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自焚》筠不涧

45、流产

　　第四十五章

　　连续两天没去上班，去参加了安娜婚礼的奚圆和杨乔十分清楚她们戴总的事，又心疼又气，却不敢多问，戴安泽上班那天看上去一切正常，穿戴整齐，表情温和，除了几处淤青和伤口有些显眼外，没有丝毫的不振，奚圆松了一口气道：“应该是解释清楚了，我就说戴总和林大帅哥没那么容易被拆散！”

　　“我看没那么简单，”杨乔摇头道，“刚才进去他一直在发呆，跟他说话他也心不在焉的...问他吃不吃饭他也说不吃。”

　　“别八卦了，”戴安泽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他站在她们身后，面无表情，“好好工作，我回家一趟。”

　　于是戴安泽又旷工了，倒不是他故意为之，是他妈妈一直打电话来说徐家人都在家里想见他，他才赶了回去。虽然他根本不想见他们，但他必须给这件事情一个交代，他不甘心，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回来了啊，”戴妈妈开了门，脸上表情有些尴尬，“午饭吃了吗？”

　　“谁失恋了还能吃得下饭。”戴安泽笑着，像是在开玩笑，却让戴妈妈无比难过。

　　戴妈妈皱眉拉着他关切道：“怎么能不吃饭呢？妈给你热一碗吧。”

　　“别，我怕看见某些人会吐出来。”戴安泽眸子里的冰冷是戴妈妈从没见过的，她的儿子一直是个温柔待人的孩子，也从不会说刻薄的话语，现在的模样实在是陌生得可怕。

　　戴安泽换上拖鞋，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不紧不慢地朝客厅走去，徐筱琳看见他，马上就低下了头不敢说话，戴安泽一一打了招呼，在沙发上坐下了，徐爸爸看着他脸上的伤，叹气道：“你的伤还好嘛？真不知道是哪家的浑小子，那么没教养，大庭广众下这么嚣张地打人...”

　　“对啊，我们问筱琳和那人是什么关系，她怎么也不肯说...”徐妈妈也附和起来。

　　在坐知道林席天是谁的人都难堪起来，斜眼瞟着戴安泽怕他发火，戴安泽却皮笑肉不笑地喝着茶，徐筱琳拉住她妈妈的胳膊，皱眉小声道：“别说了！”

　　“教养这东西，”戴安泽缓缓开口道，“还真不是谁都有的。”

　　徐筱琳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心里难受，却还是低声道：“那天是我太冲动莽撞了，对不起，戴安泽，你能原谅我吗？”

　　“筱琳，”徐爸爸皱眉道，“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可道歉的，爸爸觉得你很勇敢，你们俩也门当户对，虽然那个混蛋出来捣乱，但也无济于事，你说是吧老戴！”

　　“咳咳...”戴爸爸干笑道，“是啊，你们俩挺合适的，为什么不在一起试试呢？”

　　“伯父伯母，让你们失望了，”戴安泽笑着，眸子里却是一片冰凉，“那个混蛋不是谁，是我男朋友，我就算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和徐筱琳在一起，教养这东西，林席天有没有你们不配评论，但你们家宝贝女儿还真没有。”

　　徐家人马上绿了脸，戴爸爸更是血压飙升，戴安泽瞥一眼徐筱琳，继续道：“你们宝贝女儿一直都知道我和林席天的关系，但一直都励志要当个第三者，现在目的达成了，但我和她可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也怪我，为了一块地而让她觉得有希望，我现在也算得罪徐总了，那块地你想收回完全可以，大不了我自己承担损失。”

　　徐爸爸黑着脸道：“你别不识相，那损失你承担得起吗？我们徐家这是给你脸，我就问问你徐筱琳哪点配不上你？”

　　“如果你正大光明地追求我，我兴许还能考虑考虑，但你要耍小手段，我是真的忍不了。”戴安泽乌黑的眸子盯得徐筱琳心虚不已。

　　徐爸爸护女心切，生气的说道：“我不想管这些东西，我就问问你，现在筱琳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她一个未婚的大姑娘…”

　　“这不是我造成的吧？是我让她这么做的吗？我还没追究我的损失呢，您倒追究起我来了。”

　　“戴安泽！”戴爸爸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胡闹？！筱琳对你一片心意，你看不到吗？那林席天算什么？你们在一起能有什么结果？你别再这样执迷不悟了！”

　　“我和林席天确实被你们搅得没结果了，但我和徐筱琳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戴安泽起身道，“以后没什么事就别让我回来了，我工作忙。”

　　不顾戴爸爸的叫骂声，戴安泽决绝地离开了，他得罪了徐爸爸，W市的项目肯定会因此受到影响，他已经想好了应付的对策，甚至还为此又去了一趟W市，考察一下是否还有合适的地方。

　　幸而徐爸爸没有马上收回那块地，给了戴安泽充足的时间做好万全的计划，然后去了W市，回A市那天恰巧是安娜结束蜜月从日本回来，带了很多东西准备送人，戴安泽实在太累，就推辞了她的邀请，回家休息。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想起林席天，他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换房子，毕竟住在这个有太多回忆的地方实在是太操蛋了。

　　安娜本计划着叫萧芊和自家哥哥来家里吃饭，谁知道戴安泽不来，她只好叫了萧芊，好巧不巧徐筱琳和萧芊在一起，于是萧芊只好带上了她一起去了安娜家里，安娜虽然不喜欢徐筱琳，却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徐筱琳招惹的人不是自己，对于破坏了她的婚礼这件事也很诚恳的道歉了。

　　离开家里太久，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于是李歌去了一趟超市，回家路上居然遇上了一身军装的林席天，他惊喜地停下车子，打开车窗叫道：“林席天！”

　　林席天扭过头看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走过来低下头问道：“蜜月回来了吗？”

　　“对啊！我们买了好多礼物，你在这儿干嘛呢？要没什么事情的话和我一起回去吃饭吧？”李歌热情地邀请道。

　　“回部队有些事，”林席天说，“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李歌有些可惜的点点头，随后想了想又说道：“我也好久没回部队了，我也回去看看吧，快上车吧，外面还挺冷！”

　　林席天便不再推辞，坐上了李歌的车，李歌朝他笑了笑，问道：“怎么不骑车来？你那哈雷多久没出来兜风了？”

　　“肩膀还没好，骑不了车，我爸刚好来公司，就把我丢这了，我走一会儿也就到了。”林席天认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就不再说话了，他靠在椅背上，端坐着望着窗外出了神。

　　看他一脸冷淡，状态并不好的模样，李歌想说再多都说不出口，便只好调大了收音机的音量，女主播的声音温和好听：“临近春节，去年受到地震影响的X市在积极的重建中逐渐恢复了正常...”

　　“关了吧。”林席天冷冰冰地开口，X市，地震，这些字眼都让他想起了他受伤后戴安泽深情款款地拉着他的手陪着他说话，他现在一丝一毫关于戴安泽的东西都不想听。

　　李歌明白这些，尴尬的笑了笑，只好关了收音机，快要到部队时，李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萧芊，便把手机递给林席天：“帮我接一下。”

　　林席天打开了扩音，还没说出“喂”，就听见电话里传来萧芊慌张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李歌！李歌！快去医院！安娜她...呜呜呜...”

　　李歌一脚刹车踩了下去，他抢过手机问道：“什么情况？”

　　“安娜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萧芊哭着说道，“我们叫了救护车，你快去医院...”

　　李歌脑袋里轰得一下一片空白，他脸色苍白起来，踏着油门只一门心思地往医院赶，林席天只好在一旁尽量安慰他，他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进去，闷着头地在车流里乱窜。

　　赶到医院时安娜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萧芊在门口一边徘徊一边慌张地咬着手指，徐筱琳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哭泣，李歌看了一眼徐筱琳，皱皱眉头冲到萧芊面前，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

　　萧芊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林席天，又扭头去看徐筱琳，半晌才在李歌急切的追问中叹气道：“你自己问徐筱琳。”

　　“我...”徐筱琳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见林席天站在那，愣了一会儿马上心虚得埋下了头，她哽咽着说，“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歌皱着眉头凶道。

　　“我...我们在二楼说话...安娜...”徐筱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却怎么都解释不下去，李歌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给吃了一样可怕。

　　萧芊听不下去了，冷眼看着徐筱琳说道：“安娜才说了她两句，她就生气了，一个冲动就把她从二楼推了下去，要我说你家这复式楼还真不安全，有心人就爱拉着人站楼梯口吵架...”

　　“我不是故意的！”徐筱琳提高声音辩解道，“都是安娜说话太过分了…我才会一时冲动…”

　　萧芊冷笑道：“怎么过分了？我看她说的可都是实话，你把戴安泽和林席天搅散了还不甘心，又要害安娜，戴家怎么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折腾他们？”

　　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林席天脸色变了变，却没什么动作，萧芊继续道：“你爸你妈把你宠上天了，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别忘了你小时候把别人家孩子推进水里还是戴安泽给你背的锅！”

　　“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她的...”徐筱琳抱着头大哭起来，李歌气得想要揪着她的领子打她，却咬着牙忍得十分难受，最后只得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安娜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气氛焦灼又紧张，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脸色凝重地等待着安娜的消息，不过十分钟，一个医生从手术室里急匆匆地出来了，额头上冒着汗，对他们说道：“患者现在大出血，有生命危险！血库调血过来还要些时间，你们里面有没有AB型血的人？！”

　　李歌绝望的望着医生，目光里满是无力，他张了张口，又咬着牙摇头说：“我是B型血...”

　　萧芊大声问徐筱琳：“徐筱琳！你是什么血型？”

　　“我...我是O型啊…”徐筱琳慌张道，“戴...戴安泽是AB型...”

　　“可是他还没到啊！”

　　“我是。”林席天的声音沉稳又冷静，纵使他有再多心事，却还是微笑着安慰李歌，“我是AB型，别担心，安娜会没事的。”

　　累得想睡却睡不着，戴安泽看时间还早，便开车去了公司，打算把这次考察的结果和各部门之间做个总结，他打电话让杨乔准备会议时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了，现在不过下午三点，但路上却有些拥挤，他开着收音机，听着女主播在播报X市的灾后重建状况，不禁想起林席天死死地闭着眼睛躺在那儿毫无生气的时候，自己慌张失措，心里像被一只手死死揪住一般，连呼吸都无比困难。

　　自嘲又苦涩地笑笑，他关掉收音机，在拥挤的车流里一点点的往前挪，好不容易挪到公司停车场了，萧芊打来了电话，哭着告诉他安娜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到处都是血，他轰着油门掉头离开，拼命地往医院赶，看着前面拥堵的路恨不得飞过去，离医院只有一公里多点时，他终于忍不了了，把车停在了路边的车位上，穿着件薄外套就在寒风中朝医院跑去。

　　从市郊赶来的爸妈都比戴安泽早几分钟到了，戴妈妈坐在门口低声哭泣，戴爸爸和李歌一起徘徊不停，看见戴安泽大喘着气冲过来时，他们都停下了动作，扭头看看他，又叹着气继续重复着那些焦急的动作，戴安泽缓了缓呼吸，瞥了一眼眼睛红肿的徐筱琳，皱眉道：“怎么样了？”

　　“大出血...”李歌眸色凝重地回答戴安泽。

　　“那快输血啊！我和她是一个血型的！”戴安泽说着就拉着袖子朝前走，李歌拉住了他，低声道：“林...林席天已经过去了…”

　　“......”戴安泽缓缓放下手，转身走到墙边，静静地靠在上面，感受着瓷砖的那股冰凉透过被汗浸湿的衣服钻进心里，他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难受，是因为安娜生死未卜，大概也是因为林席天...

　　这是他们半个月来的第一次见面，这半个月里，戴安泽没有一刻不在难过，没有一刻停止对过往的怀念，他唯有在不分日夜匆忙的工作里才能暂停去想林席天，可他还是没能走出来，每天被悲伤一点点腐蚀，林席天也不见比他过得好，他除了难过，还生气，那怒气一直没能发泄出去，戴安泽还能在忙碌中逃避，他却整天无事可做，只被那些糟糕的情绪折磨到底。

　　林席天一手用棉花摁住另一只手臂的静脉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戴安泽，他们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均是一愣，然后都神情复杂的扭开了头，“他瘦了”他们心里都这么想着，却没办法再和从前一样拥住彼此说着关心的话语。

　　“谢谢。”戴安泽低着头不敢看他，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去关心他。

　　林席天微微一愣，却没有理他，只是对李歌说道：“会没事的，别担心。”

　　而此时心情最为复杂的，莫过于戴家的两位长辈，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反对的人，此时却成了救他们女儿的人，他们死死抓住的救命稻草，却把安娜推下了楼梯，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无法责怪徐筱琳，也放不下架子感谢林席天。

　　“林席天，谢谢你。”李歌手扶着他的肩膀，目光真诚地望着他。

　　林席天笑着摇摇头，他想要在戴安泽面前表现得潇洒一些：“你忘了队长怎么说的？消防员本来就是救死扶伤的嘛，谢什么谢。”

　　一个小护士走了过来，问林席天：“刚才是你去献了400的血吗？”

　　林席天点了点头，于是小护士说道：“那么大的个子，血糖怎么那么低啊，还抽了那么多血，跟我去输液吧。”

　　戴妈妈拉着护士问安娜的情况，护士摇头道：“我只负责给献血的人做检查和抽血，里面的情况我不了解。”

　　林席天跟着护士去输液了，戴安泽感觉自己一半心被安娜牵着，另一半又牢牢的拴在林席天身上，这感觉简直让人难受得不行，林席天毕竟是为了救安娜才抽血的，但戴安泽又自觉没有立场去陪着他输液，他抬头看了看萧芊，萧芊马上心领神会，点头道：“我去照顾林席天吧，毕竟他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完全。”

　　萧芊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戴家父母和徐筱琳听的，显然她的效果是达到了，三个人脸色一变，均是又复杂又难看。

　　他们足足等了又是一个多小时，医生终于走出来，神色疲惫地对他们说道：“患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多加修养就行了，但是孩子我们是保不住了。”

　　李歌抹了把脸，拉着医生的手晃个不停：“安娜没事就好！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等患者醒来了尽量多安慰她，大病一场情绪不能波动太大...”

　　一行人送了一口气，但又都心痛不已，毕竟怀了三个多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戴安泽想起安娜给他发侄子的B超照片时幸福的语气，就揪心地痛，幸而他还不知道是徐筱琳把安娜推下去的，不然他非得把徐筱琳从楼顶推下去不可。

　　那边林席天在萧芊婆婆妈妈的劝导中终于输完了液，戴安泽正巧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安娜流产但是人没事，并询问了林席天的情况，萧芊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林席天，回答道：“刚输完液，他说回部队还有事，一定要走...”

　　“......”戴安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送他去吧，不过我的车停在离这一公里远的地方了，你把你的车借我。”

　　“行。”萧芊瞥一眼正皱着眉在穿外套的林席天，不断的叹气。

　　萧芊没告诉他是戴安泽送他回去，而林席天并不排斥萧芊送他，便跟着她一起去了停车场，他坐上车时萧芊犹豫了一会儿，干笑道：“我口渴了，去买瓶水，你在车上等我会儿。”

　　林席天点点头，靠在椅背上安静的闭上了眼睛，驾驶室的门再响起时，戴安泽身上熟悉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烟味钻入林席天的鼻子，他突然觉得长期以来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突然不想睁开眼睛，不想让戴安泽知道自己醒着，他怕睁开眼就会忍不住和戴安泽闹得不欢而散。

　　“这么快就睡着了…”戴安泽的声音温柔得挠着他的心头肉，他突然靠近自己，伸手拉住安全带，整个人离林席天不过几厘米，帮他系好安全带后，又迅速远离了。

　　林席天闭着眼睛装睡装了一路，就这么静静地感受着戴安泽就在自己身边的安定感，就这么最后一次吧，反正过了年他就要离开了，反正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那一路戴安泽开得很慢很慢，他总是会扭头去看安静闭着眼睛的林席天的侧脸，在心里描绘着他的模样，他心里又痛又痒，却怎么也挠不到，明明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坐在身边，却像是隔了几千米远，怎么也触不到。

　　“林席天...”戴安泽小心地推了推他，“到了...”

　　再也听不到他叫自己“小天”，林席天咬着牙，慢慢睁开眼睛，带着厌恶的神情看了看戴安泽，然后伸手就要开门离开，戴安泽匆忙地拉住他的手，低声说：“今天，谢谢你...”

　　林席天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静静地任由他拉着自己不放，戴安泽手上又用了些力气：“我们...”

　　“没什么可说的，”林席天冷冰冰地打断了他，把手挣开，“走了。”

　　“......”戴安泽心里一阵刺痛，他要是能像睡着时一样平和地一直待在他身边，该多好，可他分得清林席天的态度到底如何，要是赌气的话，只要自己服软，他就会消了气，怎么会像现在这般冷漠，连一句话都不好好和他说。

　　林席天离开得十分坚决，头也不回，脚步从容不紊。戴安泽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失望的离开了。

　　安娜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清晨，戴安泽和李歌留下来轮流守夜，其他人都回了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没心情去上班，因此安娜醒来时，看见李歌和戴安泽都在自己身边，眼泪唰地就流了出来。

　　安娜醒了，戴安泽便放下心来去吃了早餐，给李歌打包了一份粥和豆浆带回去时，戴妈妈已经来了，她提着一大个保温瓶，里面是她起了大早煲的乌鸡汤，里面放了红枣和枸杞，是专门补血的。戴安泽皱起眉头，低声道：“安娜现在哪里能喝这个？”

　　“这...这不是给安娜的...”戴妈妈垂下眼睛，“你拿去给小林，他是个好孩子，是妈对不起他。”

　　屋里的人均是一滞，连虚弱的安娜都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戴妈妈，戴安泽却是苦笑：“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和他散了，他现在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拿去给他他一定会全泼我身上的。”

　　安娜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李歌知道她想问什么，便解释道：“你昨天大出血，是林席天献了血救你。”

　　越是提这件事，戴妈妈就越是自责难过，她无力的垂下头，叹气道：“总不能我去送吧，我这老脸实在是不敢见他。”

　　“妈，”李歌说道，“我去吧，安娜是我妻子，也该由我去...”

　　戴妈妈想了想，点头道：“也只好你去了，你替妈道个歉，是我们戴家对不起他...”

　　“嗯，”李歌从戴妈妈手中接过保温瓶，“对了，妈，我爸妈今天早上刚从我老家赶过来看安娜，一会儿要是到了您替我去医院门口接接他们。”

　　“诶，好。”戴妈妈心里舒服了许多，她在安娜身边坐下，拉着安娜的手，红着眼眶说不出话来。

　　戴安泽刚坐下来，杨乔就打来了电话，戴安泽只好出去接电话，刚接起来杨乔就急切的对戴安泽说道：“戴总！W市的地出问题了！我们收到法院的传单，说那块地的氟化物和锰含量超标！可是我门当时检测的时候一切正常啊！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办？”

　　戴安泽太阳穴滋滋作痛，他揉着眉头在椅子上坐下，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徐爸爸来这一招，他冷静好半天，才哑声道：“先不要走漏了风声，我来处理。”

　　回到病房时戴妈妈一眼就看出他脸色不好，便问道：“公司出事了吗？”

　　“嗯，”戴安泽不打算隐瞒，毕竟徐筱琳的事从头到尾都有他家两位父母的参与，“徐筱琳他爸的那块地，检测出污染物超标，我还以为他爸会和我明着来，谁知道他又耍手段。”

　　安娜和戴妈妈脸色都变了，尤其是戴妈妈，一下子气得喘起粗气，握紧拳头叫道：“这家子人还真不给我们戴家好日子过了！徐筱琳都做出了那么过分的事，他爸居然还想害你！”

　　“我那天说话也得罪了她爸，”戴安泽显然还不知道戴妈妈说的是安娜被徐筱琳推下楼梯的事，“而且你和我爸在婚礼上的事也算是主谋吧？”

　　“我不是说这个！”戴妈妈怕刺激到安娜，拉着戴安泽出去了，“李歌没告诉你吗？是徐筱琳把安娜给推下去的...”

　　养了快三十年的儿子，戴妈妈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那么恐怖骇人的模样，他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死寂，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眯了眯眼睛，转身就走，戴妈妈追上去像拦住他，他扭头哑着嗓子说道：“我要是放过了她我就不姓戴！”

　　“你可不能胡来啊！”戴妈妈叫了一句，却没有追上去，只能看着他逐渐离开。