速闪身避过，且不忘挥剑生生将那鞭子削作了两半。
　　那厢已打了起来，杜衡遥望着谢远身影闪动，手中三尺青光轮转，剑影一闪云破惊天。在他们未相遇的年月里，谢远便是这般活着的吧，容不得不平事、作恶人，仗剑一把行走江湖。
　　杜衡这样想着，眼前却阵阵发黑，方才谢远将他扑到街边时虽极力护住了他，还是不慎令他一头磕在了墙上，他从小体弱，不比常人，此刻已然支撑不住了。
　　闭目的一瞬视野里是乌云半布的天空。
　　变天了，他这么想着，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