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自焚》筠不涧

44、失恋

　　第四十四章

　　“新郎来啦！！”伴娘们的惊笑声在楼下传来，林席天十分气恼，李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和戴安泽滚在床上接吻的时候来了，戴安泽揉揉他的头发：“走吧！”

　　好好整理了一下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戴安泽和林席天一起出去时，楼下的姑娘们早就开始抢起了红包，伴郎们一心想往里面挤，姑娘们却一个个都堵在门口不让进，萧芊看到戴安泽和林席天出来了，便冲门外大叫道：“新娘的哥哥还没发话呢！你们休想进来啊！”

　　戴安泽笑着下了楼，徐筱琳马上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门口，笑道：“还不快来讨好哥哥？！”

　　于是一堆红包塞进了戴安泽怀里，姑娘们又从他怀里把红包给抢了，戴安泽咳了两声，指了指李歌：“过来，我问问你，以后结婚了听谁的？”

　　“听哥的！都听哥的！”李歌本就紧张，被戴安泽这么一问，更是傻乎乎的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戴安泽脸上一红，他拍拍李歌的肩膀，笑道：“听安娜的就行了，我可管不了你们的家事。”

　　“对对，听安娜的！”李歌直点着头笑道。

　　“行了，进去吧。”戴安泽侧过身子让他们进去，于是伴娘们又跑去堵住了安娜的房间门，伴郎们满脸通红地试图把门推开。

　　“年轻就是好啊…”戴安泽抱着手望着他们，不禁低声感叹，林席天虽然不喜欢热闹，却也被这气氛感染了，他笑着说道：“你才几岁就说这话？”

　　“安娜说了！让李歌唱歌！”安娜房间里传来声音，于是伴郎们也起哄让李歌唱歌，别看李歌取名叫“李歌”，却实在是个五音不全的家伙，每每安娜心情不好时，他唱上一两句安娜就会笑起来。

　　红着脸清了清嗓子，李歌大叫一声：“可别后悔啊！”

　　在大家的笑声中，他扯着嗓子唱道：“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这大概是戴安泽听过最恐怖的情歌，他唱得惊天地泣鬼神，唱出了一种《团结就是力量》的感觉，他笑着问林席天：“他是故意的吗？”

　　林席天摇摇头，叹道：“你是不知道他唱军歌更难听，我们这些年都饱受他的折磨…”

　　李歌差点把里面的人都唱哭了，萧芊嘻嘻哈哈地把门打开了，然后再次出了题：“找鞋子吧！”

　　坐在客厅里看着他们又笑又闹的，戴安泽和林席天也十分开心，戴家二老正好换上了中山装和旗袍，从房间里出来了，戴爸爸本来还满面春风，看见他俩马上黑了脸，低声说：“现在这场合你恐怕不适合坐在这里吧？”

　　“他们还没下来呢，坐一下怎么了？”戴安泽无所谓的望着他爸。

　　“确实不适合，”林席天却站了起来，“我去别的地方吧。”

　　戴安泽却伸手拉住他，然后自己也站了起来：“不用，就在客厅里吧，不坐在这里不就行了，又不是见不得人，躲着干嘛？”

　　“戴安泽，你妹妹的婚礼，你能不能长点儿心，他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出现在这儿？”戴妈妈也皱着眉低声责骂。

　　林席天抬腿想走，戴安泽却死死拉住他的手：“首先，他是安娜的哥哥的爱人，其次，他还是李歌的战友。这场婚礼的两个主角都很欢迎他，你们这么排挤他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戴爸爸气得抬手想打他，却听见李歌抱着安娜下楼，伴郎和伴娘们吵闹的声音，他咬咬牙，放下了手，和戴妈妈在客厅正中央坐下了。

　　戴安泽和林席天站在一旁看着两位新人给父母敬茶磕头，父母给他们递上了红包，李歌改口叫了“爸妈”，又把安娜给抱起来往外走，安娜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戴妈妈也没能忍住哭了出来，一行人坐上婚车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戴安泽抱着妈妈低声哄她，哄了半天戴妈妈才停止哭泣，她望了一眼安静立在一旁的林席天，摇摇头把戴安泽推开了，抽泣着说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娶妻生子？”

　　“妈，我活着的意义不是为了娶妻生子，我只想开心快乐的过好每一天。”

　　“那你去开心快乐你的吧，让我和你妈痛苦吧。”戴爸爸挥着手赶他们走，戴安泽不想自讨无趣，带着林席天离开了。

　　起的大早来这边，又经历了那么多情绪波动，戴安泽和林席天回了公寓就累得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他们在楼下随便吃了点儿东西，便赶去了婚礼现场，安娜幻想过无数次室外的婚礼，却因为气温太低而破灭了。

　　他们的结婚场地选在了一个租金上万的五星级酒店，场地装修华丽又梦幻，丝毫不亚于各个明星大牌的婚礼现场，他们才休息了一小会儿，就开始了婚礼彩排，应安娜的要求，戴安泽也要参与其中。

　　婚礼拟定由戴安泽把安娜牵进场，中途换上戴爸爸，然后最终由戴爸爸把女儿交给李歌，音乐灯光以及大屏幕上的视频播放都重来覆去试演了很多次，等他们完成彩排时，宾客们已经开始入场。

　　林席天坐在桌前看彩排看了一下午，萧芊和徐筱琳也坐在那讨论怎么抢捧花讨论了一下午，开始迎宾时萧芊和徐筱琳就出去了，林席天把红包塞给李歌，就坐在椅子上不动了，李歌这次请了很多战友和大学同学来，因此林席天认识的人很多，陆陆续续地就凑成了一桌，欢笑着讨论着各类话题。

　　傍晚六点，婚礼终于开始了，戴安泽此时已经陪着他们在门口迎接客人两个多小时，大家站的腿都软了，说话赔笑也已经麻木了，他感觉嗓子都在冒烟，却还得牵着安娜入场。

　　安娜的肚子已经有些迹象了，但这条婚纱刚好遮住了她的肚子，她一身雪白，头纱盖在前面，有种神秘又纯洁的美丽，戴安泽一席黑色西装，衬得他的身姿修长挺拔，他屈起胳膊，让安娜挽着自己，随着灯光变成暖暖的颜色，音乐开始响起，他迈开缓慢的步伐，带着安娜入场，聚光灯照在他们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安娜紧张得死死地攒住戴安泽的胳膊，她红着眼眶，一步一步地跟随哥哥的步伐往前走，短短一段路，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看到前面父亲的身影，突然惊觉父亲老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挺拔强壮了，她离父亲越来越近，鼻子就越发酸涩，戴安泽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牵起胳膊上那紧紧不放的手，然后交给戴爸爸，安娜却缩回了手，转身抱住戴安泽，然后低声啜泣。

　　“小鬼，不许哭，不然哥哥不给买糖吃了！”戴安泽温柔的轻抚她的背，她一听这是小时候哥哥经常对自己说的话，更是难过的要命，死死抱着不想撒手。

　　“安娜，别哭了，跟爸爸走。”戴爸爸也来安慰着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臂弯里，她回头不停地看戴安泽，戴安泽都一直站在那里微笑着凝望着自己。

　　终于走完这段路，挽着李歌走上舞台时，安娜已经哭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戴安泽找到最中央给最重要的人坐的桌子，然后瘫坐下去，安娜这婚结的，可把自己累得够呛，台上开始了新人的宣誓，双方父母的讲话，戴安泽听了一会儿，觉得没趣，便拿出手机来和林席天聊天。

　　“你可真擅长把人弄哭啊！”林席天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没办法，妹控和兄控嘛…”戴安泽自暴自弃。

　　林席天看着手机一阵傻笑，回复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可真心疼李歌，大家大概都以为他对安娜不好安娜才会哭得那么厉害吧！”

　　“不是我结婚我还忙活一天累的要死，你怎么不心疼我啊！”

　　“帅就行了，”林席天想了想又打字道，“以前没觉得你穿西装那么好看啊，今晚不准脱下来。”

　　戴安泽耳朵一红，回道：“不脱怎么做？”

　　“把裤子剪开。”

　　“我这套西服可贵了，不许剪。”舞台上主持人正好说道让新娘扔捧花，于是戴安泽又说道，“要扔捧花了，我去凑个热闹看能不能接到。”

　　戴安泽虽然这么说，却没有真的去和那堆激动的姑娘们抢捧花，只是坐在那好奇的张望着是谁抢到了捧花。

　　“哇！我们的伴娘抢到了捧花！是个大美女啊！”主持人叫道，“快！快上来发表一下感想！”

　　抢花的人群十分杂乱，戴安泽完全没看清是谁抢到了捧花，就听见旁边的亲戚说道：“好像是徐家那独生女。”

　　戴安泽脸上的笑容一僵，他睁大眼睛看着徐筱琳一脸羞红地抱着捧花走上舞台，就连舞台上的安娜都僵硬起来，眼里满是惶恐地望着徐筱琳拿过话筒，说道：“我都想了好几天该怎么抢到捧花了，虽然那些损招都没用上，但捧花还是被我抢到了...”

　　底下一片哄笑，两家父母恰好从台上下来，在戴安泽旁边坐下了，戴妈妈带着微笑望着徐筱琳，戴安泽心里不详的预感愈加浓烈，徐筱琳开口继续说：“我本来不想那么早就结婚的，但既然接到了捧花还刚好有了喜欢的人，我一定会努力把喜欢的人追到手，然后也一定不辜负安娜的捧花！”

　　主持人一脸惊喜道：“谁这么幸运被我们大美女相中啊？！”

　　“不是谁，”徐筱琳望向戴安泽，娇羞道，“就是安娜的哥哥...”

　　安娜瞪大眼睛看着他，李歌也满脸惶恐地寻找林席天的身影，安娜抢过话筒，强颜欢笑道：“别开玩笑了哈哈...我哥是我的，谁都不能抢！”

　　一片欢声笑语中，徐筱琳冷笑着扭头对安娜说：“我没开玩笑。”

　　随后就见徐筱琳走下舞台，冲正中央的桌子走去，戴安泽站起来想逃，被戴妈妈死死拉住了，徐筱琳加快脚步跑过来，把捧花塞进戴安泽手里，然后一把抱住他，捧花被挤得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戴安泽黑着脸把她推开了，他低声警告道：“你不要逼我翻脸！”

　　徐筱琳眼睛里闪着寒光，她笑了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就不能配合一点吗？”

　　“你他妈要不是个女的我早就把你往死里打了！”戴安泽咬牙。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主持人像是在实况解说一般在台上喋喋不休，灯光昏暗，没有人看得清戴安泽脸上的神情，徐筱琳突然伸手搂住戴安泽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住戴安泽，主持人叫道：“哇！接吻了！在一起！在一起！”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起哄着大叫“在一起”，徐筱琳放开他，笑着说道：“都做到这一步了，你怎么恨我都没用了。”

　　一片吵闹声中，一个身影朝戴安泽走去了，他身材高大，浑身都是压迫感和怒气，还没有人反应过来，就见他一把抓住戴安泽的领子，毫不留情地举起拳头砸在戴安泽脸上，戴安泽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

　　惊呼声四起，徐筱琳一脸无辜地捂住嘴站在一旁，看着林席天把戴安泽摁在地上一拳一拳地往下打，周围反应快的人都凑上去把林席天拉开了，林席天把手挣开，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戴安泽，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玩完了。”

　　他愤怒的推开人群离开了，戴妈妈被吓得不轻，连忙上前把戴安泽扶起来，戴安泽一把推开戴妈妈，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然后冷笑着对她说道：“这下满意了吧？”

　　好好一场婚礼，闹得大家心里都不舒服，早早的都散了去了，安娜的婚礼流程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影响，一堆小年轻还是热热闹闹的去闹新房了，戴妈妈带着戴安泽去医院上了药，回家的路上他都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半路戴安泽有气无力道：“停车吧，我自己打车回公寓。”

　　“今天这事是筱琳莽撞了，你...”

　　“别说了，停车！”戴安泽冷冷地打断了戴妈妈的话，“我爸不是不想看见我吗？刚好，我现在也不想看见你们！让我下车。”

　　戴妈妈心里一阵刺痛，只好停车让戴安泽下了车，夜晚刺骨的寒风吹得呼呼作响，戴安泽低着头，朝着林席天的公寓走去，他全身都冷得发疼，就连心都像被冰锥一下下地刺着，浑浑噩噩不知道走了多久，戴安泽走进小区时保安还亲切的笑道：“戴总，这么晚才回来啊？”

　　戴安泽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只一心闷头往前走，好不容易站在家门口了，却怎么也没办法开门进去，他站在门口抽了两根烟，突然门被打开了，他马上直起腰板一脸惊喜地望过去，只见林席天拖着个行李箱出来了。

　　“小天...”戴安泽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至极。

　　林席天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冷冰冰地刺痛了戴安泽，他转身一言不发地朝电梯走去，戴安泽几步跟了上去，他抓住林席天冰冷的手，低声问道：“小天，你要去哪？”

　　“你管得着吗？”林席天看都不看他一眼，轻轻挣脱了手臂，“住在这里我恶心。”

　　戴安泽闪身拦在他面前，他垂着眸子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天的事，因为我自己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徐筱琳她...”

　　“闭嘴，我不想听见这个名字，”林席天咬着牙，整个人都快被怒火给烧成灰烬，他伸手扣住戴安泽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倒是看得很清楚！我不管你是不是在耍我，总之我们已经玩完了，我他妈终于知道你那天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了！”

　　脖子上的温度十分冰冷，林席天没有用力，却让戴安泽说不出一句话来，林席天把他摁在墙上：“一辈子那么长，我们能守住多久？我他妈算是明白了，你就没想过跟我过多久！”

　　戴安泽脸色苍白，他喉咙紧绷得发不出一个音节，林席天放开手，低下头苦笑道：“你结婚那天记得给我请柬，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他的声音那么好听，又那么刺耳，戴安泽瞪大眼睛望着他，他嘴角的弧度沧桑不已，他拿起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靠着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戴安泽才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公寓，明明空调开得很足，明明盖了很厚的被子，躺在床上却冷得他直发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于是戴安泽下楼买了瓶白酒，自己坐在餐桌前喝得烂醉，趴在桌子上一边流眼泪一边喊着小天，最后躺在地上就睡了过去，要不是安娜放心不下他，第二天一早就来找他，他大概还会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躺一整天。

　　醒来时戴安泽浑身都难受得不行，头疼欲裂，脸上被林席天打的伤更是疼的他直龇牙，喉咙像是着火一般又干又疼，他艰难的从床上爬下来，出了房间闻见粥的香气，他以为是林席天，便笑着喊道：“小天，你回来了？”

　　“哥...是我...”安娜从厨房出来，看见戴安泽脸上难以掩饰的失落和悲伤，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安娜，”戴安泽逞强着勾起嘴角，“怎么没去蜜月旅行？”

　　“我们后天才走...”安娜忍不住眼泪，哭着抱住戴安泽，“哥...你还好吗？”

　　“我说不好又能怎样？都散了…”戴安泽说，“不就是失恋吗？我一个大男人，还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安娜抹了抹眼泪，放开戴安泽，她抽泣着说：“这件事，是爸妈在给徐筱琳撑腰，萧芊告诉我抢捧花之前徐筱琳一个一个顺着告诉其他人一定要把捧花让给她...”

　　“她一开始来A市就是因为有爸妈支持她，我都知道，她怎么折腾我都忍了，我和小天没那么容易被拆散，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给我来这一招，”戴安泽揉着眉头在餐桌前坐下，随后摇着头叹道，“事情也发生了，小天和我算是没戏了。但我也不会甘心。”

　　从小到大，安娜眼里的哥哥都像是偶像一样的存在，外形出众，脑袋也好使，不论是上学还是工作他都很有能力，只是他的感情世界一直都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所有交往对象，很少有超过一个月的，林席天是他第一个认真交往还交往了那么长时间的人，结果连柜都出了，还杀出个徐筱琳，把一切都搅浑了。

　　“哥，别想了，喝点粥吧。”安娜抬了一碗热乎乎的粥出来，“我今天要是不来找你的话，你可能就在地上睡一整天了…”

　　“你怀着孩子还让你来照顾我，”戴安泽内疚道，“以后不会了。”

　　“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照顾你一次怎么了？”安娜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安安静静地喝粥，心里堵得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