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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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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儿时生过一场大病,导致双腿残疾,只能终日坐在轮椅上。在遇到谢远前的那二十个年头里,他唯一的兴趣便是坐在窗前,轻嗅日光或细雨。
他熟悉天空的每一寸颜色,他独自看过许多遍的日升月落。他望着窗前穿梭而过的乌篷船,想象船上形形色色人们背后的故事。然而,在遇见谢远之前,他却也不懂什么是孤独,只是偶尔看向窗外时,会觉得世界太冷清。
在那个梨香氤氲的早晨,一袭白衫的少年侠客突兀的翻进窗来,也翻进杜衡冷冷清清的世界。他手握长笛,身上似乎还带着一缕梨花香和浅青色的天光 。
他笑着,带来杜衡过去从未感知过的喜乐,却也为他带来孤独。
孤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呢,杜衡想不明白。他在谢远未来的时刻闭上眼睛,眼前就只有他白色的衣角和脸上的笑意。他抚琴,弹相遇那日的曲调,却发现琴声断断续续不成章法。
谢远总是在黄昏时刻拎一壶梨花酿而来,与他天南海北的说上许多话,待到酒壶见底,方兴尽而归。他离去的时候多是夜晚,从他纵身跃出的窗口望去,月光星辉薄薄一层映着他一袭白衣远去的背影,平添几分温柔。其实,相处的大多时候都是谢远在说,而杜衡只是安静地倾听,偶尔会在恰当的时候应答他几句,再来就是默默倒茶。
自然,茶水不是给谢远的,他只适合肆无忌惮地喝酒,肆无忌惮地大笑,张扬热烈一如他最爱的梨花酿。兴致来了他会叫杜衡抚上一曲,而自己拔剑起舞,身影翩然矫若游龙,端的年少风流。就这样,他们两人每日一茶一酒对饮,矛盾却出奇和谐。杜衡想,所谓知己便是如此吧,即使两者之间有着如此天翻地覆的差别,却只要一望便能明了彼此心思。
终究是一个人太久了,他收回琴上的手,到窗边极目远眺,远山黛色接天际,清淡一如往昔。什么情绪朦朦胧胧在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罢了,杜衡合眼,人之一世,总会在某时饮下孤独这杯苦酒,若是为他,又有什么不甘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